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今天早上開始就沒有看到巫倩雪的身影。
姚正風早上的工作是照顧牛和給菜園鋤草,在做完之后,他急忙跑向老地方,村外的那棵古樹下。
但是他等了很久,巫倩雪都沒有來。而另一個朋友,那個驢臉的少年也一樣沒有來。
姚正風一直等到太陽升到最高的位置,才在難以言喻地不安的驅(qū)使下,向巫倩雪的家跑去。
她肯定又是因為惡作劇被揭穿,被父母禁止出去玩了吧。
但是,迎接他的蘭翠嬸嬸卻有些疑惑的問道:
“真奇怪,今天她很早就出門了啊。當時是小李來接她的,我還以為小姚你也在一起呢?!?p> 姚正風支支吾吾的道了聲謝后,離開了村長的家。他不安漸漸開始變成焦急,開始在村里找了起來。
但是,無論是在衛(wèi)士長的兒子錢力和他的小弟們占據(jù)在中央廣場,還是在其他玩游戲的地方,甚至是秘密基地,都沒有找到李賢英和巫倩雪的身影。
他能想到的地方只剩一個。
在其他孩子不會接近的東部森林深處,最近發(fā)現(xiàn)了一處正圓形的草地,大人們將它稱之為“精靈之環(huán)”。
那里有著各種各樣的花朵,長滿了甘甜的果實,是只屬于他們?nèi)说拿孛堋?p> 姚正風泫然欲泣地拼命奔跑著。驅(qū)使著他前進的是寂寞與擔心,以及另外一種不知名的感情。
他穿過彎彎曲曲的小道,在快到那個被高出其他地方一截的古樹包圍著的秘密空地時,姚正風在前方的樹旁看到了一陣搖曳的金色光芒,猛然停了下了腳步。
毫無疑問,那是他熟悉的巫倩雪的金發(fā)。
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豎起了耳朵。
一些低聲交談的話語隨風傳入他的耳中。
為什么……為什么啊。
姚正風的腦中只剩這么一句話,他躡手躡腳地向空中走去。
他忍受著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壓垮的悲哀,藏在遍布苔蘚的樹干后,窺視著那個被太陽的光芒灑滿的秘密場所。
在那遍地怒放的各色花朵之中,巫倩雪背對著他坐在地上。
雖然看不到臉,但是她流瀉而下的金色直發(fā),深藍色的外衣,白色的圍裙讓姚正風確定那就是她。
而在她旁邊的,是一個臉長的跟驢一樣的男孩,姚正風最好的朋友李賢英。
滲出的冷汗濡濕了姚正風握緊的雙拳。
調(diào)皮的風帶著李賢英的聲音,傳入茫然站立的姚正風耳中。
“我說啊……該回去了吧,會露餡的。”
然后是回答他的巫倩雪的聲音。
“沒事的啦。再呆一會兒……就一小會兒,好嗎?”
不要。
再也不想呆在這里了。
但是姚正風的腳仿佛樹根一般牢牢地固定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微弱的聲音零碎地傳來。
明亮的陽光下,在怒放的花朵包圍中坐在一起的兩人,美得仿佛一幅畫。
不要!
騙人的!這些都是騙人的!
姚正風在陰暗的地方大吼著。
不管他怎么努力地去否定,此刻的他卻越來越確定這個光景是從自己的記憶深處喚醒的真相。這份確定化為苦水,充斥在他的心中。
“看……沒錯吧?”
呵呵。
混雜著微笑聲的低語,讓森林的光景消失了。
即使是回到中心大教堂最頂層,回到最高祭司房間的那張巨大的床上,烙印在姚正風眼中的那金色的光輝也依然沒有消失。巫倩雪和李賢英的低語也回蕩在他的耳中。
自己分明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景,但是理性的聲音卻無法讓堆積在心中的漆黑感情消失。
姚正風瞪大雙眼,急促地呼吸著。
在他身邊的銀發(fā)少年以憐憫的表情看著他。
“這下你應(yīng)該明白了吧?就連那個女孩子的愛,也不只屬于你一個人。不……搞不好,從一開始就沒有你的份呢?!?p> 純凈的聲音鉆進了姚正風的心中,讓他的思考變得越發(fā)激烈與混亂。無盡的饑渴與孤獨油然浮現(xiàn)。
姚正風感覺自己的內(nèi)心表面開始出現(xiàn)龜裂,在一片一片的往下剝落。
“但是,我就不一樣了,姚正風?!?p> 迄今為止,最有誘惑力的聲音,宛如飽含蜜糖的果實散發(fā)出的芳香一樣,鉆進了姚正風的耳中。
“讓我來愛你吧。我會把我的愛都給你?!?p> 姚正風瞪大了已經(jīng)顯得渾濁的雙眼,在他眼前,少年——武功教會最高祭司朱武雄的銀色頭發(fā)與眼眸閃耀著艷麗的光芒,露出了仿佛能讓人融化的微笑。
他挪動著放在柔軟床墊中的腿,支起自己的上身。
之后他緩緩地舉起雙手,撥弄起淡紫色絲絹睡衣領(lǐng)口上的領(lǐng)結(jié)。
“快,到我身邊來,姚正風。”
他的低語,既像在夢中聽到的父親的聲音,也像是剛才在幻境中聽到的李賢英的聲音。
盡管姚正風已經(jīng)感到意識模糊,但他依然死死地看著那紫色的薄娟宛如花瓣一般,從那細得可怕的腰上零落。
它就像一朵花,而且是以強烈的芳香與滴落的蜜糖引誘蟲與小鳥,將它們捕獲的魔性巨花一樣。
姚正風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在那紫色花瓣的中央,如夢似幻地佇立著純白花芯釋放出了強烈的誘惑力,像姚正風那已被幻象分割得支離破碎的意識深深地吸進了那充滿粘性的液體之中。
你其實根本就不曾被人所愛,從來都不曾得到真正的家庭之愛。
朱武雄是這樣說的。
而姚正風自己也開始慢慢地認為,這在某個方面確實是事實。
姚正風在小的時候,的確是愛著父母、兄弟以及朋友們的。
看著為自己摘來的花朵而感到高興的母親,津津有味地吃著自己抓來的魚的父母和哥哥們,姚正風會感到很高興。
哪怕是愛欺負人的錢力和他的朋友們,如果聽說他們感冒了的話,姚正風也會去森林里采集草藥送到他們家。
但是,那些人又對你做了什么呢?他們拿什么回報了你的愛呢?
是的……他想不起來了。
朱武雄的微笑再次扭曲,過去的場景重現(xiàn)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