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不可估量
典謀打開了一瓶放在辦公室的珍藏紅酒。
第一樂章大約為六分鐘的時間，典謀卻覺得心里的思緒，在這舒緩旋律中，翻轉(zhuǎn)了無數(shù)遍。
他喝了一口酒，神情專注地看著直播里還在彈奏的那雙手。
如癡如醉。
月亮視頻數(shù)據(jù)部門。
“咦，這個直播間的人氣漲的好快”
另個員工早就戴上無線耳機，在專注地傾聽，伸手示意，讓同事小點聲，并指了下正在看的直播間，“YJ開播了?！?p> 從第一樂章緩慢、哀嘆的曲調(diào)節(jié)奏中，突地一換。
直播畫面中景毅的雙手也變得輕快了許多。
曲調(diào)變得快速，節(jié)奏較為強烈地展現(xiàn)出來。
就像是詼諧喜劇中的背景音樂，令人感到驚奇、幽默。
曾照靈眨巴了一下眼睛，低聲地自語道，“Scherzo？詼諧曲嗎？”
就像月光照耀下，有一個精靈在歡快地跳舞，畫面突然從朦朧中變得色彩明亮了起來。
在這情緒明朗，節(jié)奏輕快中，精靈在用著活潑詼諧跳著小步舞曲。
切分音的使用，旋律的跳躍，以及變化不定的歡快節(jié)奏，讓人想到一切美好的事物。
本就非常感性的陳雪佳，臉龐還掛著淚珠，慢慢地，就梨花帶雨地笑了起來。
她想到了很多很多開心的事情。
這種拖沓中帶著跳躍，柔情中暗含剛毅，就像一位男士面對心愛的女士，盡心盡力地開始了追求，匯聚著優(yōu)雅、溫柔和愛意。
仿佛看到一抹令人溫暖的輕笑。
白發(fā)高雅男子，眼中已經(jīng)飽含贊美和期待，“三四拍，降D大調(diào)。平靜又不失優(yōu)美……仿佛要為接下來的終章做著鋪墊……”
在原作歷史上，有偉大鋼琴家李斯特稱這第二樂章，為“藏在兩道深邃的鴻溝之間的一朵小花?！?p> 第二樂章短小，只有約兩分鐘的時間。
演奏完畢的景毅，雙手浮在琴鍵上驀地沒有動彈。
餐廳的鋼琴師站在一旁，愈加小心翼翼，捧著胸口，一眼都不肯眨地望著鋼琴前的青年。
直播間的人氣居高不下，雖然刷彈幕的速度略微減少，但是送禮物的人越來越多。
高盧餐廳中，不止是所有的客人，就連經(jīng)理，都屏息靜神地站立在一旁，今夜或許能夠讓他們餐廳在歷史上留名。
第三樂章在所有人期待中，如約出現(xiàn)。
卻又出人意料地震驚到了所有觀眾。
一段如疾風(fēng)驟雨般地激烈節(jié)奏猛地浮現(xiàn)。
如果第一二樂章是藏在水面下的寶藏，需要靜靜品嘗。
第三章就仿若爆裂開來的波浪，一股又一股襲來！
快！快！快！
景毅的雙手在琴鍵上掠起虛影，飛快又不失優(yōu)雅地舞動。
就像第二樂章在追求心愛女子的紳士，面臨種種的遲疑和困難。
告白被拒絕了怎么辦？
她的態(tài)度是否有些冷淡？
或者對方愛的不如自己多？為什么我的愛得不到回應(yīng)？為什么不肯多看我一眼?
數(shù)不清的問題和復(fù)雜情緒交雜，沒有停歇，沒有停歇，就像暴雨天氣下的雨滴，猛地地?fù)舸蛟谖蓍苌厦妫?p> 典謀聽到的是彈奏者不可遏制的憤懣，像是他獨自面對國際巨頭壟斷打壓。
而他偏偏不信，要靠自己的雙手為國產(chǎn)智能手機打出一片天下！
那充滿胸腔的怒火，那接連軸轉(zhuǎn)動關(guān)注每一個環(huán)節(jié)的緊湊！
又像接連走動的咚咚鏘的腳步聲，不肯停下，不肯屈服。
面臨國產(chǎn)份額被他國巨頭壟斷的情形，能不悲傷嗎？面臨周圍人的看低和外界的種種不認(rèn)可，能不憤怒嗎？
典謀情不自禁站起來，用力捏緊高腳杯，眼中充滿著不屈和剛毅。
斬釘截鐵的節(jié)奏，和強有力的向前推進(jìn)！
這是從內(nèi)心深處發(fā)來的吶喊！
激動的急板中，卻是藏著精巧的結(jié)構(gòu)和各種復(fù)雜的鋼琴技巧。
從低音部醞釀的不安忐忑的情緒蔓延到整個湖面之時，到達(dá)高音部，強而有力的沖擊和反抗。
以及快到最后時，仿若天外飛仙般的，“當(dāng)心一劃”，畫面再次明朗清晰。
音調(diào)高山流水，飛流直下，餐廳的聽眾，直播間里的觀眾，感覺自己緊湊的呼吸還未來得及喘口氣的時候。
又被曲音拋向無盡的云霄。
餐廳的鋼琴師似乎感受到自己背后大汗淋漓，滿眼驚詫地看著景毅。
白發(fā)男子似乎聲音都嘶啞了一些，低語道，“升C小調(diào)，四四拍。右手爬升的琶音，左手的強烈斷奏？還有許多快速的顫音以及夸張的表情記號。”
“還有什么，還有什么，還有什么……”
“我還得再多聽幾次，還得多聽幾次……這樣激烈地對情感不羈的表達(dá)，卻完美的奏樂架構(gòu)……”
在強力的主和弦中結(jié)束，似乎對之前所有的思索有了定論，只待行動。
景毅起身，向周圍略微鞠躬致謝。
餐廳的鋼琴師陷入了呆滯中，吶吶看著路過的景毅沒有說出話來。
餐廳依舊是一片寧靜，甚至是寂靜。
曾照靈把直播關(guān)上，看到迎面走來的白衣青年。
景毅似乎舒緩了一下起伏波動的情緒，看著女孩，喘了一下氣說道，“這是送給你的?！?p> 曾照靈聲音有些微顫，輕聲道，“它叫什么？”
“《月光曲》，或許也可以叫《予照靈曲》？”景毅感受得到女孩的喜意，也不禁心情大好。
曾照靈忍住沒有哭出來，笑道，“還是叫《月光曲》吧，很好，我很喜歡?！闭f罷起身，望了一眼呆坐在原位的白一心，“謝謝一心哥的招待，我們先走了。”
兩人還未走到門口，餐廳陡然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
所有客人，除了白一心，全部起立，看著景毅用力地鼓掌。
餐廳經(jīng)理擦著汗一路小跑過來，低聲道，“這位先生，能否留一個聯(lián)系方式，我們陳懇地邀請你作為特約駐店鋼琴師。”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一頭白發(fā)，面色卻是紅潤的男子，看上去約莫四五十歲的年齡，很有藝術(shù)家的氣質(zhì)，也從座位上走了過來。
他帶著驚嘆的眼神，向景毅伸出手，“能否認(rèn)識一下？我是趙音海?！?p> 趙音海？國內(nèi)僅存的幾位享譽國際的鋼琴大家之一？景毅就算不關(guān)注音樂圈，也聽過這位大家的名字，沒想到他今天也在這里。
他伸出手與其握住，“景毅?！?p> 這時，曾照靈調(diào)皮地上前，不好意思地說道，“老師！”
趙音海一愣，看清女孩的面龐，無奈中帶著寵溺，“照靈，是不是早就見到老師，不來跟我打招呼？”
曾照靈偷偷吐了下舌頭，一幅低頭認(rèn)錯的模樣。
“我確認(rèn)沒有聽過這首作品，請問是？”趙音海也沒有在意，繼續(xù)向景毅問道。
“這是我送給照靈的升學(xué)禮物。”景毅看了下女孩說道。
“不可估量，不可估量啊……”趙音海此時回味那三段章節(jié)，越發(fā)覺得其中的美妙和精巧，喃喃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