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除夕（三）
屋內(nèi)熱意氤氳，香味濃郁，似乎一進屋來便浸在一片舒舒然中。
“臭小子，坐這里?！碧七h(yuǎn)看到他們前來，面色繃緊，指了指身邊的椅子。
“哦哦哦，”挽風(fēng)連連點頭，抬腳便想坐下去。
“哎？不是你。往前湊干甚？”唐遠(yuǎn)伸手?jǐn)r住挽風(fēng)，將他提溜至后邊，挑眉看著蕭兮：“你，你過來。”
挽風(fēng)驚了一下，余光輕瞟，蕭兮淺笑點了點頭，走過來，“是，唐叔?！?p> 唐叔，唐叔，唐叔，叫得這般熟稔？唐遠(yuǎn)心思郁結(jié)，盯了蕭兮一下，冷哼了聲，偏過頭去。
挽風(fēng)順勢坐在蕭兮的另一邊，看著唐遠(yuǎn)的樣子，暗暗地朝蕭兮聳聳肩，默默搖頭，小聲附耳道：“甭管他。”
“哼，臭小子?！碧七h(yuǎn)斜眼看著他們倆，嘀咕了一聲，堆起笑臉拿木箸夾起一片鮮嫩多汁的鯽魚片放到林初愿的碗里：“夫人，您嘗嘗，這是上好新鮮的鯽魚膾，定是新嫩多汁?！?p> 林初愿笑著輕輕嘗了一口，連連點頭。挽風(fēng)看到唐遠(yuǎn)開動了木箸，也急忙拿起自己的開吃。
離著最近地便是那五辛盤，中間疊著春餅，放著蘸料，周圍圈著小碟，碟中放了細(xì)碎的大蒜、小蒜、韭菜、蕓薹、胡荽，最是一年春氣生發(fā)，定要吃的食物。挽風(fēng)想了想那個味，只得夾起旁邊的肉片放入一張春餅中，又將那五辛之味的蔬菜分別夾了一點放里面，卷成一團，正欲吃時，看著蕭兮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只得輕嘆一聲，將手中卷著的餅放到他的碗里，“你，你吃?！?p> “嗯?！笔捹饷佳勐`開，像春日盛陽一樣，挽風(fēng)輕咳一聲，又去再卷一張春餅吃。
“哎？”唐遠(yuǎn)一見便心里不是滋味，以前卷的第一張春餅都是給我的嗎？怎么被那個臭小子搶了先？心中郁悶，又不能發(fā)作，只得余光瞟著，沒有說話。林初愿看著唐遠(yuǎn)的模樣，心頭暗笑，朝挽風(fēng)的方向輕聲咳了幾聲，挽風(fēng)拿著手中的春餅驚訝抬頭，便看到林初愿正朝他使眼色，他微偏頭一見唐遠(yuǎn)臉色黑沉的模樣心中明了，忙將手中卷好的餅遞給唐遠(yuǎn)：“爹，給你?！?p> 唐遠(yuǎn)面色一喜，忙接過來，挑眉看了蕭兮一眼，又偏過頭去給林初愿：“夫人，快吃?！?p> 挽風(fēng)心中扶額，哎，算了，爹的眼里永遠(yuǎn)都只有娘，想到自己手中的餅走了，只得認(rèn)命地再卷一張。
“咦？這是？”蕭兮輕輕抿了一口酒，辛辣苦澀之味直灼喉嚨，差點一聲嗆出來，“這是什么味？好像加了大黃、蜀椒等辛沖之物。”
挽風(fēng)心里暗笑，又道：“這可是屠蘇酒，家家戶戶都得吃，有防疫之效?！?p> “這是……藥酒？”蕭兮挑眉，心中暗道這人世間吃食有趣，智慧無窮。
“哎？！你這小子怎么先喝這屠蘇酒了？”唐遠(yuǎn)眉頭直跳，“這長幼有序，應(yīng)該是小的先喝……”
挽風(fēng)心中一驚，環(huán)顧四周，那兩丫頭還沒來，該是自己最小，忙抿了一口酒，澀辣滋味沖進喉嚨，整個像火燒一般，忙道：“喝了，喝了?！?p> 唐遠(yuǎn)撇嘴，哼了一聲，也不再計較，這時錦繡冬蕊端著兩盤兩面煎黃的偃月形“牢丸”上桌來。后面元嬤嬤也踏著小碎步前來。
“哎，你們來了，趕緊過來坐下吃吧?！蓖祜L(fēng)輕笑道。
“好嘞，公子?！卞\繡和冬蕊相視一眼，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挽風(fēng)旁邊，元嬤嬤瞟瞧著這兩個丫頭，頭里暗暗搖頭，在旁邊也坐了下來。
“快吃，快吃，一人兩個，這牢丸新鮮熱乎著呢?！卞\繡挑眉道，“不過這次有兩個牢丸里包了銅幣，還有一個……咳咳”錦繡瞄了冬蕊一眼。冬蕊暗笑道：“還有一個定是驚喜?！?p> 這兩丫頭賣什么關(guān)子呢？挽風(fēng)無奈搖頭，伸出木箸夾了兩個牢丸放碗里，看到蕭兮細(xì)嚼慢咽的模樣，又夾了兩個放到他碗里，“快吃，快吃?！?p> “這是何物？”蕭兮皺眉，心道，人界的吃食真是千奇百怪，各有不同。
挽風(fēng)看他懵懂的樣子，捂嘴輕笑道：“那面皮裹著肉餡，做成這偃月形就是牢丸。我們這還加了一道工序，下鍋煎至兩面金黃，外酥里嫩，蘸上那醬料，更為美味?！?p> “可為何叫牢丸？”蕭兮夾著這吃食，心中不解。
“你看啊，這里邊夾了肉餡，外面裹著那面皮，像不像里面的在坐牢一樣？”
蕭兮盯了會，緩緩點頭，“像……”
“若是這面皮一不小心煮爛了，肉餡跑出來，我們就叫'越獄'?！?p> “越獄？”蕭兮想了想，實在生動形象，不由笑了出來，“有趣?！?p> “小……公子，你們閑聊什么呢。趕緊吃啊?！卞\繡和冬蕊已經(jīng)夾了兩個吃，發(fā)現(xiàn)兩個牢丸并無異常，只得睜著眼睛晶亮地看著周圍的人。
挽風(fēng)撇了她們一眼，忙一口咬下去，一個堅硬的東西嗑了牙齒，忙將它吐了出來，一看一枚銅幣。
唐遠(yuǎn)看到挽風(fēng)吃到一枚銅幣，也夾了一個吃著，忽而一股辛辣之味直搗喉嚨，整個人騰地一下如火燒一般，他夾著這牢丸一看，里面竟然全是細(xì)碎的辣椒。唐遠(yuǎn)眉頭一跳，將手中的牢丸放下，忙喝了一口酒，辛辣之味沖向頭頂，“呸呸呸！”唐遠(yuǎn)扇著自己辣到的舌頭，直聲道：“拿，拿水來?！?p> 元嬤嬤趕緊跑下去端了一杯溫水遞給唐遠(yuǎn)。一杯下去，辣味未遠(yuǎn)，卻還是緩解了一些。
“這，這兩丫頭！”唐遠(yuǎn)面色不虞，看著對面兩丫頭笑得東倒西歪的樣子，眼睛里那火差點要燒了對面的錦繡和冬蕊。
“老爺，老爺，您吃到了這個驚喜可不能怪我們?！卞\繡道。
“挽風(fēng)，你管管你那兩丫頭！以后這兩丫頭誰還愿意要她們！”唐遠(yuǎn)皺眉冷哼了幾聲，又去另外一個牢丸，這次總歸正常了，滋味美妙，唐遠(yuǎn)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蕭兮正咬第二個牢丸，“嘎嘣”一聲響，牙齒便磕到了堅硬的東西，疼得一邊臉都變形，忙將它吐出來。
“哎，木頭，怎么了？”挽風(fēng)正笑著，看到旁邊蕭兮皺眉，一眼看到他吐出來的銅幣，心里暗暗好笑：“傻瓜，說了這里面可能有銅幣，還吃得那么沒有防備？”
“咳咳。”蕭兮面色泛紅，懵懂地盯著碗里的銅幣。
“哼！”唐遠(yuǎn)冷哼了聲，繼續(xù)吃飯。冬蕊和錦繡兩丫頭暗暗捂嘴輕笑，林初愿看著他們，無奈地?fù)u搖頭。
年夜飯在這片歡聲笑語，暖意融融地屋子里慢慢結(jié)束了，元嬤嬤和錦繡、冬蕊兩丫頭留下來收拾屋子，唐遠(yuǎn)忙輕扶著林初愿慢慢走出屋子，初愿看了一眼站起來的蕭兮和挽風(fēng)，眼光定在蕭兮身上，緩緩道：“蕭兮，你過來一下。”
蕭兮看了挽風(fēng)一眼，又看向林初愿點點頭：“是，林姨?！?p> 挽風(fēng)抬腳想跟著一同前去，林初愿余光輕飄飄地落在挽風(fēng)身上，挽風(fēng)動作不由自主地停滯了一下，前邊的人便慢慢拐彎，消失在了門口。
“哎？！”挽風(fēng)癟嘴不虞地盯著空蕩蕩的門口，皺眉想，我娘找木頭有什么事呢？該不會……
后邊“啪”地一聲拍在挽風(fēng)肩上，入神的挽風(fēng)嚇了一跳，魂差點沒飛走?；仡^一看，竟是錦繡和冬蕊兩丫頭嬉笑地盯著他。
“干嘛，干嘛?！蓖祜L(fēng)挑眉，像炸毛的小狐貍。
“小姐，你放心吧，姑爺不會有事的?！卞\繡捂嘴笑道。
“就是，就是?！倍锔胶忘c頭，眼眸里藏著笑意。
挽風(fēng)面上泛熱，心中氣急，忙伸手去打這兩丫頭，“說，說什么呢！說什么呢！”
“哦哦哦，小姐害羞了，小姐害羞了！”兩丫頭笑著邊飛跑出去。
“死丫頭！你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