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夫人
涉及到專業(yè)領域,七尋實在是有太多話可說。
她對緣空說了許多現(xiàn)代醫(yī)學知識,只剩下教他怎么驗尸了。
緣空居然一點都不覺得枯燥無味,這讓七尋十分意外。
在大學時,熱愛畫解剖圖、背人體解剖書的七尋,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奇葩。
那么復雜無趣的文字圖畫,幾乎所有醫(yī)學生見了都想哭。
“你還挺喜歡我說的這些東西?”
緣空的視線都沒從骨骼圖上移開,隨意點了點頭。
“這是我從來都不曾聽過的知識,很有意思?!?p> “看來你和我一樣,都是奇葩?!逼邔ばχf。
“奇葩?”緣空疑惑。
“沒什么。一句玩笑話罷了?!?p> 緣空是個很優(yōu)秀的學生。秉持著不懂就問的原則,拖著七尋問了許多問題。
最后是七尋先投降了。
“夠了夠了,這么多已經(jīng)足夠你琢磨消化很久了。
再這么問下去,我學了七八年的東西一天就被你問完了?!?p> 見七尋討?zhàn)?,緣空這才罷休。
“這些東西,你都是從哪里知道的?我為何從來沒聽說過?”
不談解剖圖,緣空卻對七尋的身份好奇起來。
“我?嗯……我家世代都是仵作,祖祖輩輩的經(jīng)驗才積累下來的這么些東西。”
七尋半真半假的說了自己的來歷。她真正來自哪里,是什么身份,都是不能輕易對旁人說的秘密。
緣空沉默著,神色不明。這個說辭似乎不能讓他完全信服。
七尋不擅長說謊,更何況緣空本就是個太過聰明的人。是真是假想瞞過他并不容易。
于是七尋笑著扯開了話題。
“我的身份沒什么特別。倒是你,我還真好奇你從小到大的生活?!?p> 緣空低頭看了看桌上自己默寫的《金剛經(jīng)》。
“我從小過的也很平淡。因為年幼時身體不好,為了擺脫邪祟纏身,從四歲起我便長住在普陀寺。
我的師父是普陀寺前方丈,鑒善大師。自拜入師父門下,我每日所做便是看經(jīng)書和練武。”
“沒有了?”
七尋有些難以置信。緣空從小就是這么過來的?
“沒有了?!?p> “難怪,你的性子這么淡漠平靜?!?p> 如果緣空小時候和其他孩童一樣,每日東奔西跑嬉戲玩耍,那么現(xiàn)在的他是不是就會開朗許多?
“其實我很是喜歡這樣的日子。每日隨師父參禪打坐,練武健身,于我而言這就很有趣了。”
“所以,你就干脆想出家了?”
七尋一臉玩味促狹的笑意。
緣空聽她這么說,倒是一愣。
“這是我父親告訴你的?”
七尋點頭:“是啊。他老人家急得很,說你們家世代單傳,若你出了家李家可就無后了。
還說,你無論如何都不肯娶妻。”
緣空神色莫辨的看著七尋。
“從前我心中只有佛,因此再裝不下其他人。”
“現(xiàn)在你心中也還是只有佛?”
七尋隨意問了一句。
“你想讓我出家么?!?p> 這是什么問題?他出不出家,還要讓我來給他參謀參謀?
七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我覺得還是由你自己決定。若你確實一心想要侍奉佛下,無心于俗世,那便和父母好好談談。
父母總是疼愛孩子的。強扭的瓜不甜,這是適用于任何情況的道理?!?p> 緣空垂下眸,嘴唇緊抿。
七尋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了緣空緊扣桌面的右手上。
他的指尖,黑的似乎又厲害了些。
“你的手,給我看看。”
緣空沉默著將視線移到自己泛黑的手指上。
他緩緩收回手,將指尖用衣袖遮住,然后撇過臉去。
“沒什么好看的。我沒事?!?p> 七尋一臉黑線。此時的緣空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不知為什么,她似乎看出了他在賭氣鬧別扭。
七尋在緣空房里呆了許久,和他聊了天,解了煩悶,所以就告辭去往后廚了。
紅老板的茶實在是好喝,七尋每隔幾天就會去泡一杯來解解饞。
雖然她無需進食,但口腹之欲應當滿足的可不只是胃,還有舌頭。
七尋端著兩杯茶一出后廚門進了大堂,便看到了正下樓的緣空。
她略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這個在房里窩了不知多久的宅男居然自己出門了?真稀罕。
“你來的正好。我泡了茶,一起喝?方才還想著給你送去呢?!?p> 七尋將茶放在桌上,自己拿了一杯,坐著小口喝了起來。
緣空坐在七尋對面,端起了另一杯茶。
七尋喝著茶,慢慢出了神。
緣空見她一臉神游太虛的呆滯表情,掩在茶杯后的唇角悄然勾起一個溫和的弧度。
“砰砰砰。”
“請問,有人在嗎?”
敲門聲將發(fā)呆的七尋驚醒。她看向了客棧大門。
有人敲門。
七尋與緣空交換一個眼神,然后又悠哉的繼續(xù)喝茶,不動如山。
紅老板說過,不管誰敲門,不理他就是了。免得惹禍上身。
“客棧里有人嗎?方便給我開個門,我來打聽一件事?!?p> 七尋蹙眉,細細琢磨了門外之人的聲音,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有人嗎?我有急事想要打聽?!?p> 七尋一驚,猛地想起,這分明是李夫人的聲音!
她詢問般的看向緣空。緣空顯然知道她想問什么,于是微微點頭,神情嚴肅。
門外來的人,似乎是夫人?
要不要開門?
七尋張口,無聲用唇語問緣空。
緣空回,稍安勿躁。
那人依舊在堅持不懈的叫門。
“有沒有人?我想打聽我兒和一個姑娘的下落。”
果真是李夫人。并且,她是為緣空和七尋而來。
“來了?!?p> 緣空起身走向門口,握住門栓往里一拉。
一個熟悉的鵝黃色身影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李夫人見開門之人是緣空,而七尋也坐在離大門不遠處的地方,她幾乎喜極而泣。
“你們這兩個孩子,到底跑去了哪里!不知道我會擔心?你們可知道我找了你們多久?跑遍了李府周圍的所有地方!”
七尋也走到李夫人面前,低著頭,一副立正挨打的樣子。
“夫人,是我攛掇阿臨帶我出來玩的,你罵我就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