一千七百多年前(西晉時代),一個叫阮籍的人,常常率意獨駕,窮途而哭。
有一次,阮籍信馬游韁地來到了河南滎陽的廣武山,這里曾是楚漢相爭最激烈的地方。阮籍徘徊良久,長嘆一聲?!皶r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阮籍的這聲嘆息,究竟指向著誰?千年來爭論不休。
其實漢代到唐代,中國人身上一直保持著尚武、通達、開放的氣質,我把它稱作“先儒時代”。
“先儒時代”是什么意思?就是儒家思想真正統(tǒng)治中國以前的那個時代。先秦時是百家爭鳴,漢武帝雖罷黜百家,但此時的儒家只能說是盛極一時。就像秦用法家,隋唐用道家,法家和道家也只是盛極一時。從宋以后,直到明清,才是真正的儒家時代。
從秦到唐,魏晉的精神風貌最為特殊。兩晉文化在歷史上承前啟后,舉足輕重。魏晉士人的精神風骨,在從秦朝到晚清兩千年間,空前絕后,獨一無二。因為儒家的衰敗,綱常的崩壞,才有的佛、道興起,繼而衍生出后世禪宗。
且看鐘會拜訪嵇康,一問一答。
嵇康問:“何所見而來?何所見而去?”
鐘會答:“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這跟蘇軾與黃庭堅談佛論道的感覺難道不是極其相似嗎?但要知道,嵇康比他們早了800年,佛教剛剛傳入百余年,禪宗還未興起。這是很了不起的。有人反對空談,不過哲學本就是一座空中花園,西方人引以為傲的希臘文化就是“空談”。
魏晉時期,無論權貴還是平民,都在追求一種人類天性自由的精神,于是有了比柏拉圖的理想國更理想的“桃花源”,桃花源的核心就是平等、自由與和諧。如果說墨家?guī)砹似降鹊乃枷耄敲磧蓵x士人則帶來了從哲學高度上,對人生、人性和自由的思考,這其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希望提起中國,印象不要只是停留在明清時期三綱五常的卑躬屈膝,中國不僅有明清宮斗,和秦漢隋唐的一統(tǒng),還有一段思想高度自由,像古希臘文明一樣,追尋過人的天性的時代。我們可以不熟悉,但是要知道:其實在文化高度發(fā)達的兩晉,我們也曾在哲學高度上,探尋過人生而自由這個問題。而且,那還是在1700多年前。
這是一種文化自信,我們也應該提倡、追求這種文化自信,畢竟四大文明古國的歷史文化完整地傳承下來的只有中國。許多異族總想屠殺別的民族,最后自己漸漸消失于歷史,而中華民族一直以包容為主,反倒一直延續(xù)至今。
你可以不熟悉,但是要知道:我們不是生來便跪,跪,也不是我們自古的禮儀,我們歷史悠久,包羅萬象,也曾談佛論道,也曾追尋過人的天性和人性自由,我希望更多的歷史文學作品和影視作品可以描述這種文化自信,而不是把歷史描寫成動不動就跪拜,人踩人的清朝毒瘤文化的擴散,把歷史寫成我們背上沉重的包袱。
魏晉風流、權力爭斗、儒墨仙道、百家爭鳴、八王之亂、五胡亂華、各方豪杰、亂世英雄。
我想把那個時代人們身上的那種精神描述出來,想歸想,對于小說,故事本身是否精彩,才是最關鍵的。
其實這樣精彩的時代,注定要講述一段精彩的故事。任何精彩的歷史小說,都應該也會彰顯出文化自信。
《權力天下》就是這樣一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