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衛(wèi)玠,沐鄞晨想了想,吩咐青兒為自己備些銀兩,略收拾了一番便出了門。
長街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一刻鐘后,沐鄞晨的馬車穩(wěn)穩(wěn)??吭谘亟痔?。
她扶著青兒的手下車,仰頭望去,那是京都最負盛名的珠寶樓,匾額上提寫著“蘭慧齋”三個大字,十分富貴雅致。
原身除卻那幾件糟心事,本身也是個好的。每逢謝氏生辰總會過來親自挑禮物,是以她就算在京都名聲惡臭,孝敬謝氏這件事從來不會被詬病。
跟著人上了二層,她先瞧見不遠處的貨架前站著一個少女,十五六上下的模樣,梳著隨云髻,上頭戴著一只琺瑯蝴蝶流蘇發(fā)釵,模樣俏麗的很。見她沒注意這邊,就拽著青兒往一旁的門進去隔了視線。
青兒被她的突然動作,唬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小姐,您這是怎么了?”
瞧著她滿眼困惑,沐鄞晨就知道她并未看見,緩緩松開了手,“沒什么,挑禮吧。”
青兒不解,卻依舊點頭應下。
蘭蕙齋因著是京都最大的珠寶產(chǎn)業(yè),匯著五湖四海來的奇珍異寶,只稍一個小物件就要五百兩,陸家雖是世家大族,卻不會為一個庶出的小姐花大錢,按理的確不該在這里碰到她。
但沐鄞晨心中有數(shù),陸家那邊這般下血本在陸茜身上,只怕與武曌淵有關。如今她站定在那里仔細挑著首飾,卻看的是老人家的物件,她看得明白,便是為了后日的生辰宴。
想起后日,沐鄞晨委實頭疼。原身的姨母衛(wèi)玉琳是大曌的皇后,因著身子不好不便出宮,故而武曌淵身為太子,每年都會去衛(wèi)府看望謝氏,一來二去,謝氏的生辰宴漸漸便變了味,成了貴女們爭妍斗艷的百花宴。
沐鄞晨一層層看著,頭暈乎的不行。她從沒見過這么多東西,一時間無從下手,隨即問起青兒選什么。青兒卻笑道小姐送的老夫人都喜歡,并不挑剔,若是想不出,明兒還有一天。
沐鄞晨原也沒什么期望于她,聞言嘆了口氣,便又去另一排架子上看起來。
她的祖母喜歡帶玉鐲子,覺得玉要用養(yǎng)的,年輕時它會吸收你多年的靈氣,到年老時候再釋放出來還給你,可以陪著人一輩子。
沐鄞晨挑來挑去,也覺得玉是最好不過的,一則能安神定心,二來它的寓意好,保佑平安,戴在手上也不覺有什么突兀,老人家應會是喜歡吧。
沉思片刻,她轉頭看了看身后。
青兒在后面站著,見她望向自己就微微笑了笑點點頭。
沐鄞晨心下也就決定了。
她掏出帕子過去拿,一只素手先她一步奪了去。
沐鄞晨愣了下,看向來人,兩道細眉蹙得更緊了。
陸茜進來瞧見她,原就是想過來與她添堵,瞧她生氣的樣子,卻見她傻愣愣的站著不言語,就有些忍不住了,道:“二小姐莫不是撞傻禮也不會了,合該再請大夫好好治一治才是?!?p> 被沐鄞晨無視,陸茜實在受不住,語氣就不由尖刻了些。
然而她話音才落,站在她邊上的丫鬟就悄悄地碰了下她的背。
陸茜才意識到這里是蘭蕙齋,便噤了聲,臉色依舊不好的看著沐鄞晨。
瞧著她一身淺草黃刺繡梨花襦裙,腰間配著白玉圓環(huán)流蘇壓裙禁步,腕間戴著一只水頭極好的玉鐲子,禁不住紅了眼,“蘭蕙齋的珠寶首飾如此多,二小姐不會與我計較吧?”
沐鄞晨知道她一向不喜歡原身,大抵是因為嫡庶關系,不過究其源,還是因為她同武曌淵的婚事,雖說現(xiàn)在是廢了,可這刺似乎一直深種在陸茜心里,如何也根除不了。是以她總喜歡欺負她,仗著武曌淵以及原身的不敢告訴,氣焰囂張,似乎這樣才覺得心里舒坦。
可偏生沐鄞晨不想如她所愿,她越要激怒她,她便無視,左右不過是耳邊有蚊子在“嗡嗡”叫著,任她如何也不得勁,在她看來,這種人合該就這么對待。
那玉鐲被她用兩只手捏著,輕飄飄地在空中揮舞,沐鄞晨心底到底也是有些不悅,生怕她手一松就毀了玉,畢竟那玉很好,如何也不應被那般對待。可她也不敢過去阻止,若稍一動,只怕是被捏的死死的,任她肆意妄為。
沐鄞晨捏著帕子,嘆口氣別過了頭去,選擇了無視。
而今在蘭蕙齋,不是旁的什么地方,若是她打過去,少不了毀了些東西,到時就要賠錢,得不償失。陸茜不過就是想見她發(fā)怒,她也不想對上她,既她要給便是了。
陸茜眼瞧著她無視,心里火大,使了個眼神給旁邊的丫鬟,丫鬟會意,掐著嗓子出面道,“二小姐如此無禮,莫不是沐府教出來的結果?”
沐鄞晨蹙著柳眉,沉下了臉,盯著那丫鬟的眼神冷若冰霜,一字一頓道:“你再說一遍。”
丫鬟渾身一激靈,哆哆嗦嗦地看向她,嘴角翕動著,心下慌了神,卻又想到對方被退了婚,一下膽子又大了起來,“不過是太子不要的破鞋罷了,有什么好神氣的!”
丫鬟的話音剛落,便覺有道冰冷的視線落在了自己面上,隨之而來的是兩個嘴巴子。
“放肆!”
丫鬟被打的一怔。
“新來的奴才,陸五小姐似乎又沒教好?!?p> 丫鬟大驚失色,柳兒半個月前才因為在李府時,頂撞了李家的三小姐,被自家小姐打了幾個嘴巴子,趕去做了三等丫鬟的活計,沐鄞晨這會分明是提醒她記著身份。
“沐鄞晨你瘋了,你竟敢打我的丫鬟!”
陸茜因著身份自是不敢在蘭蕙齋撒野,可丫鬟不一樣,出了事她頂多再出面賠禮道歉,左右也不是她指使人去做的,如何也不會與她扯上什么關系,可如今她竟打了她的丫鬟,分明是在打她的臉。
沐鄞晨掏出帕子擦手,笑瞇瞇的看著她,“主子沒發(fā)話,她便自作主的開了口,態(tài)度囂張得很,既然你管不住,我便替你管了去,省的日后傳出奴大欺主的事兒來。”
陸茜臉色發(fā)綠,捏著鐲子的手跟著顫抖起來,最后也只是瞪了一眼沐鄞晨,帶著丫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