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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曼珠沙華

啵花花逆襲記 張奧兒 2031 2020-01-26 20:17:42

  如果思緒真的就在這里戛然而止,不再往下回憶,或許沒有這般短暫的頓頓的痛吧。

  那些輕輕淺淺的小挫折封存在記憶里,偶然間被拎起,少了點兒當(dāng)年的酸澀,反而多了點兒甜膩。

  就像書桌上的熱咖啡一樣,喝的時候是苦的,到了喉嚨卻是甜甜的。

  這種先苦后甜,著實迷人。

  然而人生又何嘗都是先苦后甜呢?

  先甜后苦才是人生常態(tài),才更讓人猝不及防。

  如同此時此刻正在經(jīng)歷著的人生,說白了,不就是一板糖衣藥片嗎?

  原來,生活的本質(zhì),就是一板糖衣藥片啊。

  就是今天,二零一七年十月二十五日,下午三時。

  我的眼睛盯著它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陽光打在窗簾上,映出后面陽臺上,兩盆曼珠沙華的輪廓。

  一個倒影而已啊。

  我的眼睛卻是定格在那里了。

  特別喜歡曾讀到的一句禪語。

  全句是:“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這話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的。

  原本我是百無聊賴的,然而就在我傻傻望著它們一動不動的倩影發(fā)呆時,心冷不丁動了。

  “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p>  這話說的,真是分毫不差。

  不覺想到了一年前的那一天,心像脫韁的野馬,此時是真的易放難收了。

  也是無聊至極的一天。

  陽光在午后總是平添許多溫柔。

  我是喜歡下午的,靠近傍晚的時分。

  有光線洋洋灑灑,并不絢麗奪目。

  每到這個時刻,都沒有什么再去喧賓奪主。

  天地萬物都有它的歸處,人間煙火氣息最為濃厚。

  以前,我最愛人間煙火。

  現(xiàn)在,也愛。

  以前,我最信碧海青天。

  現(xiàn)在,也信。

  以前和現(xiàn)在隔了漫長的3年。

  這3年,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學(xué)會了清醒克制,適可而止。

  “凡事有度?!?p>  在浩瀚如海的詞句里,我偏愛這一句。

  走到陽臺旁,看到了鏡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是時空偷換了概念,還是“相思最是催人瘦?!?p>  總而言之我是真的從一坨坨,變成了一點點。

  我盯著鏡子里呆呆站立的陌生女人:“嗨,好久不見啊?!?p>  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和自己的靈魂深處,來一次清醒深刻的對話了。

  “嗨,好久不見,你,還好嗎?”鏡子里的她微微笑了笑。

  算是回答過了吧。

  我轉(zhuǎn)身拉開窗簾,看著這兩盆曼珠沙華。

  它們拉扯著我,快馬加鞭地來到那個午后。

  不忙,今天我沒打算讓思緒停下。

  那個午后,我遇到賣花籽的回族老奶奶,各式各樣的花,各式各樣的花籽。

  現(xiàn)在我知道了,擺弄著許多花的老奶奶,不是花仙子。

  我不偏不倚拿起來一包曼珠沙華。

  鬼使神差一樣的,我一眼就相中了它,似是與那人一眼萬年般。

  回族老奶奶皺紋很深,像大樹的根莖密密麻麻地爬過,刻滿了年輪,也刻滿了寧夏的加利福尼亞一樣的陽光的問候。

  但是不得不承認(rèn),在大西北生活了一年零兩個月的我,在這大學(xué)兩年的時光中,我唯一喜歡的,就是頭頂這片變幻莫測的天空了。

  其實我不太喜歡把它稱之為大西北,我比較喜歡稱呼它為塞北。

  因為那個人啊。

  一年前剛來的時候如此,在這里生活了一年零兩個多月了也是如此。

  這樣也好,沒留下什么牽腸掛肚的人,大四畢業(yè)的時候,走的會很輕松吧。

  不像那個人“你是無意穿堂風(fēng),偏偏孤?lián)胶椤!?p>  回族老奶奶說,彼岸花分為紅色和白色兩種。

  然而,雖是同一品種,命運卻不盡相同。

  聽人們說,紅色的彼岸花盛開于地獄,是地獄之花,而白色的彼岸花綻放于天堂。

  我聽著這幽幽的訴說,仿佛大半輩子的酸甜苦辣,也在回族老奶奶的眼底輪過。

  老奶奶伸手拿過我手中的曼珠沙華“姑娘,這花不好,你換一個?!崩夏棠痰氖趾苁?,也很涼。

  我拿出手機,在百度上搜索到這個詞條。

  “彼岸花,惡魔的溫柔。民間傳說中自愿投入地獄的花朵,被眾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黃泉路上,眾魔不忍,遂同意讓她開在此路上,給離開人界的冤魂們一個指引和安慰。雪白色與血紅色的彼岸花共同代表死亡。傳言曼陀羅花盛開于天堂之路,曼珠沙華布滿在地獄之途。同是代表死亡,一個偏向于對死亡的另一種解釋――新生;另一個偏向于對痛苦和悔恨的彷徨與徘徊――墮落。所以說地獄與天堂,僅有一線之隔。所謂天使與惡魔的區(qū)別,不過是顏色與背負(fù)的含義罷了?!?p>  看完,我頓了一下。

  猛然想起那人開玩笑般曾說過,曼珠沙華花葉兩不見,代表無盡的相思,絕望的愛情。

  拿回老奶奶手中的花籽,“就它吧,曼珠沙華?!?p>  我微微笑著,想不到他體會過的相思之苦。

  今天,我竟也未能幸免于難。

  猛然想到他,果然我還是無可避免地想到他。

  拉上窗簾,我跌坐回宿舍的椅子上。

  被他狠狠拒絕過,竟還要執(zhí)迷不悟嗎?

  “唐唐,你一次又一次地為他破例,什么時候是個頭呢?”我反問自己。

  這么多次,我不是說服自己接受了嗎?

  凡事有度。

  依舊是愣愣看著窗簾,偶爾有一兩只飛蟲掠過。

  它們的影子被陽光無限放大,映在窗簾后,龐然大物的樣子。

  下午五點的陽光,依然明媚到無以復(fù)加,到底是在塞北。

  二十左右歲的年紀(jì)成天窩在宿舍里,就好像被窗簾隔絕在外的陽光,簡直暴殄天物。

  我又起身,朝陽臺走去,拉開窗簾。

  如果把曼珠沙華擋在窗簾后,就可以不再想他,那又何至于我整個大學(xué),都單身一人啊。

  從宿舍樓五樓放眼望去,啊,到處一片百廢待興的荒涼模樣。

  這倒是像極了我來到大學(xué),慘不忍睹的校園生活。

  人生啊,還確實像極了陽臺上這兩盆曼珠沙華。

  生長于地獄,群魔亂舞,險象迭生。

  這么久過去了,遠(yuǎn)在馬來西亞的他,該回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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