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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念遺簪

第三十九章:囚籠困獸

誰念遺簪 邊溆 2091 2020-02-28 19:00:00

  “好??!”

  慕容決的回答干脆利落,王始差點開始質(zhì)疑自己的決定。

  “我會挑水、砍柴、做飯、洗衣、騎馬、打架、偷東西?!蹦饺輿Q瞥了眼王始身側(cè)的家丁們,下巴高高抬起,似乎是在炫耀著什么。他伸出指頭在家丁面前掃過一圈:“尤其是打架,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p>  王始支著下巴打量慕容決,并未說話。

  慕容決被她這么一盯,覺得不被信任,也惱作起來:“剛才巷子里——那是我讓他們的?!?p>  “行吧?!?p>  眼見面前的女子滿面勉強,慕容決卻沒有在意。他太潦倒了,終日里流浪街頭,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生活,如今有人愿意收留,即便是一萬個勉強,于他而言都是不勉強。

  慕容決趁熱打鐵:“那月銀有多少?我一個頂他們十個!”

  “沒有月銀。”王始心中一陣嘀咕,最后得出結(jié)論:“但是包食宿?!?p>  “成交!”

  王始望著他臉上熙和溫暖的笑,那笑面里干凈純澈得不沾一點灰塵,心中不免感慨萬千。如果他真的是慕容決,那本該在草原上縱情馳騁的男兒,如何會滾落到泥沼中去呢?

  暮色已經(jīng)降臨。

  家丁們詢問王始是否回府,他們好向成王復(fù)命。王始左思右想,心知魏珩素來好脾性,但凡是她的請求,必定不會不聽??蛇@唐突帶一個陌生男子進去,又是邋里邋遢渾身發(fā)臭的流浪漢,著實不合禮教。

  于是她便打發(fā)走了家丁,讓人將她收丁一事告知了魏珩。之后便帶著慕容決找到一家邸店,讓他進去洗漱一番。

  “阿妹,我好了?!?p>  王始坐在邸店客房的茶室里,斜斜趴在扶手上,百無聊賴地逗弄著假池里的小魚。慕容決神清氣爽地出現(xiàn)在眼前時,王始差一點沒認出來。

  “你過來,坐在這兒。”

  初初一見,她誠然有些失神。不可否認的是,先前她腦中一熱收留他,有五成的原因是他與兄長神形相似的樣貌。而另五成,是存著寧可錯殺不可放一的執(zhí)念。

  慕容決很聽話地坐在王始的對面,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面,看起來興奮不已。

  “我既已收留下你,你需如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慕容決?”

  “是!”

  王始壓低了聲音,“你從匈奴逃亡過來?”

  “是!”

  “那你對赫連暢……是什么態(tài)度?”

  “他從小看著我長大,人人見了都會怕他兇悍,我也怕?!?p>  “他難道沒有做對不起你們慕容氏的事情嗎?”

  慕容決搖了搖頭,反問一句:“這和我們眼下有關(guān)系嗎?我餓了,阿妹可有飯吃?”

  王始沒說話了。她腦中靈光一閃,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怪就怪在她的視野太廣闊,她先是偷聽到了赫連暢的離間之策,再是見到席桌上的宗陵,托她上一世的經(jīng)歷,“預(yù)知”這宗陵是太子的人。這才得出結(jié)論,慕容育之死是赫連暢在背后通敵出賣所致。

  可這件事,就連匈奴的大單于都不知道,慕容決都已被通緝多年,也可能毫不知情啊。

  “阿妹?”

  王始抬眼笑笑,再沒追問了:“走吧,我?guī)闳コ燥垺!?p>  **

  第二日。

  王始說要帶慕容決去一個地方。他們退了邸店的兩間客房,從城北出發(fā),一路向鐘山走去。

  “阿妹,到了嗎?”

  慕容決的雙眼被黑色布條遮住,他一手抓著王始遞過來的牽引繩,一手握著長樹枝在崎嶇不平的小路上摸索走著。

  “還有很長一段路?!?p>  過不一會兒。

  “阿妹,到了嗎?”

  “還沒到。”

  又過了一會兒。

  “阿……”

  “沒到!”

  王始被問得不耐煩了,索性厲聲搶答一句。此后慕容決也很是乖順,再沒多作聒噪了。

  現(xiàn)在是白晝,群狼潛伏時少有出動,他們此行也相對安全些。已經(jīng)走過一個來回的王始對這條路很是熟悉,憑著記憶,再耗些腳程,他們很順利地走在了通往燕王宮的地道上。

  “你先在這兒坐著,乖乖等我?!?p>  王始停在甬道盡頭的墻邊,解下遮在慕容決眼上的黑紗,將她輕輕按下。

  眼見他溫順聽話的模樣,再想想昨夜至今他都未做什么出格的舉動,對她唯命是從,久懸不安的心也稍稍放下一些。于是她轉(zhuǎn)身摸索,輕輕推動墻體,昏暗的甬室內(nèi)瞬間漏進一道光來,她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從那墻縫間探出一個腦袋。

  大殿無人。

  她束手束腳地側(cè)身走出甬道,環(huán)顧四周,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幽香。殿內(nèi)的物品陳設(shè)擺放皆是干凈整潔,就連筆架上的狼毫,都是由粗到細依次整齊地并掛著。

  她從正殿向外走去,遠遠瞧見側(cè)殿的殿階上仰靠而坐的拓跋邕。他一襲褻衣,青發(fā)散墜,一副慵懶之態(tài)。

  正陽偏西,日光越過宮檐斜斜打在殿階上,恰好在拓跋邕的身上分出了陰陽兩割。他的五官深刻分明,沐浴在暖陽下時,那雙極盡收斂的瞳孔癡癡望著天頂,好像在奢望著什么、向往著什么。

  他那如玉如琢的側(cè)臉在陽光的照耀下漫射著說不出的寧靜俊朗,與下身的陰翳形成對比,像極了在暗無天日的囚籠中拼命爭求光明的……

  誰呢?

  她曾活過二十余載,可那二十余載的生命中,沒有一刻不在囚籠里。從小在府上,她便不被輕易允許出門,被教育不得拋頭露面。后來嫁進后宮,又囿于那一方高高的宮墻。

  不論是府邸中的青瓦白墻,還是浩浩巍峨的宮城之圍,她也都曾如此一般,曬在為數(shù)不多的陽光下,渴望著籠圈之外。

  唯一不同的是,彼時的她只是一昧地妥協(xié),像只金絲雀般安養(yǎng)籠中,供人觀賞逗弄,久而久之,也不知天地何在了。而他不一樣,他像是只困獸,滿目里都是沖破桎梏的嘶吼掙扎和遨游四海的野心不羈。

  她盯得入神,渾然不只拓跋邕的目光何時開始已經(jīng)投向了她這邊。

  他動了起來,將身子側(cè)向王始的方向,以手支頭,斜斜睨著她。

  王始這才回過神來,清醒掙扎一番,極不自然地擰過頭:“有筆大買賣,做是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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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其因果,大抵這拓跋邕開疆拓土建立北周,機緣在此了。”

  ——市井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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