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傾歡酒館
風(fēng)吟王打破了沉寂。他走到獨孤笙面前,右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有些瘦弱。身體繃的厲害。
帝王眸中晦暗不明,將所有情緒壓在心底,再抬頭。
四目相對,一樣的鷹隼一般深邃的眸子,看不到彼此的心。他們心中有萬千,縱使不動聲色。也能感受到彼此血脈之下的刻骨。
獨孤笙輕輕退了一步,頭低了低,笑著道,“風(fēng)吟王惜才,在下聽聞文會宴若勝出,陛下可允草民一個心愿。不知陛下是否說話算話?”
不卑不亢,可偏偏就是這樣的性子。讓風(fēng)吟王心中涌出不悅的感覺。一個落魄的皇子,哪里來的傲骨。
獨孤笙低了頭,可是身段并未低半分。那樣桀驁,倒像是刻意的給他難堪。
風(fēng)吟王回到位置上,他不能再看那雙眼睛,像極了曾經(jīng)的他。淡淡開口,“你叫什么名字?”
凌波下意識的感覺抓著自己的手緊了緊,她有些吃痛的皺了皺眉頭。目光在獨孤笙與風(fēng)吟王之間徘徊,似乎,皇帝是認(rèn)識獨孤笙的。
“在下獨孤笙,見過風(fēng)吟王?!彼麥\淺笑著,眉眼間盡是冷漠與嘲弄。風(fēng)吟王不自覺的錯過目光,右手抓著桌子,險險滲出血來。面色一如之前的從容淡定。
“平身。以后你便不用跪了?!彼吹姆置?,獨孤笙只是彎了身。并未跪拜。這樣孤傲的性格,印證了當(dāng)初的選擇。
獨孤笙不語,過了許久靜靜開口,“陛下的承諾,可還做數(shù)?”對面的腐儒看獨孤笙如此無理,便要出去理論。
一道冷冽的目光止住了他的腳步,腐儒微微抬頭,卻已經(jīng)看不到是誰在背后冷睨。
腐儒摸了摸額頭上的汗,再看風(fēng)吟王面色陰沉。不由慶幸,若是剛剛貿(mào)然出去。只怕會牽連自身。
不知為何,剛剛那兩人分開時,腐儒有了一種錯覺。他們二人眉眼極其相似,就連那桀驁深沉的模樣,也一般無二。
倒是風(fēng)吟王沉吟許久,方才道,“朕向來說話算話,說吧,你要什么?”
獨孤笙眸色清緩,望向身旁的凌波。穩(wěn)了穩(wěn)心緒,如果不是必要,他此生都不愿見他這個所謂的父親。
若非風(fēng)景王爺步步緊逼,便容不得他再避世。
針鋒相對,未嘗不好。
“陛下。草民想要拜翰林院肱骨墨文淵為師?!?p> 今日文會宴,墨文淵因修訂史冊并未出席,風(fēng)吟王神思未明。他倒是小看了獨孤笙,過了這么久的歲月,便按捺不住了嗎?
文會宴風(fēng)頭正盛,若駁了他的請求,只會讓天下文人心寒。翰林院肱骨原本是太子之師,只是風(fēng)吟國遲遲未立太子。眾所周知,成年皇子只有風(fēng)景王爺一人。
風(fēng)吟王淡笑,不動聲色的摸了摸右手的玉扳指。獨孤笙面色一寒,他識得,那是母妃的舊物。聽見一聲溫言,“既如此,朕會下手諭。你便跟著墨文淵潛心學(xué)習(xí)吧。“
獨孤笙點頭,領(lǐng)著東風(fēng)與凌波退了下去。身后的風(fēng)吟王面色青寒,右手的酒杯幾近碎裂。和他母妃一樣的固執(zhí),君臣之誼,到現(xiàn)在都未曾通達。
在座的文人見獨孤笙離席,面面相覷。不禁坐立不安起來,直到皇帝讓他們退下,才紛紛離開。有眼尖的低聲談?wù)?,這獨孤笙竟和帝王長得如此相似。
心思機敏的連忙堵住他的嘴,皇家之事,還輪不到外人置喙。
獨孤笙一路無言,凌波覺得他今日似乎格外的清冷。平日里都是溫潤淡然的模樣,今日倒多了些不可靠近的樣子。
凌波心中似乎有了別的心事,也沉默了許多。
搖曳的燭光,三分蒼白,東風(fēng)與獨孤笙對飲。
“獨孤少爺今日的棋走的妙,翰林院肱骨首徒,倒是個風(fēng)光的。人情練達,治國之道。無疑是接近權(quán)力中心的捷徑。天下之事,莫過人心。文人筆墨,卻足以動搖江山?!?p> 東風(fēng)不急不緩,瞥見獨孤笙的神色愈發(fā)暗沉。便知他從未收斂羽翼,短暫的潛伏,不過是為了一鳴驚人。今日之事,名聲鵲起,再無人會遺忘。
“太聰明的謀士,往往會被忌憚。東風(fēng)先生莫忘了唇亡齒寒,從你答應(yīng)為在下出謀劃策開始,我們便已經(jīng)是密不可分的整體了。“
獨孤笙淺淺淡淡,燭光映照下的清冷。依舊能看出俊逸的身形。東風(fēng)默默低垂了頭,這個人的相貌,當(dāng)真是恰到好處。
獨孤笙笑了笑,起身回房,只留下一室燭光。
凌波輕輕扣門,獨孤笙有些心煩意亂的開了門,見了眼前的女子,神情不由柔和了許多,側(cè)身讓了凌波進來,關(guān)了門。
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酒杯,這才笑著問?!斑@么晚了,怎么過來了?“
“阿笙,我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傲璨ㄐχ渥@是她第一次親切的叫他阿笙,之前獨孤笙總是抱怨凌波對他的稱呼太過疏遠。
乍然聽了這樣的稱呼,他的心不由悸動。燭光下女子的面龐白凈紅潤,櫻桃般的唇色,更是唯美。若是嘗一口,不知是怎樣的味道。
凌波繼而開口,“我在獨孤府呆了許久,太過閑散。所以想著開個酒館,在黃昏落那里。我喜歡那里的景色?!?p> 獨孤笙垂眸,打量著凌波的樣子,是歲月靜好的模樣。她要開酒館,那么也要離開獨孤府嗎?意識到濃濃的不舍,想要開口駁回。
光影下纖細(xì)的手,輕輕附上他的掌心。“阿笙,我不想在這里躲藏下去。雖然不知道我的過去是怎樣的,可我想為我的將來做一些打算?!?p> 獨孤笙抿唇,陰暗的眸子晦暗不明,有點點潮濕。突然有些惶恐,若是凌波離開了,自己應(yīng)該會很難過吧。
獨孤笙點了點頭,又默默開口,“我等你回家,酒館的事我?guī)湍慊I備?!?p> 凌波開心的笑了起來,她的心中滿是雀躍,即將開始全新的生活,在酒館里賣酒,聽各種各樣的客人道浮世喧囂。偶爾聽見幾闕話本,也是浮生若夢。
獨孤笙的神色越發(fā)柔和寵溺,帶著他未曾發(fā)覺的縱容。那黃昏落,景色別致,光線柔和清緩,帶著淡淡的落寞。
曾經(jīng)傷心絕望時他便去那黃昏落,那里的景色未曾變過。是一處難得的世外桃源。只是知曉的人不多,但每次去總能看到客滿。
第二日一早,凌波領(lǐng)著獨孤笙和東風(fēng)去了黃昏落。青石板上細(xì)碎的光影,道著說不出的落寞。來來往往的人流,或者是為了繾懷,或是愛美。
這樣的美,多了寂寞的蒼涼。
東風(fēng)打量著這里的環(huán)境,看到凌波走了進去,便抬腳跟了上去。獨孤笙默然的看了他一眼,也沉默著追了過去。
這間酒館不是很大,卻很溫馨。古樸木制的雕花窗,以及古韻的屏風(fēng)。格局不大,卻是恰到好處。總覺得差了些什么。凌波歪頭思索,卻未曾注意兩道目光追隨著她??吹剿浇俏⑽⒙N起,神色便溫柔了。
“阿笙,可以幫我把這里改造一下嗎?“凌波睜著好看的眸子,扯了扯獨孤笙的衣袖。她知道獨孤笙勢大,自然不在話下。
“你要怎么改?“獨孤笙好奇的問道,這里的環(huán)境不差,風(fēng)格也比較幽靜。
凌波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古靈精怪的托腮想了許久,才開口?!拔蚁胱屵@里有兩種不同的風(fēng)格,一明媚,一深沉。這里分為前后,前面可以維持原狀,加一些古風(fēng)的飾品,淡黃色的光透過天頂,便如夢似幻。后面的話三層小樓,我想會更喜歡星辰,星空一般浩瀚渺遠,帶著些許深夜的迷蒙?!?p> “來酒館的客人是各種各樣的,心情也繁雜不一。給他們一個選擇的機會,環(huán)境舒適了,生意自然就好了。“
這樣精明可愛嬌憨的模樣,落入東風(fēng)眼中。他的耳根不由爬上了紅暈,他的凌波,變得有些不同了呢。
“那這酒館叫什么名字?“獨孤笙好奇問道。
“傾歡酒館,傾酒盡余歡,浮生且如夢。“凌波笑著,東風(fēng)卻不經(jīng)意從她的笑容中看到一絲落寞。她的心上,還有什么是不可觸碰的。
那樣深沉的舊傷,東風(fēng)忽然沉了臉色,看著凌波與獨孤笙有一句沒一句的應(yīng)答,空氣都靜默了許多。
流風(fēng)暮雪
開酒館啦,后面感情會升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