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云煙往事

　　我立在這條南北走向的大道上，遠(yuǎn)視著那獨(dú)立在花壇的小橘樹。三兩輛車在眼前疾馳而過，車輪帶起的昏黃的塵土，隨著車子的移動，從我眼前飄過，還順便停在我的面前看了我一眼?；蛟S連塵土也驚訝，十多年沒出現(xiàn)過的那個小孩，如今已長大成人，竟再一次出現(xiàn)站立于此。

　　塵土將我的思緒拉回。我注意到疾馳的轎車早已在那熟悉的路口停下。磨蹭地，好像要拼命重拾往年回憶一般，在這個熟悉的道路上，我緩緩地蹭著地，過了這條小馬路。腳掌離開這條路都不愿意，即使它的樣貌發(fā)生了變化，即使我童年留下的足跡已經(jīng)消失了，但這里到底還是留有熟悉的味道。那是心里的味道。

　　我夢游般來到這棵小橘子樹旁。人類與自然應(yīng)和諧相處的道理我是懂的，可這小樹竟夢幻般的與我的童年長在了一起。將手輕觸上樹干，那種可愛的熟悉的粗糙感，曾游蕩在我的夢境中，許久也不消散。

　　我知道這顆小橘子樹自我出生便已立在這，總也長不大似的。它就站在離老房子后門五米的地方?，F(xiàn)在，房子平了，高架立起來了，樹還沒倒。

　　那時候，和父母用長竿剪子一顆一顆將小橘子剪下，外公外婆捧著籃子笑瞇瞇地?fù)熘?。?dāng)然，對我來說它的存在不僅僅只有給我可口的果子吃，它也是我的朋友。

　　它是一位不會說話的朋友，但它可以聽我說。高興了，我跑過來打它兩拳，和它說說高興的事；難過了，我過來踢它兩腳，對著它哭。我就喜歡這么打它，但我可不是在欺負(fù)它，我是愛它的。再小一些的時候，我會爬到它身上，它用不密的葉子幫我扇風(fēng)遮陽。我喜歡和它講話，也喜歡躺在它的影子下，透過葉間空隙看太陽，讓陽光傾瀉在臉上，溫暖又舒暢。

　　后來房子拆了，家搬了，我和小樹再沒見過面。曾魂?duì)繅艨M了許久，我發(fā)誓一定要再回到這里看看它，看看這熟悉的地方。是的，我回來了。這里人來人往和我童年看到的都不一樣。唯有小樹還在等。它知道，有個少年陪伴了它許久，那個少年對它說過，他會回來的，他的童年和它的根早已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長在了一起。

　　那個少年懷念在樹下看到的天空，他懷念在樹上看到的大地。他很懷念。

　　恍惚間，他睜開了眼。發(fā)現(xiàn)天塌了，地裂了，房子倒了，小樹不在了，夢也跟著碎了。

　　 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