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已走了七八個時辰,朱羅說估計要行一日的腳程,本以為只是玩笑話,現(xiàn)在看來倒是不假。
在這種昏暗的景色下,幾人的速度應(yīng)有些稍稍放緩,不過,起碼也行進了百里路了。
行進林子深處后,總是能在樹上看到些奇怪的標(biāo)記,朱羅沿著這些標(biāo)記帶路,倒是沒有出什么岔子。
漸漸進入森林的深處,原本那彌漫的薄霧反而變得稀薄了,風(fēng)的呼號聲也是徹底消失了,四周只有死亡一般的寂靜感。
挺立的樹木此時變得愈發(fā)粗壯起來,遒勁的樹根沖破地層裸露在外,盤虬臥龍,相互纏繞,扭曲般糾合在一起。
“似乎快到了?!?p> 一路上,天藍也曾旁敲側(cè)擊地問過朱羅,所前往之地到底有什么神秘,但朱羅卻是堅持閉口不言。
又行一時后,朱羅等人突然變得謹(jǐn)慎起來。
雖然在這夜色下,無法看得太清楚,但天藍發(fā)現(xiàn),周圍有些樹木竟然隱隱有著枯萎的跡象。
幾人繞過一顆巨樹,謹(jǐn)慎地前進。
緩緩地,樹后面的景色映入幾人的眼簾。
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道沖天而起的光柱,在其周圍彌漫著一層淡藍色的薄霧,聚成彩帶的形狀纏繞在那光柱之上,不停地旋轉(zhuǎn),煞是美麗。
在一片枯萎中綻放的美麗,宛若仙境。
就在這時,一顆藍色的光點緩緩地、難以察覺地飄到了天藍幾人身旁。
“啪”
右側(cè)一名黑衣人隨意地?fù)]了揮手,那光點隨即黯淡了下去。
“嗡嗡...”
天藍兩人還在疑惑的時候,面前的光柱卻是驀然間散發(fā)出耀眼的藍色光芒。
“媽的,嗜血蜂被驚動了,快跑!”朱羅緊張地大喊一聲。
一陣刺耳的震動,仿佛要掀起整片地皮般的嗡鳴聲響起,然后便見到,一片藍色的光幕向這邊撲來。
剛剛到這里的天藍都還沒有弄清楚周圍的狀況,此時,便已經(jīng)跑在了狂奔的路上。
“雖然單個的噬血蜂沒有多少威力,但數(shù)量如此龐大的蜂群的話,實力一般的戰(zhàn)士都可能有性命之憂。”朱羅邊跑邊喊。
“那該如何?”
眾人此時的速度已經(jīng)明顯不是夢末所能跟上的了,但所幸,天藍在夢末落后之前,便已是將其拉住。
噬血蜂,其毒素能夠?qū)⑸矬w內(nèi)的血液濃縮凝固,以致被叮之人全身枯竭而死,是以得名噬血。
不過,它們一般不會主動攻擊。而且,這種蜂毒最大的特點便是臨界量。只有當(dāng)毒素的量超過一定限度時,才會造成危險,但相對的,臨界后的毒素致死速度極快,難以解掉。
朱羅略微解釋了一番,回頭望向那片光幕。
“如此數(shù)量的蜂群不是我們幾人可以應(yīng)付的,分開行動,分散它們的毒量是最好的辦法。”朱羅似是想到了什么,喊道,“天藍兄你們兩人和十一號先走,我在此多吸引一部分蜂群后,抄別的路前進。”
話罷,不待天藍回答,朱羅猛然停下了腳步。
“你們,可以嗎?”天藍也停下步伐,轉(zhuǎn)頭問道,
“放心吧,以我的實力還不至于被殺死?!被卮鹜晏焖{,朱羅看向那名被稱為十一號的黑衣人,命令道,“到時候在老地方集合!”
天藍目光從朱羅轉(zhuǎn)到十一號身上,掉頭,拉起夢末便開始飛奔起來。果然,還是有不少的嗜血蜂追了過來。
有十一號的火把照明,三人的前進倒是沒有多少阻礙。
不多時,便已完全離開了朱羅的視線。
“呼呼...”
跑有一時,夢末明顯有些不支,畢竟剛趕了十個多時辰的夜路。
“我...跑不動了。”
“噫,好弱??!”分明另外兩個人還有不少余力,天藍不禁感嘆。
這個落井下石的家伙,夢末心中恨恨地想著,邊喘息邊抱怨道:“明知道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我的實力...若是蜂群來了,不必管我,你們...”
“們你個頭,這話到縱橫谷以后再說?!碧焖{打斷了夢末的話。
三人速度被迫放緩。
就在此時,后方的林中似有一股沖天的藍光升起,瞬間,嗜血蜂們變得異常暴戾,抱成一團,疾沖而來。
尖利的毒刺似是帶起道道寒芒,天藍拉著夢末疾行幾步,將她安藏在了一個樹條密集之處。
隨后天藍身形彈出,迎向那光幕,卻是愕然望見一個黑影先于天藍一步。
似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蜂莫開。
雖只是一階戰(zhàn)士、元氣外放的實力,但這份勇氣,天藍委實慚愧。
這些黑衣人都是這么奉獻的嗎?
下一刻,光幕便將他淹沒了,十一號毫無反抗的機會。
在十一號身上的噬血蜂越來越多,它們不斷地聚集到它們第一個目標(biāo)上,圍成一顆艷麗的淡藍色光球。
“啊——”
十一號發(fā)出一聲慘叫,本以為他是朱羅的人能有什么對蜂的經(jīng)驗,現(xiàn)在看來蜂群倒是有不少對付他們的經(jīng)驗。
這般想著,天藍不再觀望,身形驟然彈出,飛身一腳,直直地踹在了那光球之上。
光球潰散,十一號從中翻滾而出,跌撞在一棵樹根處。
現(xiàn)在噬血蜂們的目標(biāo)轉(zhuǎn)移了,但可惜天藍有貪食之力在身,除了奇跡毒,別的毒素還真奈何不了他。
就在天藍準(zhǔn)備肉身硬抗之時,夢末不知從何處搞來兩條斷裂的藤條,急匆匆地扔了過來。
天藍接過,轉(zhuǎn)身迎上蜂群。本以為如何壯烈,未曾想噬血蜂除卻蜂刺,本身卻是脆弱。對于天藍這種速度見長的戰(zhàn)士,再加上元氣覆體,它們本就占不到太多便宜。
酣戰(zhàn)一時,一旁夢末看得神色愈發(fā)焦急,她不知蜂毒對天藍無效,思量再三,終是沖了上去。
眼角瞥見夢末的身形,天藍眉頭微皺,這個家伙還是沒有成長?。?p> 但就在天藍擔(dān)心自己會有所掣肘之時,蜂群卻是受驚般的溜走了。天藍甚為詫異,不過當(dāng)看到夢末和她背上綁著的八根巨大藤條時,仿佛一切都明晰起來了。
“你....”
“蜂群怎么溜走了?虧我如此慎重地武裝了一番。”
“沒,沒虧。你不動的時候,戰(zhàn)斗力是最強的?!?p> 夢末沒太聽明白,但驕傲地點了點頭。
“你怎么樣,蜂毒...”
“還好,一般的毒對我無效。”天藍搓了搓胳膊上的傷口。
危機已過,兩人迅速跑至十一號的身旁。
蜇傷很重,但由于天藍踹得及時,十一號雖不太能動,但他的毒素應(yīng)該還不致死。
“咳...咳”
“你還好吧?”雖然知其現(xiàn)在已不會有什么大事,但夢末還是詢問道。
“自作多情?!?p> “什么?”天藍稍稍有些沒有聽清十一號虛弱的發(fā)音。
“為什么多管閑事?”十一號喘著粗氣。
實話說,天藍和夢末聽到這句話,并不是特別平靜。
“哦,”天藍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后將手伸到十一號脖頸處,緩緩道,“真這么想死的話,我送你一程好了?!?p> “呵呵...”感受到天藍手臂傳來的力道,十一號竟是歡快地笑了起來,是一種深沉沙啞的笑聲。
聽著笑聲,天藍愣了愣。
夢末也愣住了,但更多地是氣憤?;钪y道像滿地的落葉一般俯首即拾嗎?
“當(dāng)真不怕死?”天藍減緩了些力道,殺一個毫無意義的人,他懶得做。
十一號從鐵面鏤空的兩個黑洞中淡淡地注視著天藍兩人,沉默少頃,呵呵笑了起來,“呵呵,有什么好怕的呢?”
一旁被打翻在地上的火把猛地閃動了一下,寒風(fēng)拂過三人的身體,十一號的語氣里像是蘊藏了一首悲歌。
“哈哈哈,真有意思?!碧焖{道。
“又有什么好笑的?”十一號語氣忽然不似之前那般虛弱了,許是因為天藍笑聲中的嘲諷。
“呵呵,你是想死,但不像是不怕死!”天藍緩緩坐下身子,將一只手搭在膝蓋上,承受著十一號兩道冷冽的目光。
“你有理由嗎?”天藍問道。
天藍對自己話語的自信,令十一號的身子微微一僵,身體以一種旁人難以察覺的幅度顫抖著。
“我當(dāng)年出去闖蕩的時候,你他媽還不知道在哪里喝奶水呢,別裝得好像什么都懂一樣?”十一號喘著粗氣,淡淡地吼道,“死要什么理由?”
“死不需要,但想死需要?!?p> 這老小子是一死百了了,自己可怎么出去。天藍不能讓這種事發(fā)生。
“你每句話都一樣得自以為是,讓人惡心,速度給老子個痛快?!笔惶枌㈩^偏向一邊,無意再談下去。
“想死又不自己動手,你在堅持什么?”天藍搖了搖頭,然后再次把手伸向十一號脖頸處。
十一號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著。
而后,天藍手腕開始加重力道,反手一掀,將十一號得鐵面強摘了下來。
“誒~”
“哦~”
三人突然陷入了一陣尷尬,十一號瞪大了雙眼,臉上的尷尬逐漸變成憤怒。
朱羅手下黑衣人的嗓音素來沙啞沉重,本以為其皆是三十多歲的糙漢子,但十一號的臉龐分明像個少年,白皙得很。
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似是哭過的樣子。
十一號想用手遮住,但又有些欲蓋彌彰的感覺,而無法抬手。
尷尬的氛圍持續(xù)了一會兒,十一號終是長久地舒了一口氣。
“好久沒有這樣接觸空氣了?!?p> “摘了鐵面不就好了?”
十一號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躺在那里。
天藍感覺自己言語可能過于輕薄了,鐵面對于十一號看起來并不輕松。再這樣下去,十一號就真的沒有和天藍兩人交流的欲望了。
“怎么,決定要餓死嗎?”
十一號毫無反應(yīng)。
“真理之眼”
天藍探口氣,心道,罷了!他微閉雙目,屏息斂神,綻出紫色雙瞳,看上去清澈得很。
“是殺了犯錯的那位黑衣人讓你死而無憾了嗎?”在天藍行動之前,夢末輕聲問到。
十一號猛地睜開眼,額上青筋暴突,死死盯著夢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