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伴君如伴虎。
沐家雖是中立,一直矜矜業(yè)業(yè),但也保不準(zhǔn)皇帝做出什么,何況皇后的事還不知道是什么事,難猜。
“好了,收拾下吧,一會該去了。”
沐鄞晨深呼一口氣,這才去面盆那邊洗臉。
蘇酒與青兒抓緊收拾一地的紙張。
換完衣裳,青兒趕緊過去替她做發(fā)髻,蘇酒則是將桌上的碗筷放進(jìn)食盒,抬腳出了房門。
……
古人有詩云:
水光瀲滟晴方好。
宴會辦在沐家的后花園,靠河,河上瀲滟著水光萬頃,岸邊已有奴仆按著吩咐擺了八桌,很快的陳列妥當(dāng)。
東西兩街的米鋪也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只等著時辰一到開始布粥。
每間鋪子外,排著長龍一般的隊伍,見首不見尾,因著昨日下雨,地面上濕漉,有的甚至踩在了水坑中,但他們卻并不覺得有什么。
這些都是安溪逃難過來的,早在昨天就收到了沐家要布粥的消息,一個個餓了許久,還沒搭棚就已經(jīng)眼巴巴的排了長龍,生怕慢點(diǎn)就沒了。
排了許久的隊,人群之中也便開始了話茬子,起先是小聲的前后交談,最后直接跳脫了,整個東街開始熱鬧起來。
談的最多的便是沐家二小姐,從他們的口中不難聽出全都是夸贊的話語,皆在說她是神仙轉(zhuǎn)世,是下凡來拯救他們脫離險境的仙人。
一時間,沐鄞晨再一次成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話對象,這一次,全是褒獎。
東街的一間米鋪斜對面是津宴樓的分店,津宴樓作為京都最赫赫有名的酒樓,分店自是不用說,內(nèi)里也是忙得不可開交,與中心的主樓一樣,一二層為普通平凡人食住,三四層則是達(dá)官貴人,高檔貴客食住。
此時,四層的雅間內(nèi),一人臨窗悠閑品茶。
“倒是個聰明的?!鄙倌昕粗巴馊祟^攢動,抿了口茶放下,“贏得了民心不說,名聲也起了?!?p> 林楓聽著他說的話,不用想也知道是說的哪位。
今天沐家喜事,為沐鄞晨花朝盛會奪得頭魁宴請四方,不過這大辦定是不好,安溪災(zāi)民涌入,皇上頭疼,沐家若是這個時候大操大辦,只怕惹得皇上憤怒,但這宴席也是貫徹一直以來的傳統(tǒng),若是不辦,只怕引起那些人的不滿,從而給自己遭黑。
不管如何,形勢都不容樂觀。
對于沐鄞晨,他本是不作多言的,只是王爺近來與她走得近,他跟著也不免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沐鄞晨當(dāng)真是變了個人,以往她哪里會顧及這么多,一股腦的做事從不計后果,空有些熱血沒有腦子,也難怪草包沐管事的名聲大起。這一次竟是思前想后,為了安溪災(zāi)民,一切從簡,酒席只擺了八桌,不光如此,還在東西兩街搭棚施粥,也難怪下面的人都在夸她。
他不由得想到早前她在巷口管事被那些個紈绔子弟抓著撞墻的事跡。
這腦袋一撞還能聰明不成?
武曌高將簾子拉下,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沐大人去了安溪,如今不在府上?!彼目戳搜哿謼鳌?p> 林楓回神,點(diǎn)點(diǎn)頭,“是?!?p> 這些年他們翻遍了沐家的亭臺樓閣,每一個地方都找了遍,直到近些時日才漸漸明朗,也虧得他們在暗中派了人緊盯著沐大人的一舉一動,才有所發(fā)現(xiàn),只是現(xiàn)在依舊不敢確定。
早在之前他們就有所發(fā)現(xiàn),只是不知為何的,所找不過是一空,不得不說沐大人藏得好,不過他也并不會覺得有什么,畢竟也事關(guān)沐家。
林楓出去準(zhǔn)備車馬,卻被叫住,他一頓,有些遲疑,“王爺可還有事吩咐?”
武曌高指關(guān)節(jié)輕輕扣擊桌面,清脆聲回響在雅間內(nèi)。
“空手總歸不好?!?p> 林楓愣了愣,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就將之前拿的鮫人淚送過去吧?!?p> 鮫人淚,是王爺從東海那邊花大價買回來的,聽說東海有鮫人,可活千年,泣淚成珠,價值連城,他自是不大信,鮫人若是存在,早該有人發(fā)現(xiàn)才是,不過價值連城倒是真的,只是沒成想才買了幾天的鮫人淚竟要轉(zhuǎn)手送出去了。
那可是價值連城??!
武曌高冷淡的瞥向他。
“有意見?”
林楓立馬打了個寒顫,連連搖頭。
他怎么敢有意見。
“那便回去拿吧。”武曌高語氣慵懶,指尖摩挲著茶盞巖壁,送鮫人淚,大抵是覺得她現(xiàn)在宛如明珠一般佛去了塵埃吧。
“是!”
……
沐家后花園。
已有人攜家?guī)Ь斓穆渥?,各自談笑風(fēng)生。
此時席位上,幾位貴婦人正坐在一塊說話。
“陸夫人,都說沐鄞晨與太子退婚是個好的,畢竟沐鄞晨這幾年一直都是什么都不會的草包管事,翻不起大浪,可如今這退了婚,倒是不一樣了,花朝盛會贏了光彩,你那寶貝侄女那么久的才女名聲生生的落下了,還真是可惜。”
說話的婦人容色清秀,妝點(diǎn)精致,是大理寺卿裴羅平的夫人,宋瑋芹。
江婉凝臉色變了變,她如何不知道這話里的意思,早前她就嫌棄過沐鄞晨,覺得她配不上太子,也就可兒這大曌才女能配得上,如今這宋氏如此說,分明是在打她的臉。
她有些不悅,心里對沐鄞晨的厭惡更深。
她恨恨地捏緊了帕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大抵是僥幸罷了,我聽說可兒那日身子不適,狀態(tài)時有失常,才好生落了下來。”
宋氏輕笑,“僥幸?陸夫人可真愛說笑,再怎么僥幸,也連贏不過四場,何況你家那侄女前些年不也是身子不適,帶病上場,怎的今年就不行了?”
江婉凝繃著臉,半響沒接過話。
最后只是勉強(qiáng)笑了笑,“可兒乃是兩人之中年紀(jì)稍長的,興許是為了顧及姐妹情誼,不想傷害罷了?!?p> 姐姐讓妹妹,好理由。
“瞧陸夫人這話說的,若是如此,長幼尊卑,這小的如今得了才女名,聲名遠(yuǎn)揚(yáng),大的當(dāng)如何?”
江婉凝臉色變了變。
她能不知道?
這宋氏偏生的與她對上了。
一時間,江婉凝想破口大罵,卻硬生生的忍住了。
若不是因為老爺那犯了事的侄子,她也不至于如此的沒有脾氣,那裴羅中是大曌出了名的疼愛夫人,只要宋氏高興,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他都會一應(yīng)俱全,叫人羨慕,也因此宋氏說話就肆無忌憚,偏生的沒人敢說什么。
老爺一直在找機(jī)會想要賄賂,卻又不太好明目張膽,如今這宋氏送上門來,為了老爺,她必要忍氣吞聲,不敢多言。
最后還是有人說沐鄞晨來了,話題才算過去。
宋氏瞥了眼身旁的人,悠哉的喝起了花茶,顯然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