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樓,此刻氣氛略微有些沉重,
“你要殺的人是蟲伯?!避鞔ㄇ鹬腹?jié)輕敲桌面,眉頭緊皺,顯然有所考量,而考量的結(jié)果便是:“這個人,我?guī)湍??!?p> 語氣強硬干脆絲毫不帶轉(zhuǎn)圜余地,樓景好像又看到了那個身披甲胄的冷血將軍,她一愣,沒明白:“你幫我?幫我殺他?他也和你結(jié)仇了?”
荀川沉默幾個呼吸后才輕聲開口,和剛才說的似乎有些牛頭不對馬嘴:“小景,你可是害怕了?”
可她偏偏聽懂了,
樓景桌子下手指甲突然陷進(jìn)了掌心里,疼痛席卷神經(jīng),她搖頭:“我害怕什么。”
“你從未殺過人,這次任務(wù)為什么會接下來?是否有什么隱衷?”荀川接連問了幾個,慢慢抬手,卻感覺有些不妥又放到了膝蓋上,“這些你不告訴我也罷,但是不要害怕,你做不到的盡管告訴我,讓我?guī)湍??!?p> 樓景抿嘴,掌心盡是些紅印子:“荀川,你幫我良多,況且這次回來你也有責(zé)任在身,還是讓我自己解決吧?!?p> “小景……”
“我背后,還有司南和大祭司。”
兩人平視,眼中各自醞釀著翻涌情緒,
沉默許久,荀川開口,似乎妥協(xié):“既是如此,那這幾日便住到將軍府去可好?”
“你……”樓景看著他,她以為自己說得夠明白了,荀川還是如此不遺余力地幫她,她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不是說過我是你朋友?”荀川一笑,“朋友之間本該互相幫助,你的身份又隱秘,只要行事謹(jǐn)慎不會有大麻煩?!?p> 樓景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荀川和他回將軍府,身份便是邊關(guān)來尋的故友,有了這一層掩護(hù)她在這里行動也更方便些。
天色漸暗。
有一人偷偷摸摸行至將軍府,身形瘦小發(fā)間閃著銀光,靠近將軍府門口時還偷眼看了看前后左右,見沒人跟著才長長出了一口氣似的叩響青銅環(huán)扣,
“您是……陸三小姐?”
小狄途經(jīng)門口正好撞見她,辨認(rèn)出她身份之后趕緊迎了進(jìn)來:“您快進(jìn)!小姐是來找我家將軍的吧?”
“對呀對呀,哎不對,我是來找樓景師父的!哎呀我先去找荀川哥哥了!”陸銜醉隨便扒拉扒拉頭發(fā),也不讓人引路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走了,
剩下小狄一臉震驚,樓景姑娘真成了陸三小姐的師父啦?乖乖啊……
“這么說……”
屋里,荀川和樓景正說著話,這邊陸銜醉就不顧周管家阻攔推開了門,咣當(dāng)一下,兩人抬頭看她,
“將軍,這陸三小姐……”周管家站在門口一臉為難,
“沒事周伯,先下去吧?!?p> “師父!”陸銜醉吼了一嗓子立馬沖到樓景身邊,兩眼發(fā)光的看著她,一眨不眨,
“荀川哥哥你太可以了,真的把樓景師父拐到將軍府來了,我還以為我走的時候?qū)δ阏f的那些話你沒聽懂呢,沒想到你還挺上道……”
“咳,銜醉?!避鞔樕┪⒉蛔匀唬皶r喊住,
樓景皺了皺眉,倒沒說什么,只是看向陸銜醉的時候暗中多了幾分打量,隨即才淡然道:“陸三小姐,在下功夫粗鄙教不了你,而且有要事要辦,實在沒有多余的功夫收徒。”
這番說辭推脫之意甚是明顯,陸銜醉哪里肯輕易罷休,她早就想好了辦法,當(dāng)下也不著急,隨口便應(yīng)了:“哎呀我知道了,那我們先當(dāng)朋友總可以了吧?樓景師父,呸,阿景姑娘,你看我們多有緣分啊,不交個朋友實在可惜了你說是不是?”
樓景被她念叨的心有煩躁,簡單嗯了聲,
“你答應(yīng)啦?”陸銜醉高聲,“太好了!那我們以后就是朋友了,哎呀,也不枉本小姐冒著被陸老爹打死的危險跑出來啊,總算是有點兒收獲?!标戙曌聿嫜?,一臉滿意,
她就不信了,憑她條件那么優(yōu)秀,就算是樓景師父一時猶豫,到最后也一定會收她為徒的,只不過嘛,這過程曲折了點兒。
今晚被她一攪局,樓景和荀川的談話到此結(jié)束,于是她站起來打算去休息,剛走了兩步卻又被陸銜醉拉住,一臉期盼又可憐的望著她道:“阿景,好阿景,你就看在我今夜冒死來找你的份兒上陪我去玩會兒唄,今晚皇城夜市可熱鬧了,我惦記酥梨糕好久了,陸老爹就是不給我買,我還餓著呢?!?p> 樓景臉上出現(xiàn)了點兒變化,似是一言難盡:“……冒死?”
“嗯,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把我今天在酒樓和那個二孫子打架的事兒告訴我爹了,結(jié)果給我爹氣的都快翻白眼了,硬要把我鎖在祠堂里,幸虧他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還好我眼疾手快,要不然非得屁股開花。”
樓景仔細(xì)想了想:“這好像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p> “……”陸銜醉馬上要哭出來了,“阿景師父你可真狠心無情冷酷殘忍,我這么一個大美人去逛夜市你難道你不擔(dān)心嗎?難道不害怕我被人劫財劫色……”
“好了,你別念了,”樓景阻止她,“我去?!?p> 其實一瞬間她想起了一個人,這個陸三小姐和她之前遇到的那個浪蕩公子晏北樞當(dāng)真有些相像,只要張嘴總讓她有一種能把死人說活過來的錯覺。
荀川看著算被陸銜醉生拉硬拽出去的樓景,逐漸出神,直到門關(guān)了他才重新坐下來。
皇城夜市七天一開,確如陸銜醉所說熱鬧非常,張燈懸彩叫賣不絕,百姓或是圍坐攤前喝酒聊天,或是駐足街邊看雜耍捧場,她一眼沒看個完全就被興奮的陸銜醉拉到了糖炒栗子的攤子前,
面容和善的男人忙得滿頭大汗,一見到她就喊:“哎呦陸三小姐,您又來照顧小人的攤子啦?”說著他已經(jīng)拿起紙袋準(zhǔn)備裝起來,
陸銜醉連忙阻止:“不不不沙大叔,這次不是老規(guī)矩了,多來點兒,糖炒栗子太好吃了,我要讓我朋友也嘗嘗!”陸銜醉聞著香氣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給了錢抱過來就迫不及待的剝了一個放嘴里,
樓景還沒問出來就感覺嘴被什么東西堵住了,香甜軟糯的氣息蔓延唇齒,
“怎么樣阿景,好吃嗎好吃嗎?”
樓景嚼了咽下去,慢慢點頭,
陸銜醉眼睛笑起來像兩彎月牙,里面還閃著細(xì)細(xì)碎碎的光,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一邊自己吃著一邊往樓景嘴里塞,速度極快,
“你不是,”樓景甚至以為她想噎死自己,艱難道:“要買……酥梨糕?”
“???是啊,”陸銜醉眼里劃過叫狡黠,一臉理所當(dāng)然的接著道,“這夜市美食萬千,酥梨糕只是其中一樣嘛,阿景也知道啊,習(xí)武之人總是胃口比較大吃得比較多嘛,嘿嘿?!?p> 樓景再次陷入沉默。
到最后,她看著陸銜醉身上手上的糖葫蘆蜜餞龍須酥芙蓉糕綠豆丸子外加兩個油燦燦的雞腿,心想這習(xí)武之人胃口也未免太好了些。
陸銜醉臉都擋了大半,“欸哈哈,阿景師父我有點兒拿,拿不住了……”
“你買得太多了?!?p> 樓景繼續(xù)往前走,并未打算施以援手,
“喵嗚——”
一聲凄厲的貓叫倏而傳來,樓景隨之抬頭,一團光影從那邊跳起來,很快消失在了前面拐角處,緊接著后面追來三兩小販,
“這,這貓還挺能跑!”
不知何人隨手從墻邊提溜起棍子,兇神惡煞:“別讓我逮到了,不然非打死這個畜生不可!”
一行人追著貓跑遠(yuǎn),
“這貓怎么這么像小豆的貍奴?”樓景心想著,腳步已然加快朝那邊追去,還是去看看。
“哎阿景師父你上哪兒去啊,我這還一堆東西呢!”后面陸銜醉扯開嗓子便嚎,
遠(yuǎn)遠(yuǎn)傳來一句話——
“你先回將軍府,我還有事要辦?!?p> 陸銜醉小臉皺巴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很是懊惱,阿景師父就這么干脆利落的拋棄她啦?
卻說樓景一路追至花船河畔,還沒喘口氣就看到了被眾人圍攻,蜷成一團的小身影,確實和貍奴有九分相似,
說時遲那時快,一人棍棒就要落下——
“別打!”
她及時阻止,跑過去把貓抱起來,還刻意避開了它右腿上流血的傷口,這貓叫聲微弱,但是并不怯懼樓景,反而還在她懷里蹭了幾下,
她越發(fā)肯定這便是小豆的貓,沉了沉氣:“各位為何打它?”
“這畜生毀了我的攤子!”
“還有我的,我一攤子的胭脂水粉全讓這個小畜生給毀了,今兒個非打死它不可!”
“剛才這貓受驚了,我這衣服都讓它給抓破了,你要是這貓的主人趕緊賠我錢!”
……
樓景也不說二話,從懷里掏出錢便扔給了他們,
時至當(dāng)下,她從司南那里要來的錢已經(jīng)分文不剩了,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恐怕也就是這只貓了,還是他人之物。
正想著,從前方跌跌撞撞跑來一小人兒,一臉焦急左顧右盼,似是在尋找著什么,嘴里還時不時喊著,扭頭看到她時突然眼眸一亮,快速跑過來,
“姐姐!”
“太好了,我們真的,又見面!”
“你碰見,貍奴了?”
晏小豆仰著頭,欣喜之意快要溢滿眼眶,兩只手緊緊攥著她的袖子,小臉跑得紅撲撲的,小嘴微張喘著氣,
樓景把貓交給他,順便撕下布條簡單包扎了下傷口才回他話:“剛才偶然碰見的,你又是一個人跑出來的?”
月三柚
陸銜醉(過分熱情):掏出一大堆零食,來!師父盡管吃!別跟我客氣鴨 樓景(木著臉):……不用,不想吃 銜醉小可愛(可憐兮兮):師父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樓景:我應(yīng)該從沒有愛過您…… 陸銜醉(生無可戀):扎心.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