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般的大雪飄飄灑灑,路上的行人揣著手行色匆匆。
溫暖的屋子里香煙裊裊,甚至要開著窗子散一散這太過濃重的熱氣。
丫鬟打著簾子,讓外面披著斗篷身上覆著新雪的蘇京墨進(jìn)屋。
“回來了?一路上可還順利?”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絡(luò)子問道。
而隨著老夫人說話,她身邊一名看上去有些面生的丫鬟低頭奮筆疾書,片刻后就有一張紙遞到蘇京墨手里。
蘇京墨明顯有些驚訝,這老夫人還真是面面俱到,特意為了他找了個會寫字的丫鬟?
壓下心中的驚異,蘇京墨恭敬回答,“回祖母,路上遇到雪天不好走,耽擱了幾日,所以回來晚了些?!?p> “不礙事的,趕在過年前回來就是了,老大一家怎么樣?”
“大伯和伯母身體都好,蘇葉也聰明機靈,已經(jīng)啟蒙了,大堂哥在任上并沒有見到?!碧K京墨回答得中規(guī)中矩。
老夫人只是點了點頭,看不出清楚,隨后將目光落在蘇木身上,向他招了招手,“蘇木是吧?到近前來讓曾祖母看看。”
小豆丁看了蘇京墨一眼,然后才乖乖的上前站在老夫人面前,“趕了這么久路也難為你個孩子了,曾祖母也沒什么送你的,這絡(luò)子給你戴著玩兒吧。”
“謝曾祖母?!毙《苟∽饕靖兄x。
老夫人從一旁的匣子里挑了快玉佩出來,用絡(luò)子系好給小豆丁掛在腰上,老夫人給出去的東西,應(yīng)該都價值不菲。
這時有個丫鬟上前回稟,“老夫人,三少爺回來了。”
“讓他進(jìn)來吧,他也許久沒見到墨兒了?!崩戏蛉诵χ鴵]手。
三少爺就是蘇京墨一母同胞的大哥,在宮中當(dāng)值,是傳說中的錦衣衛(wèi),但只是普通的那種,和禁衛(wèi)軍差不多,只負(fù)責(zé)站個崗、傳個話,接觸不到那些隱秘的事,和那種監(jiān)視暗殺的并不一樣。
三少爺蘇澤漆進(jìn)屋和蘇京墨的流程一樣,先行禮問安,老夫人和他閑話了幾句家常,見蘇澤漆沒有告退的意思,老夫人便明白了什么,讓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祖母,宮里出了件事,跟在皇上身邊的馬公公被處置了?!?p> “馬公公?”老夫人不禁用手指點著桌面,“自皇上未登基時就跟著皇上的那個總管?”
“正是他?!?p> “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嗎?”
“聽說是因為得罪了后宮里的那位新晉的娘娘,娘娘在皇上耳邊說了幾句嘴,皇上就把他處置了?!碧K澤漆把自己聽說的說了出來,但他的語氣里帶著幾分懷疑。
“怕是有別的緣由?!崩戏蛉艘诲N定音,這么多年受寵的娘娘不少,可沒見哪個能撼動這個御前紅人地位的,讓皇上這么果決地處置他,恐怕犯得不是小事。
“你好好當(dāng)差便是,不要摻和進(jìn)去就是了?!崩戏蛉硕诘?。
“是,孫兒明白。”蘇澤漆點頭應(yīng)是。
老夫人屏退下人的時候并沒有讓蘇京墨和小豆丁離開,雖然即使留在這蘇京墨也聽不到聲音。
“剛剛的話可記住了?”老夫人含笑問小豆丁。
小豆丁沉默了一瞬,還是老實回答,“記住了。”
“回去吧,回去后把剛剛的話說給你爹聽。”然后又對蘇澤漆道,“你也回去吧?!?p> 蘇澤漆和父子二人一起出門,打量著蘇京墨,自己這個耳聾的弟弟,自己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他了,這些年在家里也沒什么存在感,怎么突然得到了老夫人的重視?
宣寧侯府的事,別人也許不知道,但自家人卻都很清楚,這個家一直是老夫人做主。
蘇澤漆本想和蘇京墨交談幾句,但無奈蘇京墨聽不到,他又不知道和他說什么好,便作罷了,兩人互相點頭示意向著各自的院子走去。
蘇京墨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宣寧侯府就接到了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傳召,皇上傳召蘇京墨。
這個消息讓整個宣寧侯府都震驚了,他們實在想不到皇上有什么理由召見蘇京墨,蘇京墨既沒有才名,也沒有什么過人之處,別人對他唯一的印象大概就是宣寧侯府那個殘疾少爺,皇上見他干嘛。
更讓眾人擔(dān)心地是,蘇京墨他是真的什么都聽不見,到時候皇上問他什么他估計連個反應(yīng)都不給皇上,到時候皇上怪罪可怎么辦。
對于皇上傳召自己,蘇京墨倒是有點兒意外,但也心中有數(shù),扶風(fēng)那次他畢竟是救了架了,雖然不是他自愿的,可擋了劍是事實,皇上怎么也該給點兒賞賜。
在眾人擔(dān)憂的氣氛中,蘇京墨收拾齊整后跟著蘇澤漆一起進(jìn)了宮。
蘇澤漆只能跟著蘇京墨到宮門口,他還要當(dāng)值,而且在宮里他也不能隨意亂走,所以不能送蘇京墨去皇上的乾清宮,好在在宮門有個太監(jiān)在等著蘇京墨,蘇京墨只要跟著他走就行了。
蘇京墨走在宮里的石板路上,看著周圍綠瓦紅墻的建筑,果然和自己描寫的一樣巍峨壯觀。
到了乾清宮,蘇京墨被安排在偏殿等了半個時辰后才等到皇上的召見,在進(jìn)宮前,宣寧侯府已經(jīng)給蘇京墨突擊訓(xùn)練了在皇宮里要用到的禮儀,蘇京墨倒也不至于出什么錯。
被太監(jiān)領(lǐng)著進(jìn)了乾清宮,蘇京墨也不敢抬頭,只按照府里人教的那樣跪拜。
“抬起頭來?!被噬祥_口說道。
但蘇京墨可是聽不見的,依舊低著頭跪著。
皇上倒也沒有怪罪,一個眼神過去,坐在他下首小桌子上的太監(jiān)就在宣紙上寫好字遞給蘇京墨,蘇京墨這才抬起頭,看著坐在書桌后的皇上,穿著龍袍的樣子果然比扶風(fēng)看到的樣子威風(fēng)多了。
“可會說話?”皇上繼續(xù)問道。
蘇京墨拿著紙條低頭看,略一思索后回答,“回皇上,草民會說話?!?p> 蘇京墨說話時自己聽到的是正常的聲音,而別人聽到的就差不多和他吼出來的差不多。
皇上也沒想到蘇京墨聲音這么大,握著茶杯的手顫了顫,從茶杯里濺出了幾滴茶落在他手上,不過他隱藏的很快,并沒有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