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胡天似乎蒙住了。
那人繼續(xù)道:“你要是知道路,就帶我順著這片森林離開朔國?!?p> 胡天嘻嘻笑道:“可我想去朔國,咱哥倆不順路啊?!?p> “你去不了朔國了,那里重兵把守,還是同我往西走吧?!?p> 胡天為難地道:“我家就在朔國啊,我想先回家。”
“回家?現(xiàn)在朔國一里一崗哨。你怕是祖墳都進不去了?!?p> “怎么了?我才離開兩年,怎么就成這樣了?”
武士呵呵一笑:“我給朔國的大王刺殺了?!?p> 胡天又驚訝了:“好端端地殺我們朔國的大王干嗎?他挺好的啊?!?p> 武士解釋道:“你兩年沒回朔國了,你不知道,老的那個死一個月了,新上來的這個剛上來就橫征暴斂,欺壓百姓,我看不慣就給殺了?!?p> 胡天道:“大哥,你這么厲害,跟哪學的藝?。俊?p> “中島?!?p> “中島?不是前些年被滅門了嗎?”
武士當即就是一個嘴巴子,道:“你家才讓人滅門了呢,還有我中島旗風呢!”
這下胡天苦了臉了:“我家確實讓人滅門了,也剩我一個獨苗。不過大哥你這名字不像本地人啊?!?p> 中島旗風道:“歷屆中島門主都要拋了自己原來的姓氏,以中島冠于名前?!?p> “那你原來姓啥?”
中島旗風皺了皺眉:“你管那么多呢,活還是死?”說著又給了胡天一嘴巴子,抽得胡天牙都出血了。
胡天給血往地上一吐,道:“這話該我問你!”一邊說,一邊手一揚,只見中島旗風腳下憑空展開一個卷軸,而后寒冰瞬間侵襲了他全身,只剩個腦袋留在外邊。
而后胡天一晃身體,給長劍拽了出來,彎腰把拴在腿上的繩索斬斷,結果摔了個狗吃屎。
胡天立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拿劍對著面前跟他差不多大的中島旗風。
“說吧,你到底姓啥?”
中島旗風不慌不忙地道:“要殺便殺,別那些廢話。”
胡天瞪圓了眼睛,上去就掄圓了一個大嘴巴,一字一頓地道:“我他媽問你到底姓啥!”
中島旗風仍舊不服軟,也一字一頓地回懟到:“你說你叫什么了嗎?”
胡天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叫胡天,我要是把你放了,你能好好說話不?”
中島旗風道:“我告訴了你我的身份,也告訴了你我殺了朔國的大王,你起碼也得告訴我點東西吧?”
胡天剛軟下來的心立馬就硬了:“你想想這情況你能談條件嗎?”
中島旗風一挑眉,一股強大的氣息不斷凝聚,雙目一瞪,頃刻便震碎了覆蓋在身上的寒冰,一斧頭扇飛了胡天的長劍:“現(xiàn)在夠談了嗎?”
胡天暗自腹誹,尺這老頭忽悠自己啊,說是外面沒什么危險,可自己剛碰著第一個活人就這么厲害。
胡天無奈地兩手一攤:“談,怎么不能談?我簡短地說一下我的事吧?!?p> 中島旗風道:“邊走邊說,你要南下,我要西去,咱們就折個中,先越過大草原去冀國?!?p> 胡天道:“大哥,我去冀國干嗎?吃花生???”
中島旗風道:“聽說冀國在跟涼國打仗,我想去闖一闖,你也挺有本事的,不想去試試嗎?”
胡天想了想,反正也是要游歷天下,廣交朋友,眼前的人怎么就不能是朋友呢?
“好說啊,咱倆先給兵刃收了。”
中島旗風把手一張開,那斧頭便化作點點散發(fā)熒光的纖塵隨風飄散了。然后走過去俯身撿起銀蛟劍,簡單地揮了揮,遞給了胡天。
“這劍不錯,哪來的?”
胡天正驚異于中島旗風的神奇手段,直到中島旗風伸手推了他一下才反應過來接劍,然后收了起來。
“我爹傳我的,不過我看你這一手,不像武士吧,你真不是金巫嗎?”
中島旗風搖了搖頭:“這是我?guī)煾競飨碌纳衿?,七圣切?!比缓笊焓衷诳罩刑撟チ艘幌?,又作張弓搭箭狀,那手中竟憑空出現(xiàn)一張青色氣流形成的弓箭,隨后一松那不存在的弓弦,天上便落下一只野雞。中島旗風提起野雞遞給胡天,命令道:“收起來,一會餓了就做來吃?!?p> 胡天驚呆了,只發(fā)出了一個字:“?。俊?p> 看胡天仍是不解,又想到之前說要坦誠相待,于是中島旗風解釋道:“這七圣切并非是真實存在的兵刃,而是七位武圣的英魂,由歷代中島門主死前親傳。跟你們的巫術倒是有些關系,分別對應了七種元素,只要身邊有代表這七種元素的物品,便可取出這七種元素的武器?!闭f罷,一松手,那弓便散去了。
“可以說說你的事了,咱們互相加強點信任,你小子不像一般的卷軸師,也不像須彌山下來的。”
胡天便在路上將兩年前的事與中島旗風講了,一講便講了三天。
中島旗風聽完這漫長的故事,不禁慨嘆道:“你家里人還真是英雄,我告訴你件事——”說到這,中島旗風頓了頓,注視著胡天的雙眼,“我本姓沈,我爹就是你說的那個沈羽镋。”
“你媽的!”胡天聞言登時火冒三丈,直接抽出劍來要砍中島旗風,誰知中島旗風竟單手抓住了銀蛟劍,毫發(fā)無傷,隨后從銀蛟劍中取出了一柄金色的短劍,竟憑這短劍輕松地架住了胡天的長劍。
中島旗風蹙眉道:“不要著急,其實我根本就不認識我這個爹,而且我跟我爹也有仇?!?p> 聞言,胡天也慢慢冷靜了下來,緩緩收起銀蛟劍,重重地嘆了口氣:“說吧,怎么回事?”
中島旗風示意胡天接著往前走,慢慢地開始講述起來:
“我從記事起就在中島,你也知道,中島在珀海中間,從小到大,基本就只有師父和師兄們。
武士們講究宗門,我們中島是全天下最厲害的宗門,但我們的規(guī)模卻極小,因為我們的武學很特殊,不是所有人都能學的,先得是巫師的孩子,但同時卻要有武士的潛力。而且中島只能有一位師父,這個師父又只能收七個弟子,等師父去世,除了師父指定的下一任門主,其他師兄弟都要離開中島,去外面闖一番功名大業(yè)。
我是我?guī)煾缸钚〉牡茏?,師兄們最年輕的也大了我十歲,打記事起,我就從來沒見過我爹,直到一年前。
一年前的元宵節(jié)后,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大師兄有些不對勁兒。他突然對我十分殷勤,甚至偷偷地給我烤魚吃。
原先我的師兄們,都認為我是憑我爹的關系才能讓我成為師父的關門弟子,所以向來是看不起我的,原先年幼時還好些,等我夠力氣干活的時候,屬于他們的那份活就都得是我干。自從大師兄先向我偷偷示好后,其他師兄們也紛紛不再讓我替他們干活,甚至反而還要幫我干些我應該干的活
一開始,大師兄這么殷勤,我還很開心呢,誰不想安閑自在?誰不想吃點好的?
慢慢的,我覺察出不對來,師兄們對待我的態(tài)度不像是師兄弟之間,反而像是我們對待師父那樣的感覺。
人不會在短時間內就轉性的,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需要讓他們討好我。
等到了那年的二月二,師父突然要見我。我到了師父的房里,當時師父正在閉目調息,我就靜靜地等著。
“旗風啊,去年秋天傳你的武藝,如今修煉得怎么樣?”師父睜開雙眼,淡淡地問道。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發(fā)問,可沒等我回答,師父他就又說了一句讓我駭然的話:
“足夠給我弄死了吧?”
我不明所以,半晌不知怎么回答。
師父見我如此,溫和一笑:“小子,將來出去要是就這么讓人給嚇住了,可別說是中島出來的。”
可我當時知道,師父說那話絕不是開玩笑,他的氣已經(jīng)動了。”
胡天不明所以,問道:“他老人家氣得放屁了?”
中島旗風斜了他一眼,解釋道:“巫師用法力,武士用氣,無論多厲害的武士,只要離得夠近,他的氣一旦動了,都藏不住?!?p> 胡天這才明白:“原來你師父當時是想斃了你啊。”
中島旗風不接他的話茬,繼續(xù)講道:
“師父轉而又道:“旗風啊,假如讓你一輩子待在中島,你愿意嗎?”
我當時已經(jīng)嚇傻了,只知道說一句話:“都聽師父的?!?p> 我?guī)煾府敃r便是一喜,道:“從此你不再叫沈旗風,以后以中島冠名?!?p> 我連忙道:“這事兒還遠著呢。”
誰知師父立馬變了臉色,直勾勾地盯著我道:“不遠,孩子,不遠了,我要你向著武圣發(fā)誓,無論發(fā)生什么,你都要保護源回斬不落入外人手中。””
胡天打斷道:“源回斬,是你扛著的那個嗎?”
中島旗風答道:“沒錯,我到現(xiàn)在也沒明白師父為什么要我保護一把拔不出來的刀?!?p> “而且,就是這把刀,害得我們師門不幸?!?p> 中島旗風接著講:
“師父鐵了心要我作下任門主,于情于理,我都難以拒絕,那時的我,還在擔心以后沒法出去闖蕩天下,現(xiàn)在想來,我反而是無家可歸了。
師父跟我說,源回斬是控制中島沉浮的鑰匙,一旦離開中島,中島頃刻便會沉入大海,而只要帶著刀回到中島,中島又會浮起。但是島一旦入了海,還是原來的樣子嗎?所以萬不得已我是絕不可帶著源回斬離島的?!?p> 胡天驚道:“那你小子現(xiàn)在走了,中島豈不是已經(jīng)被淹了?”
“這就是,萬不得已?!敝袓u旗風神色有些痛苦。
“那日之后,我恍然了,師兄們也許早有預見,知道我便是下任門主,所以才對我百般殷勤,可是后來發(fā)生的一切,讓我知道我有多幼稚。
那是清明節(jié),師父領著大家去祭拜歷代先師,一切都跟往年無異,可等到晚上吃飯的時侯,師父突然吐血了。
師父立馬看了我一眼,隨后又看了看手中的酒杯,最后把目光放到了大師兄身上,師父了然一笑,把手伸入木桌,便取出一桿藤棍。
師兄們都拿出了兵器,眼中再無一點尊敬。
我大師兄先開口了:“師父,莫怪徒兒不孝,不給您下毒,當徒弟的不敢跟您動手。”
我當時已經(jīng)懵了,只呆呆地立在那。
師父凄然大笑:“我中島寰圖英雄一世,沒想到讓你們這幫白眼狼給陰了?!?p> “看看他!他是沈羽镋的親兒子!他都沒說要弒師!打從他穿開襠褲的時候我就開始防他,防了他十多年,沒想到啊,沈羽镋這么輕易地就把你們給收買了?!睅煾敢皇种糁俟鳎皇种钢艺f了一句我當時根本聽不明白的話?!?p> 胡天擺了擺手:“大哥,別說你不明白,我這聽得也不明白,我聽得頭都大了,沈羽镋什么時侯摻和進來的?”
中島旗風只有苦笑:“我爹?我爹怕是打你我都沒出生的時侯就計劃了,你的故事跟我的故事,有些地方是能連起來的。”
“當時我?guī)煾鸽m然身中劇毒,可我的師兄們還是難以討到便宜,六個人圍著師父一個人連走了幾十合,不但沒傷到我?guī)煾?,反而是五師兄跟六師兄被打得骨斷筋折?p> 我當時要去幫忙拉架反而讓他們打斗時侯爆出的氣給振飛了,師父當時顧著看我,反而讓大師兄找到機會,一劍刺到肩膀。”
胡天咂咂嘴:“你真坑人?!?p> “要說坑我?guī)煾?,我的出生就已?jīng)是對他最大的坑害了?!敝袓u旗風眼中已然有了淚水。
“我?guī)煾府敃r索性任由那劍穿過肩膀,如此,大師兄便與他近身了,我?guī)煾赶仁且蛔彀妥樱缓笥檬忠幌戮妥ケ宋掖髱熜值哪X袋?!?p> “啊?你師父這么厲害?”胡天不可思議地道,單手抓爆腦袋對于一個初出茅廬的巫師來說確實有點恐怖且難以置信。
中島旗風擦了擦淚:“那當然,他可是天下第一武士,若非大師兄下毒,他們一柱香都撐不了。”
“其他五個師兄一看大師兄死得那么慘,都不敢再動了。就趁著他們愣神的功夫,我?guī)煾敢话炎テ鹆宋?,遠遠地遁走了。
只兩三息,師父就給我?guī)У搅松巾敗?p> 師父已經(jīng)撐不住了,只能顫顫地跟我說:“孩子,今天這一切,咳咳,都怪師父太自大了,我千不該萬不該,咳咳,當年信了你爹?!?p> 我當時什么也說不出,只能徒然地流著懦夫的淚水,看著我?guī)煾覆煌5乜妊?,希望他別再說話了,可我還是按耐不住地想知道一切真相。
似乎是回光返照,師父突然中氣十足。
“早些年,我的一個師弟在大漠被人擒住,是你爹給他救了回來,送回到中島,但同時還帶了個孩子,就是你。”
“礙于他救了我?guī)煹?,你又是個不錯的苗子,我便把你收了,現(xiàn)在想來,不過都是你爹的算計。”
“在他金閣的地盤,有人能擒住我?guī)煹??賊喊捉賊罷了,他走以后,我才后知后覺,可你就是個孩子,我也就只能小小心心地給你養(yǎng)大。金閣的吳稷群醉心于源素,我們中島的源回斬,跟那源素有些關系,他們惦記著,我也不奇怪。我奇怪的是這些年你爹居然從來沒單獨見你,原來都是障眼法罷了,我只顧著提防你,便忘了那幾個畜牲!”
“你過來,還記得之前我讓你接門主嗎?現(xiàn)在就該你接了?!?p> 我?guī)煾府敃r直接抓住我的天靈蓋,一股腦地把他畢生修煉的氣全傳了給我,又塞給我一張地圖,便不再動了?!?p> 中島旗風的眼淚盈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著轉,突然悲憤地道:“我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跟他老人家說啊!”
胡天十分能理解中島旗風的痛苦,只默默地聽著,半晌才又按捺不住地好奇道:“后來呢?”
“后來,我便依著地圖去找源回斬。路上就碰到了我那幾個師兄,還有我爹。
人啊,真是神奇,從未謀面,我便知道那人就是我爹,他當時已有了白的須發(fā),可我心中,沒有半點憐惜。
我爹沒客氣,當時就讓我二師兄來擒我,我也沒客氣,蓄了全身的氣,一掌便打斷了二師兄的手臂。
豈料我爹當時便笑了,說:“媽的,省事了!看來中島寰圖給功力全傳他了,也不用審了,他一定知道源回斬的下落!”
從那一刻開始,我決定此生不再懦弱,懦弱只會加劇惡人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