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和羅紀毅看著我的手機屏幕,又相視點頭,應該是覺得可行。
小姑對羅紀毅說道:“去外面看著,別讓任何人靠近這個房間。”
羅紀毅點點頭,開門出去了。
確保外面沒人,小姑說:“這件事情多少有點冒險,真的可行嗎?”我說:“放心吧,門外的羅紀毅身手了得,他在,沒人能害我?!?p> 小姑半信半疑的點點頭,說道:“我再安排兩個伙計來,要不然我不放心?!蔽肄植贿^她,只好點點頭。
安排完一切,我突然感到有些餓。也對,我已經(jīng)睡了兩天了,雖說沒有什么能量消耗,但人體的新陳代謝肯定是在進行的,醒來大概也有一個多小時了,饑餓感在這時一下襲來,我捂著咕咕叫的肚子,問小姑能不能讓陳叔做點吃的給我。
小姑表示當然沒問題,隨后給老陳打去了電話。
我穿上外套出去洗漱,許久未動讓我的肌肉甚至都有些麻痹,我扶著門框站了好一會兒,拿上臉盆牙刷往洗漱間走去。
草草洗漱完畢,老陳飯已經(jīng)做好了,他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朝前院走來,按照小姑的吩咐放在了我房間的桌子上。我拿著毛巾擦擦臉和嘴巴,對老陳說道:“謝謝陳叔!”
老陳笑著擺擺手,說沒事。
老陳做的面屬實很香,我吃得稀里嘩啦,小姑說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我沒理會,三下五除二吃完后,將碗給了老陳。
我換上鞋子出去活動了一會兒,調(diào)整身體狀態(tài),當然,整個過程中羅紀毅一直在我旁邊。
時間漸漸入夜,天色黑了下來,我回到房間,躺在了床上,羅紀毅搬了張椅子坐在角落,靠在椅背上守著我,時間逐漸來到晚上十點。對面房間的窗戶上有兩個亮點忽明忽暗,那應該是小姑的伙計,正靠在窗邊抽著煙。我現(xiàn)在是很安全的,但是巨大的心理壓力讓我難以入睡。早知道我應該和二叔取取經(jīng)的,他在這方面有成功的經(jīng)驗。
但這一夜很安靜,什么都沒發(fā)生,第二天我問了對面屋的兩個伙計,他們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斜對面屋子的煤油燈也沒有亮??此埔磺卸己苷?。
看來這人很沉得住氣。
就這樣又過了三天,那人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三天我給老爸發(fā)了很多短信,但他都沒有回我,我不由得擔心起來。第四天下午,羅紀毅慌慌張張撞開我的門,說老板出事了。
我腦子嗡的一聲,一時間大腦空白,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我愣了十秒,強裝鎮(zhèn)定的問他道:“出什么事了?”
“據(jù)武漢那邊說,他們留在沱湖營地接應的人與老板失去了聯(lián)系,已經(jīng)三天了,現(xiàn)在正在組織救援?!?p> 我深呼吸,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用顫抖的聲音問他道:“你直接告訴我,我爸活著回來的概率有多大?”羅紀毅嘴唇也在顫抖,良久從牙縫里憋出來兩個字:“不大。”
我想要起身,但雙腿不聽使喚,便對羅紀毅說:“去找我小姑來,快一點?!绷_紀毅立馬出門,隨后我聽到了小姑的聲音:“你說什么???”二人來到我的房間,我問道:“現(xiàn)在該怎么辦?”小姑擺擺手,說道:“我現(xiàn)在立馬帶人過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蔽矣謫枺骸澳羌依镞@邊怎么辦?”小姑回答我:“我給二哥發(fā)過短信了,他明天一早到,羅紀毅留下照看你?!?p> 說完,小姑打著電話出去了。幾分鐘之后,三輛車子從老宅門口發(fā)出,小姑走了。
我像一個留守兒童,焦急的坐在家里,我實在有點沉不住氣了,要是小姑再出事,下一個輪到誰上?二叔?四叔?還是我?我對羅紀毅說道:“你跟我老爹這么多年,你比我了解他,一般這種時候,你會怎么做確保他安全回來?”羅紀毅想了想,說:“以前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我聽了他說的話,感到了一絲絕望。
我盡量控制每一次呼吸的節(jié)奏,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后給二叔打去了電話。
無人接聽。
我又試著打了兩個,一直無人接聽,羅紀毅提醒我,二叔現(xiàn)在應該在飛機上。我確實有點急糊涂了,小姑說二叔明天到,這會兒肯定在連夜趕路,我打電話確實不是個明智之舉。
我站起身走到門口,看著外面已經(jīng)完全變黑的天空,還有一輪殘月,心中泛起無盡的悲涼。我想起父親離別前跟我說過的話,人的命運真的是這樣嗎?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
我閉上眼睛,我想不下去了,我的情緒在崩潰邊緣徘徊,我到底該怎么辦?
當晚,我讓羅紀毅回他自己房間,我一個人靜悄悄的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這里冬天的夜晚十分安靜,只能聽到風掠過樹梢的聲音。我失眠了,于是我和那晚一樣,披上衣服來到了院子里。院子依然很涼,我找了一個漆黑的角落坐下來,靠在墻上。時間就這么一分一秒的過去,也不知道二叔這會兒走到哪了。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顯示凌晨兩點,一個小時前發(fā)來一條短信,他們已經(jīng)進入湖北境內(nèi)了,讓我不要擔心。
萬籟俱寂下,我突然聽到房頂傳來異響。
老宅的房子都是瓦頂,這一串響動帶著瓦片特有的聲音,十分清晰,隨后,我看到那側(cè)前方的房間又亮起了煤油燈,和那晚一樣。我緊張起來,心跳不由加速。
為了隱藏自己我整個人蜷縮在角落里,呼吸都變得輕微。我確實被突然的消息弄的有點情緒控制大腦,忘記了思考。此時老爹出事的情報剛剛傳回家中,這個奸細一定會想辦法將情報傳遞出去,今晚是最快的機會,我應該早就想到這一點。
我把手機屏幕亮度調(diào)到最低,給羅紀毅發(fā)了一條短信過去,讓他來幫我,我祈禱他現(xiàn)在還沒有睡。
煤油燈明暗交替,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仔細朝那間房子看去,看不到里面有人。
幾分鐘之后,那煤油燈滅了,房頂再次傳來響動,又過了幾分鐘,那間屋子的門突然開了,從門內(nèi)走出來一個人。那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奸細本人,光線太過昏暗,我看到那人穿的很薄,像是打太極穿的衣服,由于我處在暗處,他完全沒想到暗處還有人在盯著他。
他朝我這個方向走來,在離我很近時,我認出了他,這人竟然是我四叔!
我震驚的渾身發(fā)抖,我想不通,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拐了一個彎,朝著后院走去,我從角落里慢慢站起身來,幽幽叫道:“四叔。”他顯然沒有防備,我看到他的衣服在黑暗中顫抖了一下,明顯是被嚇到了。他慢慢轉(zhuǎn)過身,一臉陰郁地看著我。
我被他的眼神看的渾身發(fā)毛,他開口說道:“紹康,你怎么老是喜歡管大人的事情???”
我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他道:“你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拿著自己親兄弟的性命開玩笑?你還是人嗎?”
我雙眼血紅,悲涼和憤怒涌上我的心頭,我一步一步逼上前去。四叔仍然陰惻惻的看著我,說道:“三哥已經(jīng)回不來了,我們做的這些事情沒有一點意義,只是白白送死,你還年輕,不要自尋死路。”
我離他只有一步時,突然發(fā)難,一只手沖著他的脖子掐過去,沒想到他的速度極快,直接鉗住了我的手腕,然后向后拗過去,我痛的倒吸一口涼氣,他的力氣和反應速度都遠勝于我,我沒有一點勝算。
我疼的叫了出來,這時,一道身影從房頂竄下來,借著下落的勢能,一只腳直接踹在四叔抓著我的手上,四叔顯然也沒想到還會有人來幫我,我掙脫手腕,定睛一看,來者正是羅紀毅。隨后,后院的大門也打開了,四五個小姑的伙計帶著甩棍沖了進來,四周房間的燈也被全部打開,整個院子一下亮如白晝。
四叔見勢頭不對,想要跑,不料被羅紀毅擋住了去路,羅紀毅冷冷地說道:“四爺,沒想到,我能跟你比試一場?!彼氖鍥]有廢話,連出三爪,直取羅紀毅喉管,羅紀毅速度極快,接連向后閃去,退到墻根邊上,然后蹬上墻面飛身躍起,落到了四叔身后,四叔迅速轉(zhuǎn)身,又是迅速出爪,直取羅紀毅面門。二人交手盡是殺招,令人眼花繚亂。
但四叔終究是吃了年紀的虧,羅紀毅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幾歲,而四叔已經(jīng)年近半百,體力上肯定差著一大截,沒幾個回合后,四叔已經(jīng)氣喘吁吁,汗水浸濕了他的太極服。
最終,四叔被羅紀毅踢中反關節(jié),四叔半跪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手下那幾個伙計上前來,強硬地將四叔按在地上。羅紀毅問我:“小方總,怎么處理?”我沉吟片刻,說道:“等明天,集會?!?p> 四叔被幾個人看守在房間內(nèi),直到第二天早上。
早上八點,二叔到了,早會開始。
二爺爺聽說我爸和四叔都出事了,差點背過氣,這會兒在家里休息,沒來早會。二叔剛來,還不明白什么狀況,于是早會由我來主持。我讓羅紀毅帶著兩個伙計把四叔“請”過來,四叔還是穿著那身太極服,那衣服很薄,但是我竟看不出四叔臉上有感覺到冷的表情。我清了清嗓子,對大家說道:“近百年來,我們與害死太爺爺?shù)哪莻€東西不停的斗,方家死了很多人,這種爭斗以后還將繼續(xù)下去,直到我們有一方被毀滅。我們的父輩,爺爺輩,有很多人為了后代的太平獻出了生命,但即使是這樣,為什么還有人要出賣自己的兄弟姐妹?要幫著別人來傷害自己家人?四叔,你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四叔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冷冷地說道:“紹康,我們贏不了的,你根本不知道我們面對的是怎樣一個敵人。我們死了這么多人,依然沒有多少進展,你還不明白嗎?我這么做并不是為了毀掉方家?!?p> 沉吟半晌,四叔終于道出了實情:“有一個生物公司與我合作,我與他們共享情報,是為了救方家。單憑我們的力量,永遠也贏不了的!”
我頓住了,這是我以前不知道的信息。
“他們在尋找那些特殊的生命機理,想要破解它,他們可以幫助我們。代價是不要毀滅那個東西,而是交給他們,他們另有所圖。這與我們的目的并不沖突,只不過后面可能還會有其他人會遭遇和我們一樣的事情,但是,那與我們已經(jīng)無關了,我們過好自己就行,我們只是普通人,不是多么偉大的人,這點道理你們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