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朱先生派人來傳信,試航定在三天后,你要去看看嗎?”
“哥哥,到時我?guī)习⒕敢粔K吧,我也想阿靖可以多看看這個世界,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p> “嗯,到時我讓一勇多帶一些護衛(wèi),定能護你們安全。對了阿沅,到時黃知州也會到港口,不僅此次港口運營的事情,你早先提過的官道拓寬的事我看能否有機會和黃知州商討,錢氏商行那邊這次過來的是錢行知,查到的消息的他會是下任家主,行事作風頗為果決?!?p> “官道此事估計不會輕易開啟,涉及朝廷命脈,我們只需黃知州有這個準備就好,如果能說服他上書,以維護的名義拓寬是再好不過;至于錢行知,他是一個有野心但也有分寸的人,這次的合作,他需要我們的程度大大超過我們需要他?!?p> “錢行知還未成親?!?p> “咦,哥哥你怎么還關(guān)心起他的婚配狀況了,也是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還是他長得格外英俊帥氣,要是比霍起還帥氣我還有興趣去看看。”
李衛(wèi)見阿沅毫一副玩笑的模樣,心里輕輕松了一口氣,這次還是別讓阿沅見這個錢行知了,聽說這位錢公子也是長身玉立的翩翩佳公子,雖為商賈,偏生長得文氣得很,很是具有欺騙性。萬一阿沅給他的表象蒙蔽,傾心于他,不行,阿沅還小,還是離這些花花公子們遠些好。李衛(wèi)在這邊糾結(jié)著,但面上絲毫不顯,不過他怎么不想想,就李沅的腦子怎么會被輕易騙了去,只有他還把他當小姑娘呢。
“不用,他沒有霍起好看。”
李沅看李衛(wèi)嚴肅正經(jīng)的答著,又突然提起錢公子的婚配情形,估計他也是真心覺得自己也到適婚年齡,只是他又不好意思開口,畢竟他作為兄長,于此也沒有什么經(jīng)驗。還是先給他打個預防針吧,嫁人是不想嫁人的,有錢又自在的日子多開心,干嘛要給自己套個枷鎖呢。
“哥哥,我還小呢,而且我將來也不想成婚,你看現(xiàn)在多好啊,上面有哥哥你寵著,下面阿靖可愛又聽話,再說,還有那么多的事情等著咱們?nèi)プ瞿?,還是說哥哥你有情況了?看上誰家姑娘了么?”
“哥哥沒有喜歡的人,阿沅以后不想成婚就不成婚,哥哥一輩子護著你。”
李沅感動不已,李衛(wèi)向來就是少言寡欲,一言九鼎的,這些年一路走來,兩人間早已建立深厚的感情,但也很少宣之于口,“嗯,妹妹也一輩子賴著哥哥,將來有了嫂子也可不許嫌我。對了,哥哥,下午我約了舒雅姐姐商量一下下一季的服裝和首飾圖樣?!?p> “嗯,最近都在忙,那趁下午的時候我去校驗校驗阿靖的功夫,免得他懈怠了。”
是的,李沅自己并不是專業(yè)的設(shè)計師,但是她見過啊,而方舒雅是受真正大家閨秀教養(yǎng)的才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的,三年前,機緣巧合,李沅的護衛(wèi)救了驚了馬車的方舒雅,一來二往,兩人便熟悉起來,連帶著也進入了閔州貴女們的圈子,不過真正算的上至交好友也就是方舒雅,一個聰慧溫雅,心性柔善的姑娘。
因著李沅的緣故,方舒雅也慢慢開始加入李氏的成衣和銀樓產(chǎn)業(yè),逐漸主導了設(shè)計部分的工作,當然這些目前還是瞞著方家的長輩們的。雖然此時也有女子拋頭露面,但大都是已婚女子,而且方家老太爺雖因病致仕,但之前也曾是禮部的尚書,多少對商賈之事有些看不上。舒雅的父母早逝,上面還有兩個哥哥,方老太爺對孫輩的男兒教育頗為嚴厲,因著舒雅是女孩稍微輕松和藹一些,因為救命之恩,不曾阻攔和李沅的來往,但也不會愿意自己的孫女兒步入商賈行列,所以盡管舒雅能力不輸男子,但也僅僅參與設(shè)計部分,畢竟說起來勉強能扯上書畫,稍微文雅一點。
待用過午飯,李沅便帶著春和、夏月和護衛(wèi)去方府了,剛下馬車,舒雅的丫鬟流云就出來迎她進去了舒雅的湘琴院,路上還見到舒雅的兩個哥哥方舒明和方舒軒,他們正在準備明年的會試,所以只是簡短的問好就繼續(xù)回書房溫書去了,李沅看到以前兩個清雅和煦的青年因為備考略顯疲憊,心下感嘆,科考真的不容易,祝方家兩位哥哥好運,待會也要跟舒雅說說讓她提醒她的兩個哥哥勞逸結(jié)合,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畢竟李沅對方家的兩個哥哥印象頗好,除了對舒雅關(guān)愛有佳,連帶對自己妹妹的朋友也是多有回護。
進到湘琴院,身著淺綠長裙的舒雅就從閨房迎了出來,一向穩(wěn)重的她此刻眼眶也是紅紅的。李沅看向舒雅身旁的聽雨,以為是誰欺負了舒雅,這個家里除了方老太爺略顯古板了點,不應有人會欺負舒雅啊。聽雨還沒有開口,舒雅就把他們都屏退了,連帶夏月和春和也退了出去。
“舒雅姐姐,你說是誰欺負了你,我?guī)湍銏蟪鹑??!?p> “阿沅,這次恐怕你也無能為力,是太子要選太子妃,我的畫像已經(jīng)被送入東宮了?!边@大慶的慣例,太子選妃會從一些清貴人家選出數(shù)名貴女備選,擇一為正妃,余下貴女再擇兩位為側(cè)妃,余下貴女如沒有被其他適齡皇子看上的才有機會自由婚嫁,甚至也有發(fā)生過荒唐的帝王看上自家太子備選貴女直接招入宮中的事。
“舒雅姐姐的畫像為何會被呈上呢,是方爺爺?shù)囊馑紗幔俊卑凑绽钽鋵Ψ嚼咸珷數(shù)恼J知,他對自家孫女的教育雖是以名門閨秀為準則,卻也不像是罔顧孫女意愿的人。
“不是爺爺?shù)囊馑?,是宮里的皇后娘娘,早些年入宮覲見的時候就流露出這個意思,只是爺爺以我年紀小婉拒了,后來爺爺致仕回閔州,我們也以為這事就了了之了?,F(xiàn)在太子加冠,還沒有正妃,禮部奉命籌辦了此次選妃,爺爺舊時的同僚好友見我的畫像也被呈上去,便私下給爺爺遞了消息。一般來說真的有意的人家會在禮部知會后正式呈上貴女畫像,然后再篩選。只是我們從未呈上畫像,東宮的那份就很蹊蹺了,估摸著是皇后娘娘直接遞過去的。”
“這皇后娘娘就不擔心這幾年姐姐長歪了么?還是姐姐身邊有皇后娘娘的人啊?”
“阿沅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皇后娘娘不至于早就安排人手在我身邊,她并不在乎我長得如何,她只要我是前禮部尚書方文勤的唯一孫女就好。爺爺在朝中的影響力還在,畢竟爺爺主管禮部多年,門生故舊不少,太子娶我不僅可以借著爺爺集聚更多助力,明面上還還毫不招搖,畢竟方家與那些世家大族的龐然大物不一樣,也容易拿捏?!笔嫜琶碱^緊蹙,雖說閔州民風開放,婚姻一事子女也有一些話語權(quán),但事涉皇家,爺爺雖然疼自己,但也不好拿兩個哥哥的前程做賭注,現(xiàn)下是連兩個哥哥都瞞著,以免他們?yōu)殡y。
“姐姐在京時可曾見過太子?”李沅的記得當時德妃與皇后來往不多,自己年歲也小,并無關(guān)于太子的記憶。
“五六年前見過一次,并不曾看清形貌,后來就遠遠避開了,傳聞皇后娘娘對太子多有溺愛,故而太子脾氣驕縱,當時情形倒是并無驕縱之氣,想來是沒有傳聞那樣不堪的。只是女子在家自由都不多,何況這深深宮闈。普通男子尚有許多三妻四妾之人,皇家的后院又豈是清凈之地。阿沅,平素里就你的辦法最多,你可以有辦法幫幫姐姐?”
“姐姐,你這是心急則亂。其一,并無正式的旨意下來,你和方爺爺都只好當作不知此事,否則可能還會牽連無辜的人;其二,正是因為沒有旨意下來,姐姐你還是可以自由婚嫁的,如果姐姐心中有合適之人可以先定親,就算是太子也不能奪人之妻,等這事一過再解除婚約就好;這樣雖說皇后娘娘會有一些不滿,但先來后到的順序在這里,倒不至于會為難兩位方家哥哥,相信方爺爺也是這樣打算的吧?!?p> “爺爺是有這個想法,但皇后娘娘為人氣量并不大,早些年與她相爭的一些妃子一旦失寵,境遇凄涼非常,十年前德妃娘娘的寢宮就被一把火給燒沒了。就算此次雖未撕破臉皮,但到底得罪于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們的前程,哎~~”方舒雅只恨自己為何不是個男兒,作為女子,仿佛就是砧板上的魚,只能任人挑選,怎么掙扎都無濟于事。
“這樣的話,如果是他們沒選姐姐,那不就行啦?只是這個法子平白拖累姐姐的名聲,可能后續(xù)說親會遇上波折,不知姐姐愿不愿意?”
“阿沅,你說,只要是有法子能不拖累家里的人,別說是波折,就是不嫁人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這樣姐姐就只需要病上一場就好了。形容枯槁,命不久矣,如果是太子這樣,估計是希望成親來沖喜,但如果是還未過門的媳婦,估計都是避之不及吧。最好是傳旨太監(jiān)親眼親眼所見,出氣比進氣還多,別說還要入京奉選,就連門都出不了,想來皇后娘娘和太子還是要顧及臉面的,都這樣了,又不是什么青梅竹馬,還要堅持娶你,那不就是司馬昭之心了嗎?”
“不錯,太子還只是太子,那我今晚就泡冷水澡,明天就開始養(yǎng)病?!?p> “姐姐,不必如此,我認識一位柳大夫,他最擅長研制各種奇怪的丹藥,我記得其中有一種藥丸就是可以制造假像,不僅面相充滿病氣,連號脈也是能以假亂真,只不過一顆有效期僅十天,吃多了確實對身體會有傷害,所以最多可用九粒,所以最近姐姐可以開始病了,上上下下都要知道,連外面市井也可以有流言,待傳旨太監(jiān)到閔州之時,姐姐再服下藥丸,就算有御醫(yī)親臨,也只會得出姐姐無力回天的結(jié)論,等太子大婚之后,姐姐尋訪到神醫(yī),治療個一年半載,逐漸康復,想來也只能感嘆一下姐姐的福緣深厚,命里終究是有遇到貴人不是?!崩钽湫ξ臏惖椒绞嫜哦叄骸敖憬闵×耍妹靡膊缓么呓憬愕漠嫎?,要不生病前多準備一些?”
“好你個阿沅”方舒雅作勢要去掐阿沅的臉,但整個神色已經(jīng)輕松了很多,暫時把大家閨秀的矜持拋到一邊和李沅鬧做一團。
次日,方家大小姐和李家二小姐出門逛街時,突然昏倒,幸好身邊丫環(huán)仆役敏捷給接住了,才沒有直接倒地,此后方家進進出出多少大夫都束手無策,方家大小姐身染沉疴,命不久矣的消息就跟長了翅膀一樣滿閔州飛,甚至宮里來人請方大小姐入京陪皇后娘娘小住都未能成行,方老太爺一再表示遺憾,傳旨太監(jiān)也只是帶回了一些閔州特產(chǎn)回去孝敬皇后娘娘,算是了了這趟差事。
事情到這里,李沅以為就結(jié)束了,但沒想到朱先生的船隊帶著滿船的貨物回泉城那天,京城里又來人了。
李沅第一次見到顧衍宗的時候,是在港口新建的還未正式對外營業(yè)茶樓里,李衛(wèi)在港口指揮著準備船隊靠岸的相關(guān)事宜,她帶著阿靖在二樓雅間遠眺,看著船隊的身影一點點靠近,阿靖一臉的興奮,早早就想飛奔都李衛(wèi)那邊,被李沅給摁在茶樓吃點心。突然她的余光看見一位錦衣公子帶著兩個護衛(wèi)也步入到茶樓來,待看清來人的臉時,便示意春和下樓讓掌柜以還未開業(yè)為由拒絕,不過還是慢了一步,來人已經(jīng)上樓步入另一間雅間了。李沅瞬間想趕緊把阿靖藏起來,這來人眉目與阿靖有幾分相似,估摸著是阿靖的哪位兄弟,隨即又覺得自己過于敏感,不過還是小心為上,盡量不要讓阿靖和他接觸。
這些年李衛(wèi)和李沅也有留意京城的信息,舒雅能裝病躲太子選妃也正是因為李沅知道太子本不是很在意方老太爺身后的影響力,他是一個對自己極為自信且驕傲的人,不屑于通過聯(lián)姻來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而且上頭的那位陛下本就多疑,此次選妃皇后娘娘的手又伸得有些太長,順勢太子也將其他的那些貴女尋了些體面的理由給拒絕了。
出現(xiàn)在茶樓的這位錦衣公子二十一二的樣子,氣質(zhì)卓然,年歲與氣質(zhì)都與太子相符。李沅心中有預料到京城可能會來人查看港口的事情,沒想到來了這尊大佛??磥砀劭谶@是比預計得還招人眼,還是早點處理好,讓來人早日離開,可是人哪能總是心想事成呢,偏偏有的人就會牽扯進你的人生,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這次的出航,朱先生不僅帶回來大量的貨物和作物種子,還在途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面積較大島群,目前海島上尚沒有大規(guī)模的人類活動跡象,離慶國的海岸大致需要航船五日才能到達。這些都是后話,當時卸載貨物的時候還是出了個差錯,阿靖趁李沅和李衛(wèi)和朱先生說話的間隙想要偷溜到船上去,卻不小心撞到卸貨的工人身上,自己反而跌到海里了。李沅聽到阿靖的驚呼,下意識的就跳到海里去救阿靖,朱先生反應過來也立即讓人拋下繩索,不過李沅自己雖然會游泳,但是拖著驚慌失措的阿靖還是很吃力,李衛(wèi)也立即跳下去,幫忙先把阿靖綁上繩索,讓岸上的人拉上去,隨即一手抱著李沅一手拉著繩索飛身上岸,李沅今天出門為了方便穿的是男裝,但衣服沾水后,還是顯示出身形是女子,李衛(wèi)左手放下繩索,便立馬從春和手上拿過披風給李沅圍上“胡鬧!”
李沅聽他的聲音就知道大哥是真的生氣了,便拉著阿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茶樓的后院把兩人的衣服處理好了,阿靖經(jīng)歷了落水,多少還是有些后怕,整個人也有些厭厭的,換好衣服小心的挪到李衛(wèi)身邊,牽了牽他的衣角,”大哥,我錯了,不該亂跑的?!币粡埿∧槤M是小心翼翼,李衛(wèi)覺得自己不能心軟,還是要給他點懲罰長長記性:“知錯就好,這次罰你三個月不可以吃零食,每天多加半個時辰的馬步,另外從明天起開始學浮水,?!?p> 李靖也知道這次是自己的錯,乖乖的應了,李沅看他這么可憐還想幫著求求情,但一看向李衛(wèi)嚴厲的目光,還是老實閉嘴了,平時李衛(wèi)什么都可以聽她的,只要涉及到李靖安全的事就毫無商量的余地。但這次李衛(wèi)生氣的還有李沅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就那么直接跳下去了,萬一呢,他心里面無緣由的覺得緊得慌,轉(zhuǎn)頭就罰了這次隨行的護衛(wèi)一個月的工錢。
跟朱先生約好晚上詳談之后,李沅就帶著阿靖回泉城的一個別院,因為預計朱先生最近回航,所以近些日子,李沅帶著阿靖也到別院這邊小住。落水事件,李沅以為就這么過了,但不想茶樓的那位錦衣公子看了全程,玩味的喝著茶,嘴角輕翹“想不到這兄妹三人感情真不錯,港口商隊這么大的手筆居然就是出自他們之手,有趣,有趣~,常青,你去查一下這三兄妹?!彪S即又想起了什么,“聽說方大人的孫女是和這位李家二小姐逛街的時候暈倒的,你說怎么這么巧呢?
“屬下立即去查?!?p> “不用了,對方既然不愿,我又何必去戳破呢,何況現(xiàn)在方家的心里可能還真的覺得于本宮有愧,說不得日后本宮還能收到什么回報呢.”
“主上英明?!?p> “常青啊,你以后想要夸贊我的話能不能換些詞啊。禮物既然已經(jīng)看了,我們就先回客棧,另外給黃秉德打個招呼,別泄露了我們的身份。”錦衣公子飲完杯中的茶就下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