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夜深,醫(yī)院里安靜的可怕,但是仍能聽見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哀嚎的聲音。文藝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卻沒有說一句話。
就在剛剛,他做了一個夢,并深陷其中。
旁邊的杜江和林??吹剿蚜?,連忙上前,看他睜著眼睛卻不說話,差點嚇壞了。許久才見文藝回過頭來,微微的開口道:夏末呢。
林希松了口氣:她沒有來,我們兩個也才到。文藝又將頭轉(zhuǎn)過去,眼眶有些熱,有什么東西從眼睛里流了出來。
有些骨子里的東西,是永遠(yuǎn)都不會改變的。
文藝又閉上了眼,剛剛夢中的場景又開始在腦海中緩緩播放。
夢里,是飄零著的雪花,簡陋的屋檐下,屋子里熱氣騰騰。窗戶上掛著窗花,還有不知是誰用手指在窗上畫了畫。
畫上,一個大人,兩個小孩,手牽著手站成一排,一切溫馨而又美好。
可是心,怎么是痛的。
夢境是心里的潛意識,對文藝來說,夢也許是美好的,但每一個美好的夢境,都是現(xiàn)實在心里劃下的一道疤。
最后,什么都沒有留下。
會有人來救贖嗎?
也許吧!
文藝想著,想著,又進入了夢鄉(xiāng)。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還沒有照到臉上,凌晨三點多,單葉從床上起來,準(zhǔn)備著帶給文藝的早餐,等早餐做好了她便匆匆忙忙的出了門,到了醫(yī)院的門口,她卻忽然站住不動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以一種怎樣的方式正面面對文藝。
心里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就這樣,掙扎許久,她嘆了口氣,還是邁開了沉重的步伐。
雖然覺得腳底像是灌了鉛般重,她也一步一步上了樓梯。經(jīng)過第二樓的時候,她聽見了清晰的哀嚎聲。
二樓大多是急診室,就在其中一間急診室門口,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女人趴在從急診室推出的,蓋著白布的推車上號啕大哭。
過了一會兒女人又站起來撲向一旁站著一直安慰她的醫(yī)生。旁邊一個同齡男人看到后立馬將女人拉開,他應(yīng)該是她的丈夫。
醫(yī)院里,幾乎每一天都在發(fā)生這樣的事。
不由得感嘆世事無常。
有的人去世坦然,有的人卻只能在手術(shù)臺上結(jié)束自己的一生。無論生前遇見什么人,做過什么事,到了那一刻,只是幻燈片般一閃而過。但聽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聽覺是最后消失的。
會有人在你生命即將終結(jié)殆盡的時候,輕輕的對你耳語,說著那庸俗卻又溫馨的情話嗎?
會的吧!
單葉轉(zhuǎn)過身,不再去在意身后的聲音,毅然決然的繼續(xù)上樓。
到了房間,單葉打開病房門,看見只有林希正坐在文藝的床邊,而文藝則是背對著她的方向睡著了。
單葉將手里的飯盒放在床頭柜上,對著林希微微一笑。林希也回復(fù)給她一個笑容,但兩人遲遲沒有說一句話。
沉默許久,單葉終于開了口:杜江怎么沒在?
她陪我守了一夜,我怕她累著,便叫她回去睡了。
單葉點了點頭。
又是一片寂靜。
我給文藝帶了飯,等他醒了,你記得讓他吃。單葉說完轉(zhuǎn)身便要走,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轉(zhuǎn)過身:不要告訴他是我做的。
林希忽然站了起來,他看著單葉,嘴唇微微動了動,卻沒有開口。最后他只是點了點頭。
單葉擠出一個微笑,轉(zhuǎn)過身離開的時候,一滴淚水劃過了臉頰。她也沒有擦,只是保持著微笑的表情走了出去。
單葉抬起頭,只見太陽緩緩升起,天空漸漸變了顏色,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暖暖的照在了大地上。
是結(jié)束,也是開始。
她由心的笑了,拎起手中的包,向車站的方向走去。
“單大笨,你說這煙花怎么這么美???”
“美嗎?”
……
它怎么會有你美呢。
“文藝,文藝!”文藝只感覺全身搖搖晃晃的,猛地一下驚醒,睜開眼,是林希在叫他。
怎么了?文藝看著林希有些微微發(fā)紅的眼眶說道。林希搖了搖頭,將手里拿著的飯盒遞給他。
杜江做的,你嘗嘗。
文藝微微皺了皺眉:先給我倒杯水吧。林希將飯盒扔到文藝手里,隨后倒了杯水遞給他。
你,沒事吧。
文藝將飯盒放在一旁,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又將它放在手里握住,問道。林希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你是想多了吧。我看啊,你就是睡覺睡傻了,看誰都不對勁。
是嗎。文藝盯著林??戳艘粫汉筠D(zhuǎn)移了視線。他望向窗外,天空清澈的有些不像話,不遠(yuǎn)處,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每天都能看到的,一座又一座的高樓大廈。
手里的水杯被一點一點的握緊。
沒人能知道文藝現(xiàn)在在想什么。
他的心心念念,都不知給了誰。
失望過,遺憾過,失敗過,掙扎過。人間的苦樂幾乎都經(jīng)歷了,最后又能得到什么。
權(quán)利嗎?地位嗎?金錢嗎?
又有什么用呢!
身體所享受的外在的快樂能滿足靈魂上的空虛嗎?
當(dāng)然不能!
文藝發(fā)著呆,此刻,他甚至有些恨不得從窗戶上跳下去。
馬上,立刻。
但是他沒有,因為他一定要找到她,即使并不記得,但是憑借著星星點點的記憶線索,總會有頭緒的,對吧。
嗯。林希在他旁邊回答。
原來剛剛一不留神,不知怎的就將心里所想說了出來。
文藝有些驚訝的看著林希。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希睜大了眼睛,撅起了嘴,一臉的委屈:知道什么?。课揖椭皇请S口回答了一句而已啊。
文藝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慢慢的下了床:走吧,回公司。
好,林希看著文藝悶悶不樂的樣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球,忽然有了靈感,他手里拿著車鑰匙,唱道:說走咱就走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
文藝轉(zhuǎn)過頭看著他,好啊,請吧,豹子頭。
林希嘻嘻一笑,見他也沒有笑,一起,圣水將軍。
文藝白了他一眼:林希,你以后小心一點,可千萬別讓我抓到把柄。
略略略。
林希轉(zhuǎn)身就上了電梯,先文藝一步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