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英——賢英。
如果是你的話,在那時肯定是不惜舉起劍殺向劍圣,也要將巫倩雪救出來吧。
即使你知道你會被一起抓起來,一起遭受審問,也不會因此而動搖。
但是,我卻做不到。
巫倩雪明明是我唯一的朋友,是我最重視的女孩子,但我當時只能在一旁看著??粗F(xiàn)在倒在我眼前的這個劍圣將巫倩雪綁起來然后帶走。
誕生出這些零碎想法的感情風暴在他腦中肆虐,被李賢英抓住的右手顫抖著,將劍舉得更高。
但是,李賢英在左手用力的同時說出的這句話,足以讓姚正風震驚地停下了動作。
“這個大叔肯定已經不記得了。他不記得從興龍村將你的巫倩雪帶走的事情......并不是忘記了,而是這記憶被刪除了。”
“咦?”
姚正風愕然地俯視著倒在地上的劍圣。
之前在姚正風舉起灰玉蘭之劍時依然沒有動彈的劍圣,在被兩人注視著的時候才終于有了動作。
他將開始解凍的左拳強行張開,在撒落一地冰塊的同時放開了長弓,用指尖打開了頭盔側面的固定裝置。
造型猙獰的頭盔仿佛裂開似的分成前后兩半,隨著一陣咕咚的聲音掉了下來。出現(xiàn)在李賢英和姚正風面前的,是一張看起來在四十歲上下,表情無比堅毅的臉。
被剪得極短的頭發(fā)以及粗大的眉毛顏色都如同鐵銹一般呈現(xiàn)出灰紅。高高的鼻梁和緊閉的嘴唇如刀削斧鑿一般線條分明,雙眼則如同箭頭一般銳利。
但只有那雙深灰色的雙眼微微晃動著,昭示出他內心的動搖。他張開薄薄的嘴唇,發(fā)出了和剛才完全不同的深沉低音。
“那個驢臉的小鬼.......他說得沒錯。綁起年幼的少女,將她用飛龍帶走?我不記得我做過這種事情?!?p> “不......不記得了?這才三年啊......”
姚正風茫然地喃喃自語著,右手下意識地放松下來。
李賢英將左手從姚正風身上拿來,像是在思考著什么似的托著下巴,然后開口說道:
“所以說,是被刪除了。包括整件事前后的記憶。大叔......不,劍圣張旗坤,你是守衛(wèi)谷陽市北部邊境的劍圣,這點沒錯吧?”
“正是。谷陽市北方第七邊境區(qū)......曾是我的轄區(qū)。是的......一直到八年前為止......”
劍圣的眉毛像是在翻動著記憶深處一般緊緊皺起。
“然后我......因為立下了大功......被賜予了這件鎧甲,同時還有中心大教堂的警備任務......”
“那是什么功勞,你還記得嗎?”
劍圣沒有馬上回答李賢英的疑問,只是緊緊地抿著嘴唇,視線在空中游移著。
之后還是由李賢英的聲音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
“我來替你回答吧。你的功績,就是發(fā)現(xiàn)了劍圣巫倩雪瑟提望。地點是在北方邊境,一個金陵都無人知道的小村莊里。最高祭司朱武雄將把巫倩雪帶到這座塔算成了你的功勞,但是卻又必須把和這件事相關的記憶消除掉......至于原因,你剛才自己也說了?!?p> 不知不覺中,李賢英的語速越來越快,仿佛不是在對姚正風和劍圣說話,而是自己將給自己聽。
“你之前說,劍圣沒有過去,因為你們是‘從天界被召喚而來的’。這一定是最高祭司在你們覺醒成為劍圣之后告訴你們的吧?”
“那是為了讓你們不對自己沒有成為劍圣之前的記憶產生懷疑。但是為了要將這件事隱瞞下去,那么不只是要讓劍圣沒有自己還是人類時的記憶,還不能有和其他劍圣誕生相關的記憶?!?p> “看到自己帶回來的大罪人在第二天就成為了劍圣,變成了自己的同伴,會引發(fā)大混亂的......搞不好這里就是最高祭司的弱點呢......”
李賢英像是在以極高的速度思考著什么一樣,還低著頭左右踱起步來。
姚正風被搭檔的狀態(tài)搞得完全沒了氣勢,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再次看向倒在自己腳邊的男人。
此時的劍圣張旗坤也露出了空虛的表情,似乎正在思考著什么。
雖然自己的憤怒與憎恨還未消失,但如果他真的被消除了一切和巫倩雪有關的記憶,那自己也只能接受了,大概吧。
所有的劍圣都只不過是武功教會最高祭司朱武雄所操縱的棋子。
從自己的身邊將巫倩雪奪走,從巫倩雪的身上奪走了記憶將她變成了劍圣,如此可憎的敵人就只有一人,那就是朱武雄。
張旗坤察覺到姚正風俯視著自己的視線,雙眼不再彷徨。
雖然不知道此時他的心中翻騰著怎樣的感情,但是從他的口中發(fā)出的聲音卻充滿了動搖,讓人完全想象不出他和幾分鐘前攔在兩人面前的那個強敵是同一個人。
“這種事情......怎么可能......我們劍圣,在被任命為劍圣以前,都和你們一樣是江南省的普通人嗎......”
“......”
姚正風啞口無言,而李賢英代替他回答道:
“從你們的傷口中流出的鮮血,和我們一樣都是紅色的吧?劍圣巫倩雪的狀態(tài)會變得奇怪,不是因為被人施展了奇怪的術式,而是因為我們喚醒了她被奪取的記憶。而你應該也和巫倩雪是一樣的?!?p> “雖然不知道你是在省級統(tǒng)一大會上優(yōu)勝,還是因為觸犯了禁忌法則,但你確實是被朱武雄奪走了重要的記憶,以對教會忠心取而代之,從而變成了劍圣的?!?p> “你剛才說你會被判處冰凍刑什么的,我覺得在那期間你肯定會被你的朱武雄大人在記憶上動手腳,把這段對話的記憶消除掉。不信可以打賭。”
雖然口氣很冷淡,但李賢英的語氣似乎有些難過。
劍圣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一點,他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默,然后再慢慢地搖了搖頭。
“難以置信。最高祭司大人居然會.......對我使用這樣的術式......”
“但這是真實的。你的心中一定還殘留著什么,那是任何術式都無法完全消除的,成為劍圣之前的重要記憶......”
聽李賢英這么一說,張旗坤突然抬起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