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落木蕭蕭下——
軍訓,終于還是結束了。
這意味著我們的共同回憶很有可能就到此為止了,確切的說,是我對她的回憶。
2015年7月30號,我們又被大巴車送回了城市客棧。
沒錯,就是半月前報到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見到她倚靠在前臺的地方。再次回來的心情,真是五味雜陳。
我走過前臺,看向那個空蕩蕩的位置,隱約中出現(xiàn)了模模糊糊的幻象,仿佛她還靠在那里,從未離開,穿堂的微風輕搖著她的裙擺,卷起了她的長發(fā),也吹散了虛無縹緲的影子。獨留斷腸人,空嘆息……
我依然和弱弱分到了同一個房間。
半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他和一連的十幾個人打成一片,當然,包括墨涵姑娘,也肯定包括她。因為那些天在基地的一日三餐,固定位置的八人桌,弱弱和她就挨著坐。說不嫉妒自然太過違心,但如果換成別人我一定惶恐至極,也還好是弱弱,一個從不拈花惹草,就算是喜歡也會慢慢來,慢慢暖的柔情男子。
根據(jù)公司安排,我們需要在這里接受兩天的入職培訓,第二天下午才會公布項目人員分配名單,然后大家就會作為新一屆的見習生,再次背上行囊各奔東西,去過茫然無期的職業(yè)生涯。
集團公司在全國那么多項目部,一百號人將要被打散到五湖四海,我和她能分到同一個項目的概率真是小之又小,但仍然心存無限期許,就像曾經(jīng)一直期盼著能保護她翻越畢業(yè)墻的情景。曾經(jīng)的首富說得好,有夢就要做,萬一實現(xiàn)了呢!
收拾好房間,我坐在寫字臺前抓住那一點點可能的概率,深深地沉浸在無限的想象當中:我站在客棧的前臺,看著她。如果她也是我們這一屆的見習生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認識她。嗯,她是,我也認識她了。如果之后她也和我分到了同一個項目就好了,這樣我和她就可以做同事,做朋友。額……假裝是!嗯,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是同事,是朋友了。如果她也喜歡我所喜歡的興趣愛好就好了,這樣我們就可以談心,談人生,談理想。額……再假裝一下吧,不然夢沒法做。于是,飄雪的上海街頭,浪漫而又溫馨,漫步走過的許文強和馮程程,分別換成了我和墨涵姑娘的臉……
突然有人敲門,一直在歸置不知什么零散玩意兒的弱弱聞聲跑去開門。
話說也不知道弱弱從哪里買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他住過的地方永遠都掛滿各種口袋和收納盒,他享受被喜愛的物品包圍的感覺,看似很亂,實則井井有條。他就是那種永遠不會虧待了自己的背包客,即使錯走了十幾步的冤枉路也要舔根冰激凌來安慰一下自己,他也會為了旅行沒地方裝下更多的玩意兒而對著手中的東西猶豫不決,然后對著其中一個說,你就別去啦,粑粑帶不走你啦!他又是意志力異常堅定的追夢者,大學期間他從西安騎到XZ,后來又把海南騎了一圈,并打下一條誑語:哥哥可是要用車輪丈量世界的男人!
弱弱一邊double一邊開了門,我以為會是連隊里其他男生無聊來串門的,轉過頭繼續(xù)著自顧自的想象,剛才到許文強,哦不,到我去偏僻的倉庫里解救我的墨涵姑娘了……
開門的同時甜美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好不容易抓住的斷點的思緒,又被手忙腳亂地放飛了,這聲音讓我誤以為是清晰夢中的她在對我做出的感應。
我偏過頭看向門口,果然是她!
她為什么來找我?哦不,她為什么來找弱弱?
從柔美的聲音中我聽出來,是她和室友點多了外賣,還有一份沒打開就吃飽了,所以問問我們吃不吃。
沒注意弱弱回答了什么,然后她看到在里面坐著的我,就走了進來,留下弱弱和她室友在門口double。我趕緊扭過頭來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等待著接下來要發(fā)生的故事,或者,專門對我說的幾句話。
余光中美麗的倩影停在了身旁,好像把光明也帶了過來,于是曼妙的聲音傳入了我的大腦:“煎餅俠,我們點的東西吃不完了,你們吃不吃?還沒打開哦~”
說著桌子上就出現(xiàn)了一盒外賣,星星點點的辣椒在告訴我我,可能無福消受。
“剛好我中午也沒吃飽,就讓我來代表月亮消滅它吧!”
普通的連冷笑話都算不上的回答依然把她逗笑了,她咯咯地笑了幾聲就出去了,她越走越遠把光明也帶走了,留下昏暗的我,和桌子上孤零零仿佛還帶有她一絲光芒的外賣。
我從小到大從未接受過女生遞過來的零食,總覺得只應該接受和分享未來我最愛的那個人的東西。我覺得就是她了,即使真的是平行線也無憾了。
我像完成儀式一樣地慢慢拿起筷子,打開餐盒,俯身嘗了一口,細細品味她的喜好。
突然吼嚨傳來劇烈的灼熱感把我的臉憋得通紅,天吶!怎么可以這么辣!我從來不吃辣,別人眼中的微辣對我來說都是超級辣,而這份帶有使命感的外賣真是讓我辣到骨子里。
也好,不同尋常的才刻骨銘心,不管什么方式,就讓我記住你吧!我忍著刺痛繼續(xù)吃起來,把它當做祭奠青春里遇到的,無法忘記的她!
枯燥的培訓剛結束,就有人請求公司把他們分配到離家近的項目。這么多年獨立生活的經(jīng)歷也難免會讓我有些想念遠在北方的家鄉(xiāng)和親人,目光中的她事不關己地走出了會議室,我想,此刻的我應該是更想陪在她身邊,如果可能的話。
第二天中午我和弱弱來到人擠人的客棧餐廳,在門口猶豫要不要出去吃,這時候她和她的小伙伴也剛好經(jīng)過,看到在門口的我們,就問道:“我們要出去吃,你們要不要一起?。俊?p> 我心里頓時毫不猶豫地回答,好啊好啊!
弱弱轉頭問我:“這么多人,double,要不咱也出去吃吧?!?p> 真是好兄弟!心里的小麻雀早已歡呼雀躍,然而我面無表情地淡淡道:“可?!?p> 跟我們一起的,還有我們連的其他三個女生和三個男生,準確的說,是我倆加入了他們。
我們跟著來到了一家名叫“三及第”的小面館,四人桌的布局把我們五男四女分開來坐。她在我斜后方的位置和其他三個女生一起坐。
我環(huán)顧小店四周,平淡無奇,但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我就覺得溫馨,甚至墻上都要開出花來,蔓延著把我包圍。有那么一瞬間,我轉頭不經(jīng)意地看向她,她安靜吃飯的樣子好美。
被大家抱怨難看的統(tǒng)一的白色員工polo衫,在她身上居然顯得那么端莊清秀,襯衣漫反射的白光映在她的側臉,熠熠生輝。嘟起的櫻桃小嘴微微咀嚼,微鼓的臉頰,優(yōu)美的弧線,把時光凝固,歲月靜好。
我翻開手機,看著以前偷偷從花名冊上記下來的手機號,想加她微信的想法預謀已久,一直沒有名正言順的時機。明天大家就要分開了,我想這或許是最后一根稻草吧,在分開以后的日子里,就更沒有借口一邊深藏著喜歡,還一邊保持著聯(lián)系。
我給自己打氣一直到吃完午飯,這時,她旁邊的女生轉過頭問我們吃完沒,我想機會來了,趕緊問這個女生:“我們都還沒加你們女生微信呢吧?剛好我就從群里加了啊,你們通過一下?!?p> 我一邊說著一邊轉頭看向其他三個女生。
“是啊,我才加了幾個,都加上吧,以后說不定還能再聚聚呢!”
聽到其中一個女生這么說我松了一口氣,真為鼓起的勇氣感到慶幸,只是以后真的還有機會再聚嗎……
我扔下這個念頭,趕緊翻來弱弱建的一連群,找到那個曾經(jīng)看過無數(shù)次熟悉的頭像,鄭重地發(fā)送了好友申請。片刻通過驗證的消息很明確地在告訴我,這應該是今年最開心的事了。
除非,明天公布的項目分配名單能如我所愿。
可哪有那么多如我所愿,那么小的概率,那么渺茫的希望,投影幕上的分配名單還是隨了大流。
看著表格上幾十個陌生的地址,突然有種造化弄人的感覺,難道非要讓我在最好的年紀遇到你,然后再擦肩而過嗎?
不知不覺我走到了客棧外面,黃昏的余光還是那么刺眼,我瞇起眼睛看向天邊的云彩,抬起手遮在眼前。
太陽說她愛笑,多么樂觀開朗的網(wǎng)名,一如她給我留下那么短暫而溫暖的回憶。徐志摩那種難以割舍的感情也不過如此吧。
我揮了揮手,愛笑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