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fēng)推背。
沈岸直面監(jiān)視他的警察,平靜地說:“不是我,你信嗎?”
警察皺眉,伸掌布隔空拉住沈岸,說:“你別跳,我就信?!?p> 冷哼一聲,沈岸神色復(fù)雜地瞅了這警察兩眼,說了句“我被消滅,與你無關(guān)?!焙罂v身跳下。
耳邊風(fēng)聲呼嘯,警察跑到陽臺,扶著欄桿探望時,卻突然“哈哈哈哈”捧腹大笑起來。
隨著鏡頭的推進。
原來是因為沈岸被卡在了半空,捂著襠,可憐巴巴地說道:“快救救孩子吧。”
“道具!你的威亞忘抹油了!”
攝像機后,導(dǎo)演拿著喇叭大聲吼道。此話一出,嚴(yán)肅的劇組驟然活躍。
幾個主演瞬間出戲,搭腿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地看工作人員去解救他們的二字弟弟。
更有熱心群眾張大叔在地上喊道:“小沈,飛天的感覺怎么樣?。俊?p> 沈岸手圍喇叭,喊話道:“沒事兒,等我能量用光就下來了?!?p> “哈哈哈哈,這孩子太逗了,”張中秋頓了頓,問道:“你現(xiàn)在是奧特曼嗎?”
………
二零一九年,渝州城,掉皮斑駁的破舊居民樓里。電影《監(jiān)獄生活》正在如火如荼地拍攝中。
故事講的是:大明星崔清河死后,警察張中秋進行的抓賊行動。然而在抓捕沈岸歸案時,張中秋卻意外發(fā)現(xiàn),他不過是個背鍋的棄子………
這部電影,主要是揭露娛樂圈的潛規(guī)則。拍完能否上映,沈岸不得而知,他只知道的是,自己急需錢!
俯瞰著城市,沈岸覺得既陌生又熟悉。
地上人群慌忙,奔波在高高聳立的大廈間。鳴笛的車川只讓人感到煩躁。
這里和前世沒多大區(qū)別,若不是周圍的名字和前世稍有出入外,沈岸還真以為自己是重生了。
準(zhǔn)確地來說,這里是一個平行世界。前世自己是個道士,偶然,幫別人測試NERvGear時,自己卻再也沒能從游戲世界里醒來,反而……來到了這個地方。
“這世的我叫沈岸,十八歲。
二零一五年,我在路邊攤吃年糕時被星探看中,由此進入LH娛樂公司當(dāng)練習(xí)生。
可惜的是,這具身體的主人熬過了最苦的三年,卻在放暑假時沒挺住,當(dāng)真是范進中舉,大喜大悲給沒了呀。”
沈岸看著天空,如是想道。
原主一心想考北電,然而他的養(yǎng)父母不同意,聲稱:除了正經(jīng)找飯吃的專業(yè)外,其他一律不給錢。
這也是,能茍到一線的大明星能有幾個?
但原主不甘心,這才有接下這部電影的后來事。
“唯夢想和美食不可辜負么?”沈岸喃喃:“真是個木頭腦袋啊?!?p> “能變通一點會死么?”
沈岸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沒了。不過更多的,還是對未來的期待,畢竟自己前世沒活夠,重生一次,怎能留遺憾?
………
今天是陰天,再加上有風(fēng)機“呼呼”轉(zhuǎn)動,也還是很熱,畢竟身上穿著十月份的秋裝。
沈岸在空中吊了半天,望穿秋水,消防叔叔終于趕到。由于等得太久,導(dǎo)致落地的姿勢不太對勁兒。
MD,沈岸岔著腿。
張中秋等幾個主演大腕正在收拾準(zhǔn)備回酒店了,亂糟糟一團,完全沒有注意窘迫的他。
一撅一拐走了兩步,終走到了盡頭,因為眼前徒然出現(xiàn)一雙巔峰的高幫帆布鞋擋住了去路。
抬眸。順著長腿往上看,原來是原主的妹妹沈云卿。
這丫頭抱著雙手,盯著沈岸,沉默不言。
“????”
她怎么來了?
疑惑中,沈岸不自覺挺直了腰板,因為后者身材高挑,無形之中壓低了自己的氣勢。
沈云卿一米七的大個兒卻只有九十六斤,發(fā)育優(yōu)良,長眉冷峻,然而桃眼卻多情,眼波流動間讓人心生無限漣漪。
秀氣的鼻子一哼,沈云卿水潤的紅唇一開一合,從唇齒間跳出無數(shù)個讓人呆滯的字眼。
“………”
“沈岸?。?!”沈云卿高聲嗔道。
陡然回魂的沈岸愣了半瞬,快口一開:“你怎么來了?”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沈云卿沒好氣兒地說道:“走吧,我請你嗦粉?!闭f罷,掉頭就走。
請我嗦粉?
沈云卿有這么好?
跟上去看看她耍什么花樣。
沈岸大大咧咧地跟上。
路上,不少男男女女盯著沈云卿,和美女擦肩而過,總是令人心情愉悅的。而對于她身后的沈岸…男女的目光充滿打量,似乎是在思考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
不過,沈岸早就習(xí)慣了。反正別人盯他,他也盯別人就是。兩相較量,總歸是路人敗下陣來。
無敵是多么寂寞。
………
傾刻,兩人來到一家名為黔州羊肉粉的館子。
店面不大,裝修老舊,看起來有點年頭。但餐具都很干凈,擦得發(fā)亮。節(jié)能燈在餐館里頭顯得有些暗淡。這店采光不好。
沈岸想著,還沒進門,就嗅到濃郁的高湯香氣。
老板是個中年男人,嚴(yán)肅少話,正在切大蔥。
沈云卿目不斜視:“叔叔,兩碗羊肉粉?!?p> 中年男人頭也不抬,吆喝一聲:“好,兩碗羊肉粉?!?p> 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沈云卿輕車熟路地去打了一碟泡白菜和白蘿卜。
坐在對桌后,兩兄妹相顧無言,十分尷尬。
沈岸只有左看右看來打發(fā)時間。
漸入傍晚,周圍有很多學(xué)生都哄然放學(xué)出來吃飯。年輕真好啊,沈岸杵著頭,可惜我已經(jīng)畢業(yè)了。
“沈岸,你沒考上北電?!鄙蛟魄浜攘艘豢诤蠝?,了當(dāng)開口。
撐著腦袋的手臂當(dāng)場死亡,靠,原主的執(zhí)念是有多深?不過換位思考,沈岸卻是明白了沈云卿今天來劇組找他的原因。
這丫頭,外表高冷,但對身邊人卻是極好的。盯著沈云卿,沈岸思忖說:“通知書郵寄到家了?”
沈云卿頷首。
盯著垂眸,不敢與之對視的沈云卿,沈岸平靜地問:“所以你們就裁開看了?”
扭頭咳嗽一聲,沈云卿心驚,沈岸表現(xiàn)得越平靜,暴風(fēng)雨即將來得更猛烈,端著小手,乖乖地說:“媽媽怕它干燥,拿出來晾晾?!?p> 冷哼兩聲,沈岸撐著腦袋,字字沉重:“說吧,那個學(xué)校,我受得了?!?p> “工商,商貿(mào)管理系?!鄙蛟魄湟贿吔舆^羊肉粉,一邊說道。
工商商貿(mào)管理系,唔,管他呢,反正有大學(xué)上,還可以再享受幾年。沈岸撐著腦袋,當(dāng)務(wù)之急,是怎么拿到爹媽的學(xué)費。
………
這家黔州羊肉粉有自己的特色,羊肉很新鮮,沒有膻味,吃起來還略帶回甜,這樣的羊肉才是最好的。湯是熬煮了十二個小時的大骨,色澤濃白鮮香,加了勺辣子,湯面還飄著油點。
用筷子給它“嚯嚯”,湯底的酸菜和點綴的芫荽、韭菜都攪拌在了一起。喝一口熨帖到心,嘴里還吃到一粒小東西。
嚼~是蝦米,湯里偶爾能見。
粉是粗粉,不硬,很棉軟,有勁道。
這碗羊肉粉,一粒雞精、味精都沒放,全靠的是大骨和蝦米的鮮,食材的新。
沈岸一根一根嗦著,像極了要拿粉條上吊的傻子。
沈云卿停箸不能食,柔聲說道:“沈岸?”
嘆了一口氣,沈岸強笑道:“我沒事,我只是有點……擔(dān)心自己畢不了業(yè)?!?p> 沈云卿反問,“怎么可能?!?p> 沈岸抬起頭來,正色道:“你想啊,我考北電,學(xué)點專業(yè)知識,還能去接戲,現(xiàn)在好了,工商大學(xué),”哼一聲,沈岸冷笑起來,“全身心投入學(xué)習(xí),哪有功夫去接戲賺學(xué)費啊?!?p> 害,搞半天原來是因為這個事。沈云卿愁云頓散,“沈岸,你要知道,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就不是事兒?!?p> 這話真豪橫,沈岸瞅了沈云卿一眼。
沈云卿猶豫半刻,還是憋出句安慰的話來,“你忘了?爸媽不是說過,不上北電,你還可以享受美好的讀書時光么?”
沈岸垂眸,盯著碗里的羊肉粉,搗兩下頭。
嗯!看來這丫頭想起來了,這下,照她的性子,多半會在爸媽跟前提一嘴吧?
………
沿著記憶里熟悉的街道踱步,兩岸的高樓都亮起了輝煌的燈,粼粼波光,泛起如水般的夢幻。
沈岸揪著腿側(cè),是痛的,證明不是夢。
入夜后,清風(fēng)涼人,褪去了白日的躁熱。
填飽肚子的沈岸慢悠悠地消著食,享受著散步的悠閑時光。
七拐八拐后,終于來到一家香氣襲人的蛋糕店前,其下的岔道往里走,就是沈家所在的小區(qū)門口。
雞蛋和面粉烘烤出來的味道讓人倍感溫馨。
沈岸突然止步,摸了摸褲兜,大膽地走進蛋糕店……
往里走,路過黑黝收攤的菜市場。穿過半截樓梯,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個供小區(qū)居民鍛煉的壩子,兩旁住樓林立。
這,便是魔幻的山城,渝州。
………
咔擦,鑰匙轉(zhuǎn)動著門栓。
打開防盜門后,沈云卿率先走了進去。
“呔!”墻后聞聲,突然跳將出來一圍裙媽媽嚴(yán)紅。
沈云卿捂著心臟,嬌嗔一句:“哎呀媽媽你嚇到我了。”
沙發(fā)上盤坐的一家之主沈傳兵哈哈大笑,“你媽蹲墻頭等你多時嘞?!?p>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沈岸提著蛋糕,在門口啰嗦地換鞋,此刻不敢打擾。
家里采光很好,裝飾都是暖色調(diào),開了燈后,整個屋子就像打了暖氣似的。嚴(yán)紅抱著女兒,余光瞥見角落里的沈岸后,率先開口說:“耶,我們大學(xué)生回來了?!?p> 沈岸干笑兩聲。
只見她扭頭又對沈傳兵質(zhì)問道:“你兒子回來了,一點表示都沒有?老沈。”
沈傳兵坐在沙發(fā)上扣大腳趾,“回自己家要啥表示嘛?!?p> 嚴(yán)紅高了一個音調(diào),“你個背時災(zāi)舅子,不要把你灰指甲在沙發(fā)上扣,幺兒最喜歡在上面躺,你把她傳染了怎么辦?”
沈傳兵用手掃了掃腳前,弱弱地說:“不扣就是。”
沈云卿扭著嚴(yán)紅,往廚房走去,“你們還沒吃飯呢。”
嚴(yán)紅:“早吃了,咋,你還沒宵夜?”
沈云卿:“吃了……”
兩人拐進白墻后。沈岸提著蛋糕,放在沈傳兵不遠處的茶幾上,笑說:“爸,買來給你們當(dāng)飯后甜點?!?p> 沈傳兵粗聲一咳,喚出濃痰tui在垃圾桶里后,說:“嗯,孩子長大了,知道孝順父母了。”
沈岸嘿嘿笑道:“爸,我聽說那個冰糖雪梨潤喉,明天我給你煮一個?!?p> 沈傳兵靠在沙發(fā)背上,“老毛病了,吃啥都不管用,沒事兒。”
耳朵聽聽就是了,但行動還是要有,沈岸面帶微笑,一邊注意著隔壁的動靜,一邊和沈傳兵噓寒問暖。這與人相處嘛,看的就是細節(jié)。
沈傳兵目光深深地瞥了沈岸一眼,這孩子,平時跟家人基本沒話說,除了吃飯上廁所,就是在臥室關(guān)著。今天,這是吃錯藥了?
等隔壁交涉完后,沈岸耳朵尖,聽到嚴(yán)紅低沉的一句:“別再跟我說了哈。”
聽這語氣,似乎是不同意。沈岸犯難,上大學(xué)第一年要繳的專業(yè)學(xué)費就是幾萬塊,憑我現(xiàn)在的賺錢能力怎么可能讀得起?
練習(xí)生一個月的工資不過千把塊錢,有時還要倒貼。出演電影的工資是LH公司下發(fā),照它的扣性,能有幾千塊錢就不錯了。
沈岸捏著下巴思索,不讀是絕不可能不讀的,學(xué)歷是敲門磚,放在哪個時候都管用。沈岸不想因為這小事而斷送自己的前程。
兩母女出來后,沈云卿焉了不說話,盯著沈傳兵突然湊到他跟前去捶腿。
沈傳兵優(yōu)雅地美人魚坐,一臉玩味說:“我幺兒今天這么乖?”
沈云卿哼唧:“我以前就不乖啰?
沙發(fā)后的嚴(yán)紅喝了口水,嘲諷道:“你賊乖,你怎么不乖呀。”
“哼,”沈云卿嘟嘴:“媽媽最討厭了?!?p> 嚴(yán)紅失笑:“你還小了?媽媽才不討厭,沈云卿最討厭了?!?p> 沈傳兵笑瞇瞇地望著妻子,“哎呀,你們兩個還玩小人戲。”
沈岸至始至終坐在一旁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