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月色

　　海冬市第二高級中學，是海冬市有名的半走讀半寄宿制高中，歷史悠久，名聲顯赫。

　　中考錄取分數(shù)常年位列市里前三，近年三年來，高考一本率99%，師資力量雄厚。每一個老師都是精挑細選的精英，其中不乏全國乃至全球，知名大學的碩士博士。為了豐富學生們的精神生活，校方還斥巨資，招徠了一群多才多藝的外教。

　　學校的體育、文藝實力也是頂尖的。市里省里的比賽，常常名列前茅。甚至培養(yǎng)出了好幾名，在國際范圍內都享有聲譽的藝術大師，體育明星。

　　這里是每一個海冬市努力學習的初中生，向往的好學校，在市里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在這所學校里，只要成績保持在中等水平，就很有希望考上重點大學。每年都穩(wěn)定有幾人，能夠考上全國最好的大學，乃至世界名校。

　　對于王天秀這樣的，滿足于現(xiàn)狀，成天想著摸魚劃水，英語單詞不肯好好背的鐵混子。“海東市第二高中”就是他永遠無法抵達的真實。

　　當然，就算機緣巧合之下，王天秀瞎貓碰到死耗子，考進這么好的學校，他也只會把目標定在“不要成為那1%”，然后一不小心，就沒過一本線，給全校師生拖了后腿。

　　最近兩天的“哥布林襲擊事件”，也對這所知名高中有了很大的影響。

　　為了保證全校師生的安全，“海二中”從昨日起，全面停止了晚自習與住校，學生一律由家長接送，放學后，禁止任何學生在校逗留。

　　當然，對于一些外地的學生，家長有事不方便接送的學生，“海二中”也有相應的辦法。

　　在提交住校意向通知書后，會有老師留下，集中組織他們在特定的教室自習。住宿問題，則集中在特定的宿舍解決。全程有保安大叔保護，學校領導公開講話“要確保萬無一失，不讓孩子們受到影響”。

　　整套操作流程，可以說是非常的合理且人性化。不愧是重點高中的組織管理能力。但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海二中，高二三班。

　　第一節(jié)晚自習剛剛下課，衛(wèi)生委員“葉梓欣”剛刷完兩套數(shù)學試卷，升了個懶腰，拿起水杯想去灌點水。

　　她的好閨蜜“李藝文”跑了過來，訴苦道：

　　“今天的氣氛好壓抑啊，我們出去走走，散散步吧?！?p>　　葉梓欣指了指老師桌上的“防狼噴霧”，提醒道：

　　“最近這這幾天不太平，學校里也什么沒人，我有點害怕?！?p>　　李藝文：“我也知道，我們不走遠，就在走廊里逛一逛。”

　　“那好吧。”葉梓欣同意了，她本來也要去灌水，再加上剛做了兩套卷子，心情也有點壓抑，順便逛一逛也好。于是拎著水瓶和李藝文出去了。

　　老師看她像是要去灌水的樣子，再加上今天大家的心情都比較壓抑，走廊上也有很多人在散步，再加上老師是學校臨時調整過來的，和她們也不熟，也沒有多問。

　　兩人就這樣出去了，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李藝文側頭：“葉子（葉梓欣的綽號），你還記得英語課上老師講的圣女貞德的故事嗎？”

　　葉梓欣問道：“是語法上的問題嗎？他的表達方式的確挺有意思的，我還把感興趣的幾個地方記了筆記，你要看看嗎？”

　　李藝文：“我知道，就是那個比喻的地方，但我問你的不是這個，我是想問，你覺得貞德是個什么樣的人。她到底是一個Paranoid（偏執(zhí)的）Auditory hallucination（幻聽的)non-essential（可有可無）的角色，還是一個真正的女英雄呢。”

　　葉梓欣：“居然是這么哲學的問題，你可真是會想啊。”

　　“嘿嘿?！崩钏囄恼{皮的吐了下舌頭。

　　葉梓欣思索了一會：“課上的那篇文章講的已經(jīng)很好了，她相信上帝，相信天命，在祖國最需要自己的時候站了出來。她的意志力使她能夠無視箭矢的傷痛，英勇的戰(zhàn)斗。她經(jīng)受住了教會的折磨，直到最后也沒有屈服。“

　　”也許她對于整場戰(zhàn)斗的影響并沒有詩人描繪的那么大。也許她相信的天命，只是幻聽。但對她自己而言，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偏離想要抵達的目標。我覺著這就足夠了。”

　　李藝文贊嘆道：“不愧是你?。　?p>　　“嘿嘿?！比~梓欣吐了吐舌頭。

　　李藝文又問：“但就算貞德這么的強大，又堅定，她也應該會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樣的地方吧？比如說喜歡小動物？喜歡粉紅色的東西？”

　　“誰知道呢?！比~梓欣攤了攤手。和李藝文聊天，總能讓她感到十分愉快，沉重的心情也緩解了很多。

　　就在這時，她們發(fā)現(xiàn)這樓的飲水機沒水了。這是每一所高中都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的問題。

　　因為聊的很開心，走廊里的燈也打的很亮，她們也不那么害怕了，索性一邊聊一邊下樓，去樓下灌水。

　　在葉梓欣灌水的時候，李藝文突然發(fā)出感嘆：

　　“今天的月色真美啊?！?p>　　葉梓欣轉頭看向她，心中疑惑忐忑，心跳有些加速，有種小鹿亂撞的感覺。

　　李藝文又說：“今天的月亮這么漂亮，不去外面走走真是可惜，葉子，我們去操場上逛一逛吧。”

　　葉梓欣有些動搖，李藝文溫柔的勸說道：

　　“現(xiàn)在的操場上還有好幾個人在散步呢，再說還有保安大叔，不會有事的，我們就在離教學樓近的地方，很快就回來?！?p>　　“好的?！比~梓欣小聲的答應了。

　　兩人就這樣走到了外邊。

　　心照不宣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兩人的手慢慢的牽在了一起，腳步不由自主的放慢，心跳撲通撲通的，她們的心中都藏著秘密。

　　終于李藝文停住了腳步，葉梓欣也有默契般，停了下來。

　　李藝文看著她的臉，很紅，很可愛。因為害羞的緣故，那靈動的大眼睛，不由自主的躲開了她的視線。

　　簡直就像可愛的小動物一樣。

　　李藝文溫柔的低語：“葉子，我有一句話，從很久以前就想對你說了。只是我一直無法確認，自己能不能把想說的傳達給你?！?p>　　“嗯?！比~梓欣小聲回應，心中已經(jīng)猜到了李藝文想要說什么。心想：“如果是你的話，我是不會拒絕的?！钡桓艺f出來。或者說，她更期待李藝文能親口把想說的話傳達過來。

　　李藝文面帶羞澀緩緩開口：“我其實……”

　　葉梓欣的臉更紅了，頭幾乎要躲到衣服里去。但她的心中是十分高興的，甚至從未像今天一樣高興過。

　　“一個人的話，我果然還是做不到啊。”

　　李藝文嘆了口氣。

　　“怎么這樣！”葉梓欣心里有點失望，抬起了頭，不再逃避她的視線，反而主動與她的目光相對。“既然一個人無法說出來的話，那就兩個人一起說好了！”

　　月光與柔和的白光灑在她的美麗臉上，將她裝點的如同，傳說中迷惑眾生的精靈美人一般美麗。

　　李藝文卻突然轉過頭去。

　　“不信，我還是沒辦法說出來！除非去體育館，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把想說的話說出來?！?p>　　葉梓欣明顯發(fā)現(xiàn)了李藝文的不對勁。溫柔的勸說道：

　　“你已經(jīng)很努力了，沒關系的，緊張的話就慢慢來，我會一直等著的?！?p>　　但李藝文還是執(zhí)意要去，“只有這句話，只有這句話，我想要靠自己親口對你說出來。只要到了體育館里，我就一定能和你說出來！”

　　葉梓欣的性格本來就有些弱勢，再加上此時的她早已被沖昏了頭腦。見到李藝文執(zhí)意要去，只好跟上。

　　兩人幾乎是一路小跑，穿過了燈光斑駁的小道，幾乎沒有思考，就跑到了體育館里。

　　體育館的門不知不覺的關上了，烏云慢慢遮住了月亮，無光的體育館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為了追上她，葉梓欣累的氣喘吁吁，李藝文卻像完全沒有奔跑過一樣。

　　緩過一口氣的葉梓欣，終于注意到了體育館里的異樣。

　　體育館里還有很多人，都穿著校服，表情木訥，兩眼無神。在體育館的中央圍成了一個圈。體育館中央的地板上，還畫著一個血紅色的六芒星圖案，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

　　恐懼感涌上了葉梓欣的心頭：“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文文，我們快跑！”葉梓欣趕緊抓住了她的手，想要把她拖走，卻紋絲未動。

　　一直背對著她的李藝文終于把頭轉了過來，眼神空洞而無情，仿佛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傀儡，用冰冷的語調無情道：

　　“葉子，做我的女朋友吧?！?p>　　同一時間，圍成一圈的人們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葉梓欣的身上

　　“文文，你快醒醒啊，我答應你，我什么都答應你，快跑??！”葉梓欣急哭了，用盡全身力氣拖動她，到了體育館的門口，卻發(fā)現(xiàn)大門被鎖住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葉梓欣一邊瘋狂的拍著門，一邊大叫：“快來人??！老師！保安！快來人啊！“

　　李藝文無視了她的呼喊，一把將葉梓欣抱住，眼中流出淚水：

　　“你答應了！我真的好開心！真的好開心！”

　　任憑葉梓欣怎么掙扎都毫無辦法，她逐漸絕望了，眼中失去了色彩，淚水流過她的眼角。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我一定是在做夢吧，我一定是在做夢沒錯吧，呵呵……呵呵，現(xiàn)實中怎么可能會發(fā)生這種事，我真是個傻瓜?！?p>　　“不是在做夢哦，我親愛的姑娘?！陛p輕撫摸她的秀發(fā)，李藝文溫柔的說道，“我們將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所有人會聚在一起，為我們舉辦盛大的婚禮?！?p>　　“是真的嗎……”葉梓欣放棄了思考，像重傷瀕死的小鹿，發(fā)出哀鳴。

　　“是真的啊，我絕對不會騙你，絕對……”李藝文溫柔的說。

　　“那就好……”葉梓欣閉上了雙眼。

　　在閉上雙眼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傀儡般的人群逐漸圍了過來，他們的手上拿著火把、繩子和汽油。面露麻木的微笑，動作整齊劃一，仿佛在完成圣潔的儀式。

　　場景不斷的變化，她好像看到了歐洲的教堂，潔白無瑕的大理石，彩色的玻璃窗戶，色彩鮮艷的油畫，莊嚴的布告臺與整齊的木制長凳。

　　她聽到了神圣的歌曲，看到了純潔的嬰兒，神父的祈禱。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在教堂中舞蹈。天使扇動翅膀，為虔誠的人們賜福。

　　金發(fā)的少女靜默的閉眼，如死了般，被捆在熊熊的烈火中。

　　“怎么樣都無所謂了……”葉梓欣閉上了雙眼。

　　突然，金發(fā)的少女睜開了雙眼，從火刑架上跑了下來，沖到了葉梓欣的面前，用法杖抵著李藝文的頭，大喝一聲：

　　“黑魔法‘抗拒之術’！”

　　一道無形的波紋從法杖頂端擴散開來，將李藝文推開，圍上來的人們也都摔了個人仰馬翻。

　　教堂墻壁上的圖案也活了過來，咿呀的叫著，向她們飛來，卻被波紋推開，像紙片一樣，在空中飛旋。

　　汽油翻倒，火把點燃了汽油，人們的身上著火，散發(fā)出羽毛燒焦的臭味。有人的頭發(fā)燒了起來，有人的皮膚被燒成焦炭，卻還是不管不顧，如牽線木偶般，爬了起來，沖向兩人。

　　金發(fā)少女施法之后，頭也不回，一把抱起葉梓欣，一腳踹開了教堂的大門，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