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獸源源不斷地涌上來,兩人并不戀戰(zhàn),且戰(zhàn)且進,很快就來到了一個轉(zhuǎn)角處。
兩人沖殺到轉(zhuǎn)角處,眼前的景象令他們心頭狂跳,幾欲要轉(zhuǎn)身就逃。只見前方寬闊的空間里匍匐著一頭升級版的巨大恐獸,它的身體比普通恐獸要大上三倍,身上披著散發(fā)出綠色光芒的麟甲,最令人吃驚的是它的肋下生有一雙黑色的肉翅,兩側(cè)長著足足八條骨刺,每一條都堪比成人腰粗,上面足有尺長的倒刺更為駭人。
“這就是獸后?嗯?”
這時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惡臭的來源,這頭龐然大物面前堆著幾十米高的動物尸體,大部分都已經(jīng)腐爛得沒有形狀,上面長滿了蛆蟲,那恐獸獸后正在大口大口吃著那些尸體。
“嘔!”司馬撤去頭部的氣場,彎腰吐得天昏地暗。
陳野沒有猜錯,獸后此刻真的是在生產(chǎn),每隔一段時間,一個近兩米高的巨蛋就會從它的軀體里生出來。
兩個闖進來的螻蟻沒能引起獸后多大的重視,它只是嘶叫一聲召喚更多恐獸前來。
陳野本來還能忍住不吐的,但獸后進食的“嗦嗦”聲不停在他腦海里回旋,他不知道為何想到了吃面條的聲音,然后就華麗麗地吐了起來。
大批的恐獸如潮水般傾瀉而來,兩人不得不停止嘔吐上前迎敵。
“媽的,老子從來沒見過那么惡心的場面!”司馬抹了一把嘴角恨恨道。
陳野劍眉緊皺:“我以后聽見別人吃面我都會有陰影了?!?p> 司馬把沾滿綠色汁液的手從一頭恐獸身體里抽出,一甩之下露出被白金色光芒包裹的拳頭,他看向陳野道:“你覺得我們兩個渣渣能夠打得過這個惡心透頂?shù)拇蠹一飭???p> “試試就知道了。”陳野說著,舍了瘋狂撲上來的恐獸,轉(zhuǎn)身飛向剛剛生出一個巨蛋的獸后。
他把全部氣場壓縮在右臂之上,連身上防衛(wèi)的氣場都抽了出來,繼而如同流星一般擊向獸后那巨大的后腦勺。
獸后仿若未覺,張開血盆大口繼續(xù)進食。
陳野竭盡全力一拳轟擊在獸后身上,卻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獸后身上那散發(fā)著綠色光芒的麟甲光芒大作,瞬間將白金色的氣場吞沒。陳野感覺不妙,就要抽身后退,哪知一只巨大的骨刺破空而來,如閃電般穿透了陳野的胸膛。
司馬目眥欲裂大喊一聲:“陳野!”
“別過來!”滿嘴鮮血疼痛萬分的陳野伸出手試圖阻止司馬過來,但已經(jīng)遲了。
焦急萬分的司馬想也不想就動身飛了過去,然而還沒靠近陳野,又一根巨大的骨刺從后面冒起,在陳野無奈的眼神中把司馬穿透。
“都……叫你……別過來……”陳野艱難地說著,意識漸漸遠去……
未知世界高山之上,一道光芒貫下,待光芒消失,顯露出陳野與司馬的身形。
“我們沒死?”陳野下意識摸了摸胸膛,沒有傷口,但剛才那被貫穿的痛楚還深深刻在他腦子里,那是死亡的味道。
司馬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上滿是后怕之色:“我以為我們都要死了?!?p> 陳野把他拉起來,一把抱著他,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雙眼通紅道:“謝謝?!?p> “你一個大男人怎么婆婆媽媽的,快松開,我們應(yīng)該是失敗了吧?”司馬笑罵道。
陳野松開他,看向后方,有四座峰頂。
“這次沒有珠子獎勵,應(yīng)該算是失敗了,不過我們應(yīng)該還能挑戰(zhàn)第五關(guān)?!标愐爸钢胺降氖?,只見上面寫著:上前一步,白帝考驗五,念。
“進去吧,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這個考驗結(jié)束后等待我們的是什么?!彼抉R平靜道。經(jīng)過一次死亡后,他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已經(jīng)可以面對更艱難的挑戰(zhàn)了。
熟悉的光芒再度落下,司馬眼前一花,下一刻他再次在一間石室里。
“不會吧,又來?”司馬含淚仰天長嘆。
和司馬不同,陳野手握著一條船竿身披蓑衣出現(xiàn)在一條木筏上,這條木筏正是他和司馬為了過河造的那條,河也是那條寬廣的大河。
天色陰沉,正下著細細斜斜的小雨,像絲絲銀線的雨水落在河面上,蕩起一個個小漣漪。遠山如黛,世界在雨中陷入一片模糊。
“船家,船家!”
陳野正暗自猜想這一關(guān)的考驗到底是怎樣的,忽地聽見有人在叫,他抬頭望去,只見岸邊有人頭頂樹葉在招手。他不由把木筏撐了過去。
“過河多少礦晶?”岸邊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一張臉布滿了皺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出現(xiàn)在這荒郊野外。
陳野見他衣衫都淋濕了,還凍得瑟瑟發(fā)抖,不由心生惻隱,道:“不用了,快上來吧。”
老者一個勁地道謝,在陳野幫助下登上了木筏。陳野又把身上的蓑衣脫下遞給他道:“老人家,您穿上吧,別冷著了。您這是要去哪?。俊?p> 老人家連連擺手拒絕道:“使不得使不得啊,船家你已經(jīng)不收老朽船費了,怎能還要你的蓑衣呢。”
“快穿上吧,我年輕身體好,不怕。您不穿我可不撐船了啊。”
老者推遲不過,只得接過蓑衣穿上,這才指著遠處的一座山道:“老朽去探望我那嫁到山那邊的女兒,早上出門天氣還好好的,不想半路下起了雨?!?p> “您老都那么多大歲數(shù)了,路程又那么遠,怎么不讓女兒來探望您呢?”陳野極目遠眺,那山還挺遠的。
老者輕嘆一聲,語氣頗為落寞道:“這路途遙遠的,老朽也不忍她長途跋涉,就只好自己動身了。”
話語中分明帶著一絲絲的無可奈何,看來并非是老者不忍,只怕是他女兒不愿吶。
陳野默然,聽著木筏破開水面的嘩嘩聲,雨打在蓑衣的剝剝聲,還有風吹過耳邊的呼呼聲,每一種聲音似乎都帶著相同的味道,那就是老者身上的落寞的味道。
木筏來到對岸,老者就要脫下蓑衣,陳野卻連道不用,便撐著木筏離去了。
接著,陳野又在雨中擺渡了許許多多的人,這其中有賞花的游人,有傾家蕩產(chǎn)的商人,有做了壞事良心不安之人等等千奇百怪的人。
這雨似乎永遠不會停,他的木筏也總是有不帶傘的人招手。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陳野一連在這條河上擺渡了七年。不是他不想下船,每次他想下船都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撓著他,而他的船客卻絲毫不受影響。
在木筏上他不吃不喝也不覺得饑渴,就連胡子和頭發(fā)也沒有生長,他一早意識到這里面是一個幻境,但卻一直沒有辦法走出去。
這期間,他擺渡了數(shù)不清的人,聽了無數(shù)個飽含喜怒哀樂的故事,度過了兩千多個只能聽見潺潺流水聲和雨聲的孤寂的夜。但他依然不明白那個“念”字的意義。
這一日天色微微放亮之際,陳野渾身濕透地躺在木筏上,睜開眼睛望著天際上的雨絲無邊墜落,落在臉上冰涼涼的。他的思緒一片空白,連帶世界也變白了。他的木筏就停在岸邊,但是他卻不能上岸。
看著看著,陳野眼中忽地映出一把白色的油紙傘,白色的雨絲也被阻隔在外。陳野先是一愣,繼而在木筏上翻了個身看向來人,待看清來人的面容,他不禁驚呼:
“天白!你怎么會在這里?”
一身素色宮裝的天白玉手撐著一把油紙傘,腳下穿著一雙木岐,露出嫩白的腳趾,此刻亭亭玉立于河邊的青草之上,正淺笑嫣然地看著他。
“本公主也不知,一路閑逛就來到了此處,你是這里當船夫嗎?倒是悠游自在。”
陳野連忙從木筏上站起,只是一時間也不知說些什么,于是問道:“你要坐船嗎?”
“好呀,本公主還未曾有過這般體驗?!碧彀仔廊粦?yīng)允,在陳野的幫助下輕移蓮步踏上了木筏。
牽起那柔弱無骨的手時,一股淡淡的芳香鉆到了陳野的鼻子里,令他不由有些心旌搖曳。他從未如此接近這個擁有沉魚落雁之姿的女子。
以往他見到的天白高高在上,總帶著令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息,但今日的她,卻如同那溫婉動人的小家碧玉。
木筏在陳野熟練的把控中蕩離河岸,載著一個冰肌玉骨的女子向著對岸悠悠駛?cè)?,銀色的雨絲也變得輕柔起來,落在身上仿若無物。
清亮的河水向著遠方天際奔馳而去,岸邊翠綠的水草欣欣向榮,一條載著時間的木筏,一位如弱柳扶風的佳人,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陳野忽地有所感應(yīng),轉(zhuǎn)頭看向天白。
她這時也在看著他,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里面像是裝滿了諸天之光輝,萬界之神韻。
陳野在那雙比河水還要澄亮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他既是一個船夫,又是一個流落異鄉(xiāng)的人;他既是一個礦工,又是一個立志站在世界巔峰的勇者。
他是什么人,全在他一念之間。
他想起了那些聽來的的故事,想起了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他們被喜怒哀樂所操縱,像被囊括在某個框架里重復的程序。因為他們失去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