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因萬萱若的話陷入對自己深深的懷疑當中。就連丁月宜跟著霍氏赴宴都沒有引起她多大的關注。
丁月宜跟在霍氏的身邊,今日的她穿得樸素,一身湖藍色的羅裙搭配著白色的披風,在這初上枝椏的明月下,更顯她的出塵溫婉。
不少世家子弟的視線,總是不經意往她的身上掃去。十四歲的姑娘,嬌俏的臉上有著這個年紀的天真可愛,也有著難得的溫柔知禮。場上女子眾多,但她依舊是最受矚目的其中之一。
她的頭面是藍寶石的,很簡潔,更襯得整個人落落大方,又不缺少女的活潑。
看來今天這一番費盡心思的打扮效果很好,丁月宜余光瞥向時不時打量自己的男人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她向來知道自己什么樣子最迷人。
“太后娘娘、皇上、皇后駕到?!币宦暩叱肫?,眾人起身行禮。
丁月宜一眼看到人群中那一抹玄色,低著的頭微微抬起,視線所及,才看清那人的長相。
男人姿容絕世,暗黃色的絲線在他的衣邊勾勒開一片祥云,玄色窄袖朝服剪裁合體,一舉一動說不出的尊貴迷人。
那是南靖皇朝最尊貴的親王殿下。
“免禮?!被实厶质疽獗娙似鹕?,再文縐縐說上幾句開場詞,宴會正式開始。
歌舞、祝詞獻禮,若干流程一一下來,也過了小半個時辰。
輪到秦惜獻禮,丁月宜才將自己不時看向君離亭的視線收回,投到大殿正中央的秦惜身上。
桌上的果酒被她喝了小半壺,臉色坨紅,就連走起路來也有些微微的虛浮。
沒有教養(yǎng)。丁月宜在心底鄙視一句。
卻聽高坐上的太后偏頭朝皇帝和皇貴妃秦織笑道:“這丫頭,一喝酒就這副醉鬼模樣。”那語氣和神情里,除了慈愛和寬容,沒有半點的氣憤。
她抬轉頭去看坐在前面的秦頌父子,發(fā)現一向嚴苛守禮的姨父和表哥,眼底皆盛著滿滿的寵溺。
丁月宜的眼底爆發(fā)出熊熊的怒火,她知道秦惜受寵,身份尊貴,可她沒想到會是這般萬千寵愛。明明她才是上天的寵兒,這些寵愛和矚目都應該是她的才對。
那些恨意尚來不及壓下,卻發(fā)現君離亭的目光已不知何時落到了秦惜的身上。
那眼神不同于他看身邊舞姬時的冷淡,帶著一抹濃得化不開的柔軟。那個冷峻桀驁的男人,此刻忽然間溫柔下來。
君離亭的視線隨著秦惜的步伐一步步挪動。新進貢的瓊仙釀味道極好,但后勁足,小丫頭不聽周圍人的勸喝了大半壺,此刻已經有些醉了。
但看到她無意識嘟起的小嘴和一雙迷離的大眼睛,君離亭又覺得往后若是有機會,將小丫頭微微灌醉幾次,也是件美妙的事情。
只不過往后不能讓她在外面喝醉了,這些臭男人怎么有資格看到他家小姑娘這么可愛的樣子。
“太后娘娘,惜兒為您抄了一本佛經,祝您日月昌明,松鶴長春?!彼f著傻笑起來,又補充一句:“是惜兒親自抄的哦?!?p> “好好好?!碧蟊凰臉幼佣旱瞄_懷大笑:“哀家知道你的心意了??炷蒙蟻碜尠Ъ铱纯础!?p> 于是秦惜屁顛屁顛的跑上去,湊著剛因一幅松鶴長壽圖被太后叫上去的君淳予坐下,拍馬屁的遞上自己的禮物:“太后娘娘您看,惜兒抄的很認真的。”
君淳予簡直沒臉看她這個狗腿子模樣,一喝醉就這個德行。事后還標榜自己千杯不醉,說他們冤枉她給她抹黑。
字跡工整,比自己以往任何一次課業(yè)都要認真:“甚好,惜兒的字又有進步了。”太后笑著讓人用盒子封號遞給常嬤嬤,又吩咐了人去端醒酒湯來,牽著秦惜的手繼續(xù)看其他人的禮物。
“每年都是這樣,別人再出彩的禮物在秦惜那些破銅爛鐵面前就一文不值。”
底下幾位挨著坐的千金小姐中有人氣憤開口。但聲音不敢太大,只周圍三五人聽得見。
被這樣的場景氣到的不僅她一個,有人搭腔:“是啊,你看四公主送的東海紅珊瑚和陶姐姐送的龍須玉參,哪一樣不比她隨隨便便抄的那堆廢紙強?!?p> 趙容初和他們坐得不遠,她耳力好,聽得真切。再看身邊的哥哥,見他的眉頭微皺,知道他也聽到了:“大哥覺得她們說得對嗎?”
“這些女子空有其表,愚蠢至極。”就在趙容初以為他不會答話的時候,驀然聽到了他的聲音。
自家一向翩翩有禮的大哥,嘲起人來竟這般不講情面。又或者是因為她們說的那個人是惜兒妹妹,所以自家哥哥才有這樣的反應?
怪不得自從上次一別后,哥哥對惜兒妹妹的事情格外上心呢,趙容初會心一笑,覺得自己好像發(fā)現了了不得的秘密。
坐在一旁的萬萱若也聽到了這話,那些家伙可能是覺得她和秦惜向來不對付,這種埋汰秦惜的話根本就沒想瞞著她。
她對這些家伙的智商表示嗤之以鼻。
怪不得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嬌蠻小姐,連這樣的道理都不懂。太后是怎樣心思通透的人,誰對她真孝順誰虛情假意她心中明白,難道這些人還以為憑借一個所謂的珍貴賀禮就可以打敗秦惜十多年的相伴之情?
人家是一朝太后,又不是傅家那位沒見過世面的老太君,這些東西誰還沒有似的。
所以她就很聰明,她知道論財力,自己是敵不過一朝太后的,也知道自己找來的奇珍異寶說不定就在人家的小私庫里堆成堆呢。
吃力不討好,花那冤枉錢干什么???還不如學學秦惜,多動手,今年養(yǎng)顆松樹、明年送串佛珠,多佛系,多有心意,多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