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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蘭尼亞傳奇

第71章 梅里斯騰

貝蘭尼亞傳奇 山嶺間的歌 4368 2020-02-10 10:55:27

    當(dāng)侍從們屏住呼吸,躡著腳步,熄滅了房間里的蠟燭,拉開了窗簾。陽光照進來,驅(qū)散了黑暗,國王揉著干澀的眼睛,度過了一個無眠的夜晚。

  圣城已經(jīng)戒嚴,正逐戶搜索排查,但仍然沒有消息。竟敢對自己的兒子下手,除了憤怒,國王還有一絲恐懼。

  肯定不是法恩,因為他剛剛答應(yīng)捐出十萬套農(nóng)具。一邊解除自己的武備,一邊卻用這種方式進行挑釁,他沒有那么傻。只能是麗莎那個笨女人,只有她有這個動機。要拿掉這個女人,其實很容易,但是站在她背后的,卻是索雷爾家族,和那些跟索雷爾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貴族們!

  當(dāng)自己打贏了戰(zhàn)爭,鞏固權(quán)力之后,這些貴族表面上捐錢捐物,表示臣服。可在背后呢?圣城里那些混亂與不堪,何嘗不是他們對自己的一種警告和威脅!國王清晰的記得那一張張面孔,他們總是帶著恭維的笑容,卑謙的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但國王也清楚,在這些笑臉的背后,卻是一副副惡魔的猙獰。

  “別看他們現(xiàn)在匍匐在你腳下,搖動尾巴,將來就他就會用你的骨頭剔牙!”太后是對的,她甚至就是他們中的一份子。但懷爾德不行,因為他是國王。

  可該怎么做呢?面對領(lǐng)主貴族,太后親王,國王深深的感到無力!這不是戰(zhàn)爭,卻一樣有敵人。眼前仿佛有一張柔軟堅韌的網(wǎng),他自己正被這張大網(wǎng)虛偽而又真實包裹著。不管自己怎么掙扎,都無處著力,不能掙脫,而那張網(wǎng)卻在勒緊,讓自己喘不過氣來。

  “但這就是權(quán)力!在這個位子上,如果你不能掌握它,你就將被它掌控?!边@是先王的告誡,懷爾德記得。首先是安全,然后是利益,為了保護利益就會增強力量,有了力量會尋求支持,得到了支持之后,他們會排除異己……,永無止境。

  難道不是么?當(dāng)那些通敵的書信被封存之后,他們就得到了安全的保證,而且收回封地的政令也取消了??稍趹?zhàn)爭勝利、王權(quán)鞏固之后,他們顯然還是忌憚自己的,所以才需要展示力量!首先是圣城的混亂,然后是自己的兒子,而當(dāng)親王的武備也被拿掉之后,他們顯然想要逼迫自己作出某種妥協(xié)。

  伯尼特當(dāng)然不能失去,但國王更不能被威脅,該怎么辦呢?面對這樣一個虛無而龐大的對手,國王知道,他需要幫手。

  鈴聲響動,陀爾諾恭敬的跑了進來。“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吩咐下去,我要召見……,不,備車,我親自走一趟!”

  “是的,陛下。您要去……?”

  “大圖書館,我要見梅里斯騰。”

  “啊——,哦,是的,陛下?!蓖訝栔Z眼神一閃,恭敬的應(yīng)了,趕緊退了下去。

  這位梅里斯騰先生卻是一個怪人。他是大圖書館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學(xué)士,是公認的帝國里知識最淵博的學(xué)者。可他歷經(jīng)三位國王的統(tǒng)治,卻從不愿踏足政治,只是大圖書館里,默默的注視著這個帝國的風(fēng)起云涌。

  陀爾諾記得,當(dāng)年國王還是王儲的時候,就曾多次籠絡(luò)這位梅里斯騰學(xué)士,但都不成功。就在前不久,太后也曾傳召過他,但這位學(xué)士先生也以種種理由推掉了。陛下現(xiàn)在親自去見他,不知道結(jié)果又是怎樣呢。這位國王近侍甩了甩頭,那不是該他多想的。

  大圖書館的原址在圣城之外落日峰下的山谷里,距離圣城大約三日路程的。當(dāng)年蠻族入侵,曾數(shù)次侵擾,為避免藏書被付之一炬,斯克瑞普三世賜予學(xué)者們皇家學(xué)士的稱號,并強令其將所有藏書遷入圣城。為了接納大圖書館的藏書,斯克瑞普三世在圣城里強征土地,重新修建了一座宏大而華麗的建筑,依舊命名為大圖書館。

  現(xiàn)在,國王就坐在這座建筑的一間小屋里,他正端著茶杯,看著眼前這位五十不到,卻被公認為知識最為淵博的學(xué)者。

  “當(dāng)年,我邀請過您,為我解答疑惑,但您不來。現(xiàn)在呢,有些東西,我需要答案,這一次,您可不能再推脫了。”

  “陛下,您知道的,我身體一貫不好,那段時間,我連床都下不了呢。”梅里斯騰面對國王,靠坐在書桌上。他一手撐著背后的書桌,一手摸過了自己緊扎起來的深棕色的頭發(fā),撫著后頸,歪著頭,轉(zhuǎn)過他那大理石雕塑般干凈的臉龐,輕輕聳起肩膀,卻繞開了國王的問話。

  國王皺起眉頭,深吸了一口氣,就像是一只獵犬,正嗅著一只縮進了堅殼里的烏龜,準備找地方下嘴。

  “都說您是帝國里最睿智的學(xué)者,而我是帝國的王。在我的周圍,有很多的人,他們巴結(jié),奉承,獻媚……”國王癟了癟嘴,繼續(xù)說道,“但你知道的,我需要一些真實的東西。批評,建議,評價——,都可以。畢竟我登基時間也不短了,我想聽聽,聽一些不一樣的聲音。”

  學(xué)士仔細的打量著國王,看著他青白而缺少血色的臉龐和那濃黑眼圈。國王很直接,直接到都沒有用到那些噓寒問暖的開場白,他很著急,急著打探自己的立場和態(tài)度。雖然這樣,但梅里斯騰一樣清楚,國王的問題一點都不容易回答,——沒有那個上位者喜歡被指責(zé)批評。

  于是他咧開了嘴,笑瞇瞇的說道:“您是帝國的王,并不需要我的‘建議’,但我倒是能給您一些‘批評’?!?p>  國王笑了,目光冷冽,這家伙有意思!懷爾德不自覺地被勾起了興趣,他聚精會神的等待著。

  “您才王,是帝國的王。其他所有的人,也包括我,都是您的臣民,理應(yīng)遵循您的意志。而您,只需要堅持自己的意志,不必聽那些不相干的言語?!倍⒅鴩醯难劬Γ瑢W(xué)者不疾不徐。

  “該死!”國王暗罵了一句。這個老滑頭,故意說什么只要堅持自己的意志,分明還是不想幫他出主意!這家伙真的不好對付,先用一句半玩笑話,吊著興趣,勾住了話題,然后卻輕飄飄一下抖落了干凈。

  “哈!堅持意志,好像多么簡單??赡溃コ遣⒉惶?!如果像您所說的那樣,我就應(yīng)該堅持自己的意志,把那些搗亂的貴族子弟統(tǒng)統(tǒng)吊死在城墻上,哪怕再來一次領(lǐng)主與國王的戰(zhàn)爭,讓國家遭遇創(chuàng)傷,讓人民生靈涂炭,也在所不惜——?!”國王將目光頂了回去,絲毫不讓,咄咄逼人。

  梅里斯騰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回過神來說:“您是仁慈的。我曾經(jīng)對伯尼特小王子說過,君王手握利劍,但要有一顆仁慈的心。他很崇拜您,陛下?!?p>  “可他不見了,沒有蹤影,不知下落,只在他的臥室找到一個箭頭。”國王言語低落,眼神中有片刻的恍惚。

  “哦,這可太——,誰干的?”學(xué)者的臉上并沒有太多的波瀾。

  國王捏著額頭,嘆息著,聲音里有掩不住的疲憊?!坝泻芏嗳?,并不希望這個國家太平。他們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興風(fēng)作浪,一直要搞得烏煙瘴氣,狼煙四起,他們才好來渾水摸魚……”國王漸漸抬頭,提高了聲調(diào),逼視著梅里斯騰,“但還有些人呢,卻因為事不關(guān)己,就熟視無睹,或者干脆把腦袋埋進沙子里!”

  面對國王的控訴,梅里斯騰微笑的搖晃著腦袋。他作了個手勢,讓國王稍等,自己卻轉(zhuǎn)身在書柜里搜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過去,讓國王打開。

  打開信封,懷爾德一眼就認出了先王斯克瑞普四世的字跡。這是一封秘信,咨詢的內(nèi)容,是對兩位王子的考察,看日期,就在懷爾德被立為王儲之前不久。

  國王困惑的抬起頭,梅里斯騰又遞出了第二個信封。

  信件上的字跡書寫極其規(guī)整,那整齊的筆畫還拉出了漂亮的花。但國王更感興趣的是信件的內(nèi)容。作者認真分析了兩位王子的性格,他認為二王子性情外露,但過于沖動,缺乏沉穩(wěn)。而長子外表溫潤柔軟,但內(nèi)心堅定,更適合面對和處理復(fù)雜險惡的環(huán)境。落款——梅里斯騰。

  “先王特意把回信還了回來,說是我以后會用得著。呵呵,先王圣明。”學(xué)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國王將信件仔細折疊,收進口袋,瞇縫著眼睛說:“如果是別人,怕是早就拿著這兩封信到處炫耀了。”

  “但我不是‘別人’。我只想在這座大圖書館里做我的學(xué)問和研究。只有這里是圣潔的,其他的地方——”梅里斯騰癟著嘴,聳了聳肩膀,“——都太丑陋,太臟了。”

  “但我現(xiàn)在需要你,需要你幫我!!既然你曾經(jīng)站在了我這一邊?!眹踔北茖W(xué)士,咬緊了牙齒,“如果你不答應(yīng),我就會去找‘別人’,但我發(fā)誓,那一定會更加的丑陋和骯臟!”

  看著國王青白的臉色和滿是血絲的眼珠,學(xué)士無奈的嘆了口氣?!昂冒?,聽從陛下的吩咐?!?p>  國王噴著重重的鼻息,轉(zhuǎn)身坐下,叫來隨從,封住了整條走廊,才將自己的困境向這位睿智的學(xué)者整個的說了出來。

  “哦,是一條咬著尾巴的蛇么?”梅里斯騰雙手抱胸,低著頭,慢慢的踱著步子,“索雷爾,貴族,太后,親王……,嗯,不,其實也沒有那么復(fù)雜。”

  “嗯?什么?”見學(xué)者似乎理出了頭緒,國王趕緊湊了上來。

  學(xué)士抽出了一張紙,一邊口述,一邊飛快的書寫著,“四個問題!一,小王子的生死!這是最急切的。第二,依您的判斷,這件事的背后有著貴族們的安排,但具體是誰在操辦?沒有證據(jù)。第三,如果貿(mào)然行動,會引起國家的動蕩,甚至另一場戰(zhàn)爭。第四,如果國家動蕩,親王殿下會怎么做?或者說,他會不會做出我們都不希望的動作?您并沒有把握。”

  “所以呢——”

  學(xué)者指著第一個問題說:“小王子應(yīng)該活著!因為沒人想挑起戰(zhàn)爭。如果有人真想這么做,比如曾經(jīng)的尼阿特公爵,他是不會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手段的,沒有意義。所以這只是威脅,或展示力量,以此作為要挾條件。這樣的話,得讓小王子活著才有作用?!?p>  接著他指向了第二個問題:“既然索雷爾夫人的嫌疑最大,您就應(yīng)該立即派出人手,徹底的搜查她的住所,找人、找線索、找證據(jù)。只要采取了行動,您就總能找到點什么。而且只有您施加壓力,她才會露出破綻,您才有機會。”

  “可是——”

  “我明白,大戰(zhàn)剛剛結(jié)束,國家并不安定。您擔(dān)心這樣做會刺激所有貴族,并讓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有了挑撥的借口和理由?!睂W(xué)者一邊說著,一邊指向了第三個問題,“但您可以轉(zhuǎn)移大家的主意力,據(jù)我所知,南邊的黑森林并不安寧。當(dāng)然,您還要面對最麻煩的——”他指著第四個問題說道:“其實您可以想想,親王是一直就不安分,還是最近才這樣的呢?為什么?”

  “不,以前的法恩可不是這樣,直到——”

  “是因為太后!所以只要能穩(wěn)住了太后,太后自然就會穩(wěn)住親王殿下。沒有了太后的支持,他是沒有么大膽子的?!睂W(xué)士胸有成竹。

  “可怎樣才能穩(wěn)住太后呢?”

  “索雷爾夫人!太后不喜歡對她么?而我給兩位王子都上過課的,沃若夫殿下……”他搖了搖頭。

  “所以要讓太后知道,我要對付索雷爾家族,但不希望有其他的波折?!眹趼牰?,他微微點了點頭,又接著問道:“如果能把王儲的位置懸出來,太后應(yīng)該會同意的,可還有——”

  “貴族們!那些惴惴不安,正在觀望著的貴族領(lǐng)主們?!?p>  “說吧,該拿他們怎么辦?”

  “抽調(diào)那些貴族子弟,讓他們在南邊的黑森林的戰(zhàn)斗中建立功勛。沒有了這些‘力量’,圣城里再鋒利的口舌,也敵不過陛下的利劍長矛。而掌控那只貴族軍隊的將軍,將由您來任命。所以,那些貴族子弟的成長或者淘汰,也將由您的意志進行選擇?!?p>  都解決了,如此出色,如此完美,如此可怕??粗防锼跪v,國王的眼神不禁驟然一冷,旋即就掩緩下來。

  即便這樣,梅里斯騰還是看得一清二楚。他自嘲的一笑,然后說道:“讓那些貴族子弟們心甘情愿的到南邊去這,恐怕要費點力氣呢?!?p>  “還請您指點?!眹跷⑽⒁恍?,語調(diào)分外的客氣。

  “還好,我給很多貴族的孩子們上過課,曾經(jīng)的,現(xiàn)在的。有的很小,比如伯尼特王子殿下,有的可能早都成年了,但不管怎樣,我都是他們的老師。也許我可以在這件事情上多出點力。”梅里斯騰向國王展示著自己的價值。

  “國王感謝您的幫助,并銘記您對這個國家的忠誠。所以您也將得到國王的信任與保護?!币е爸艺\”二字,懷爾德也以國王的名義給出了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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