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那兩個伙計跟著鐵哥一前一后地出發(fā)了。走之前,胖子寫了張紙條給他們,電話號下面還有一行字。胖子說,這個是他們?nèi)ψ永锏男性?。至于我們,就只有看著湖水發(fā)發(fā)呆。
對于池哲而言,這個湖水已經(jīng)沒什么好印象可以給他的了。其實也怪我自己疏忽大意,對于第一次潛水而言,這么做確實太過冒險。但是我只想著一個湖泊而已,但是我想顯然忘記了考證的時候,我的buddy用很蹩腳的中文說,如果水對于你是危險的,那么任何時候,它都是危險的。
這句話對于當(dāng)時的我來說,就是不管是去哪個環(huán)境,都要注意安全,不可小覷。
但現(xiàn)在,我心里隱約覺得這句話還可以適用于別的地方,比如這群人。其實對于胖子,我是不足夠了解的,一路上都覺得這個人愛添麻煩,并且也覺得這人不老實。
但不知道為什么,對他很難增起太強(qiáng)烈的戒備心,或許是他胖乎乎的原因,但是這小子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如果我叔叔的骨折實錘要修養(yǎng),那么對我們來說,胖子會成為第二個麻煩。
池哲換好衣服之后,就跟著我一起坐在水邊,但是他在玩手機(jī)里的單機(jī)游戲,四五種寶石和一個矩形,似乎把每一行都不出現(xiàn)重復(fù)的并且要跟著矩形外的要求相符的寶石放進(jìn)去,就成功了。
我看半天,大概看懂了,又大概沒看懂,就懶得理了。那胖子一個人悶頭在帳篷里睡覺。就這樣,我們?nèi)齻€就這么等著他們回來。
我突然想笑,也不知道這三個人之前在這里等我們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經(jīng)歷。鐵哥說,還有些人被安排在了外面的鎮(zhèn)子上住著,等到瑾爺回來了,他們會跟著一起入山。鐵哥是合上的人,但是,并不屬于我們,搭牙來之前,我叔是這么騙他們的,說雀兒山有線索可以開啟達(dá)瑪拉的寶藏。
聽著幾句覺得很扯,這些騙子也真夠傻的,這種三歲小孩子才會信的東西,為什么他們也會信呢?我把我的想法笑著告訴池哲。
沒想到的是,池哲放下手機(jī)一本正經(jīng)的說:“我猜,他們可能真的想錢想瘋了?!逼鋵嵾@句話,一聽就是廢話。但是當(dāng)時,我居然覺得這句話這里富有哲理性。有的人因為錢,蒙蔽了雙眼做了許多的蠢事,而自己卻又不知道。
“為什么你會來我們這呢?”我突然想起來,我從來都沒問過他,問什么他來到這,一路比我還淡定。
池哲撓了撓脖子,把手機(jī)關(guān)了就說:“小老板,我也有我的苦衷?!蔽疫肿煲恍枺骸笆清X嗎?”令我意外的是,他居然搖了搖頭,說:“不是,我的哥哥......”我看著池哲的情緒,似乎一下子低沉了下來。
原來池哲有一個哥哥是表兄弟,但是他這位表兄弟就比他慘很多。這哥們兒高中沒讀完就輟學(xué)了,因為他爹死了。
他爹是個快遞員,后來出車禍死的,他媽媽本來一直都是全職太太,丈夫死了以后,沒了依靠,就一個人找別的男人嫁了出去。而他表哥是被他爹接回來養(yǎng)的。
當(dāng)時,還差一年他就可以高考,但這小伙子也算是個仗義人,想著一直吃人家住人家的,就輟學(xué)了。自己出去工作。這件事情他也瞞過了池哲一家人,等他賺到第一筆工資,這表哥就把錢悄悄放在他家,然后寫了一封信,就走了。
至此以后,池哲也沒再見過他去他們家,但是表哥對池哲很好,池哲讀大學(xué)的時候,他經(jīng)常去看他,并且還給他帶些吃的。
池哲大三開始,他表哥也沒再聯(lián)系過他,也沒去找他。他后面感覺不對的時候,再打電話,電話已經(jīng)關(guān)機(jī)了,至于微信之類的根本也沒可能再聯(lián)系上。后來他用了很長時間終于找到了他的住所,他才發(fā)現(xiàn),他哥哥留了一封遺書在房間里。
我本以為,故事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沒想到池哲慢慢地居然留下了兩行淚說:“那根本也不是他的筆跡......”我正想問他,后面怎么回事的,就聽見后面有個人伸懶腰的哈欠聲。
那胖子看見我們就坐在外面就問:“喲!你們不嫌冷???”池哲趕快恢復(fù)了自己的情緒,很快調(diào)整了過來。這個動作嚇到了我,他調(diào)節(jié)自己情緒的能力之快,簡直可以跟專業(yè)的演員比吧。
我咽了咽口水,就問胖子,幾點了。胖子抬手看了看:“哦!怎么快四點了,燕爺居然睡了快兩個小時了?!闭f完就低頭看著我和池哲。瞇縫著眼湊過來,我被他這一舉動整得不舒服,就問你干嘛。
他就說:“你自己不是有表嗎?你們在干嘛呢?光天化日之下。”我翻個白眼沒理他,想著都四點了,怎么這群人還沒回來,心里就有點著急。
那胖子就說,他們肯定經(jīng)常出入這里,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我想了想,就算真出事情了,我們也沒辦法,懶得管,就扭頭繼續(xù)看湖泊水了。
過了一會兒,胖子說:“喲呵!這不是回來了嘛?”我們抬頭,朝他看過去的地方一看,下來的人是鐵哥,背著個背包,看上去似乎還挺重的。我們過去幫他把東西卸下來,我才發(fā)現(xiàn),是一套水肺。
鐵哥見我們一臉疑惑,哈哈大笑說:“他媽的,那老板非要讓我買一套水肺,懶得和他爭?!?p> 我心里一松,這就意味著,胖子的潛水服有著落了。應(yīng)該這些個東西都是他開車跑很遠(yuǎn)的地方訂的,那老板嫌這么一遭劃不著才喊他買下水肺。
胖子接過背包就說:“欸,這回好了!萬事俱備。燕爺我也剛睡醒,咋們出發(fā)吧。”我看了看池哲,他反而擔(dān)心的問我,傷口沒關(guān)系吧。我搖了搖頭,三個人換好衣服,繼續(xù)下潛打撈。對于回到原來的地方,我其實不太能保證,但這次有三個人,就算是亂晃我也不會擔(dān)心沒人照顧池哲了。
下去不久,池哲整體狀態(tài)都很好,比第一次冷靜得多,并且似乎對浮力的控制也好很多。我看著突然覺得這小子學(xué)習(xí)能力和適應(yīng)能力不是一般的強(qiáng),然后就忍不住想琢磨一下他的故事,但是在水下,胡思亂想總是不好的。
胖子示意我們遠(yuǎn)處,我朝著他指的方向一看,就是那堆瓷片,點了點頭。胖子就開始搖著蛙璞過去了,胖子就是胖子,這么一下,還把我震得往后劃出去一些。
我們跟了上去,胖子就拿起一片仔細(xì)端倪起來。我和池哲也看不明白,就先裝在袋子里,登上去在慢慢問清楚。
胖子眼睛尖,是真的。一下來他也沒裝什么在自己袋子里,而是趴在這些瓷片上面,似乎在找什么。沒一會兒,我聽到他那里咕咕嚕的吐氣泡聲還夾著一串笑聲。我和池哲停下手里的活,朝他哪里看去,他也擺手叫我們過去,然后手上拿著一個比較大的瓷片。
我和池哲沒懂,那胖子似乎有點無語,那只手扶在自己腦袋上。然后就指著瓷片上的畫。我和池哲湊上一看,那是個女人穿著薄如蟬翼的衣服做飛狀。我看了看,抬起頭看他,胖子眼里一副欣喜,我還是搖搖頭。
胖子眼睛一耷拉翻了個白眼,就把瓷器裝了起來,繼續(xù)低頭翻找。我看了看池哲,他也一臉疑惑的搖搖頭。我聳了聳肩,低頭繼續(xù)找。
不可能全部都帶上去,只能選幾個有眼緣的,找著找著。我突然明白胖子是什么意思的。那個上面的畫,或許是他找的那堆里,唯一一個畫是完整的。我看了看袋子里的瓷片,把它們?nèi)嫉沽顺鰜恚业呐e動吸引了池哲和胖子。
胖子隔了一晌,朝我游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豎起了個大拇子,然后有自己回去忙自己的。池哲看著我們又看了看自己的袋子,隔了一會兒也明白過來。就這樣我們在下面待了大約有二十來分鐘去尋找完整畫面的碎瓷片。
找了很久,但其實真正有完整畫面的只找到四塊,其中三塊是胖子找的,還有一塊是我找到的。我看了看潛水表,示意我們該去池哲去的地方,那里的洞穴說不定要多耽擱半個小時,還得計算上去的時間。
就這么我們運用上次的方式去尋找那個洞穴,但這次并沒有找到,胖子沒理解我們的迷惑行為,而我也大概估計了,或許是水流方向改變了,或者那股有點溫?zé)岬陌盗鞑灰娏?。池哲也似乎意識到了,搖搖手示意這招不管用了。
湖面頗深也大,像個葫蘆狀,下面的空間似乎比在陸地上看水面還大,渴望直接找到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我指了指潛水表,重新規(guī)劃了計劃,示意他們十五分鐘找不到,我們就只能上去。
眾人示意明白,我們繼續(xù)在這塊幽暗的湖水里尋找。亂石嶙峋,人容易迷惑,一下子覺得這里可能是一下又覺得那里可能是。但是,真正有印象的人是池哲,他在那里待的時間比我長,并且那里的記憶對他而言很深刻,我們兩個就跟在他附近尋找。
我隨時看著潛水表,潛水服雖然保暖,但這下面的水溫其實也很低,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們還沒找到那個地方,我手里居然熱起一層薄汗。
就這么跟著,我看了看時間,意識到我們該上去了。拉著池哲,意思是我們要走了,池哲點了點頭,我們就慢慢地和胖子一起朝著水面浮去,越往上,我心里越有些不安起來。
我看著潛水表的高度不斷在降低,但是周圍的黑暗讓我感覺到不妥,這不是快要到達(dá)睡眠的明亮。剎那間,我突然有點不相信我的判斷,在想自己是不是醉了從而產(chǎn)生的幻覺,或許我不是在上升,而是在下降?;蛟S我和池哲他們已經(jīng)分離了。
想到這里,我看著旁邊的兩個人,心里就抖了起來。突然,胖子做了個什么手勢,我一下子也沒反應(yīng)過來,知道是讓我停下,但是我卻似乎沒能控制住自己。
隨即腦袋一疼,就感覺撞在什么東西上了,一下子生疼,嘴巴一松,呼吸管就飄了出去。我忙去抓呼吸管,拉了回來裝好。頭被撞得生疼,有一種在地面上活活地砸在地板上一樣。
我抬頭一看,整個人就愣了,怎么我們上面變成石壁了。這時候,胖子就做手勢,意思是往回游。池哲搖了搖手,我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
我們在尋找水下的洞的時候,基本是亂鉆,因為誰都沒考慮過這個湖泊這么大,看樣子還似乎穿過了山體,去往另一個地方。這時候,胖子一只手指左邊,一只手指右邊。很明確,要離開這個地方只有兩個選項。
我看了看兩面黑暗的湖泊,心里想起來,之前教練嚇唬我們的那些潛水死法。抖著手看了看氧氣瓶的含量,整個人人心里就慌了起來。
按照現(xiàn)在的氧氣含量和高度,我們只能選擇最近的路線上去,如果再耽擱一會兒,我們必然上去的一小段路會很艱難,此時,多猶豫一分鐘,對我們來說都是個麻煩。我看了看胖子,指了我們來這里的大體方向,胖子點了點頭,我看了眼池哲,池哲也點了點頭。
這次我們不敢浪費時間,保持中性浮力在距離石壁頂最近的位置滑,我能明顯感覺到有的時候,石壁突出的石頭刮在我的水肺上。就這么貼著幾分米的距離,直線的走。
這時候,我心里突然焦躁起來。我想到地面上的情況,從我們上山一路過來,都沒有多余的河流或者澗溪。這一個湖泊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樣掛在這里。如果我們選錯路線,那么這一路游過去,可能就是一條死路。
我看了看在我旁邊的胖子,他的臉很白,不知道是不是嚇的,我感覺到她似乎也意識到這個問題,胖子對氧氣的需求比我們大,他的壓縮空氣瓶至少消耗的比我們快。想來胖子倒比我通透,他比我們?nèi)魏稳说臓顩r都危險得多。
但是,卻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淡定之余,也明白,沒有辦法考慮之前,下注都是二分之一的幾率,不是死就是活,那倒不如去試試拼二分之一幾率的活,原地不動,那絕對是百分之百的死。
游著游著,我似乎看到前面有一束薄薄的光,胖子速度快了起來,朝著光出就是猛蹬,我和池哲也跟著上去加速。加速會對氧氣消耗量增加這么一搞或許要變成20L/min。
等我們蹬到位置,上面確實陡然高了起來,似乎高了三米左右的距離,我看了看表,示意他們來得及,慢慢地升。胖子吸了一口自己的氧氣,就把呼吸管遞給池哲,池哲一愣,接了過來,我這時候才看見他們兩個的氧氣量已經(jīng)明顯是快空了。
我示意胖子,你用自己的,我把我的遞給池哲,我還有備用的呼吸器,及這樣我和池哲公用一個,慢慢地往山浮起。起來之后,我們看到這里,整個人都傻了。
這里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的位置了,沒有露營的帳篷和篝火,反而是黑漆漆一片的洞穴。我咽了咽口水,指了指我們上面摟著的一塊問:“剛剛那個光,是從這里射下去的?!?p> 那胖子咽了咽口水說:“死定了。”
我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似乎這里就像是個封閉的空間,唯一的出口,就是高達(dá)十米以上的那道大自然的天窗。
而最讓人擔(dān)憂的是,現(xiàn)在回去的那段路程至少需要半個小時,并且這里在地下,我們下潛最深的位置是26米,如果這里是連通器原理,那么意味這到達(dá)另一邊就算是貼著墻游,最少還要上浮三米,這還沒有考慮過,是否存在石壁傾斜的情況。
胖子這句死定了,實錘了我們之后結(jié)局??粗系劢o的天窗,我居然深刻理解到一句話,什么叫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