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疼不疼？我輕一點(diǎn)
“十！”
“九！”
“八！”
手把微微轉(zhuǎn)動(dòng)，況星桐打開門走了出來，看見站在門口的男人，臉色沉重。
“七……”袁辰飏看著臉上還掛著水珠的女人，輕嘆了一口氣，看著她少了些血?dú)獾纳n白小臉心里騰起的火焰消散了不少。
她終究還是有所牽絆的。
索性還有牽絆，這些牽絆最起碼可以留得住她，哪怕一時(shí)也是好的。
他注意到?jīng)r星桐手腕上殘留著未滑落的血珠，眉毛不禁皺了起來，眉宇間形成了一個(gè)‘川’字，他伸手把她攬到懷里，皮膚相觸的那一刻，冰涼的溫度一下子擁住了他。
他能感受到?jīng)r星桐的整個(gè)身子微微顫抖著，身上是被冷水浸泡過的冰涼。
這一會(huì)兒的功夫怎么變成了這樣？
看著那抹殷紅的顏色，袁辰飏直覺得心揪得很，眉更皺得緊了，手里緊握著況星桐的手機(jī)，都快要把手機(jī)屏幕捏碎了。
過了一會(huì)兒，他努力地平靜下來，壓制著心頭復(fù)雜的感情，拉著況星桐的另一只手直走到床邊讓她坐下，拿起病床柜上凌璐拿買回來的一些藥。
宴會(huì)上凌璐也隱隱約約看見況星桐手上有傷，不知道是新傷還是舊傷，就留了個(gè)心眼買了碘伏和消炎止血的藥水。
況星桐像個(gè)木偶人一樣機(jī)械地被袁辰飏擺弄著，不做反抗，臉上更沒有表情，眼神空洞看不出任何情緒。
袁辰飏坐在床邊，用棉簽沾了些藥水，輕柔地給她上藥，“疼不疼？”他看著況星桐面無表情的樣子，低頭在傷口處輕輕吹了吹，聲音溫柔道：“我輕一點(diǎn)?！?p> 柔軟的棉簽沾著淡淡的藥水味涂在傷口處，沾去了干涸的血跡，纖長(zhǎng)的手指握著棉簽細(xì)細(xì)地擦拭著，手上的力度十分輕柔，生怕弄疼了她。
況星桐坐在床上，手腕上自己拉出的傷痕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了，反而心里的疼痛越來越厲害，她想沈臻、想真真哥哥、想著她早已記不清的恩怨過往，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她以為自己忘記過往、放下仇恨就能換來普通的生活，她以為只要自己不去計(jì)較她愛的那些人就不會(huì)受到任何傷害了……可是，為什么她一味地退讓、一味地躲避卻還是避不開這樣的結(jié)局？
她到底怎么了？一定要她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失去身邊至親至愛之人？
為什么？又憑什么？
她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情，要這樣折磨她？要一次次地看著他們離開自己？有什么不能沖著她來啊？傷害她身邊的人算什么？
袁辰飏幫她的傷口消了炎，涂上了止血愈合的藥水，熟練地拿起白紗布裹了幾圈，他抿著唇看著她手臂上其他清淺傷口，擰著眉，嘆了口氣，又拿起棉簽擦拭著。
處理了好久，左手手臂上的傷都上了藥，他看著她還是一副木偶人的樣子，壓了壓心里的怒火，“那只手也給我！”
況星桐不動(dòng)。
袁辰飏自顧自地拉過，處理著傷口，看著有些深的傷口，他拿著棉簽的手止不住地抖了幾下。
女人的眼淚肆意地滑落，從紅腫的眼眶滑落過臉頰，越過脖頸抵在男人的手背上和自己的病號(hào)服上。
她不說話，靜靜地流著淚，卻不是那種聲嘶力竭地哭，是隱忍而克制的哭。
“況星桐！”看著她這幅樣子，袁辰飏心疼得緊，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再次擁入懷里，拍了拍她的背。
他寧愿她像剛才一樣聲嘶力竭地哭喊，也不愿她現(xiàn)在這樣像個(gè)提線木偶一樣，不喊痛也不說話，連哭都是沒用聲音沒有表情的。
他真的怕她把難過憋在心里會(huì)憋出毛病來。
“若若，”袁辰飏聲音放柔了些，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哭出來吧，哭出來會(huì)好些，別這樣，好不好？”
擁著她微涼的身子，他放輕了力道，他太害怕自己要是稍微一用力這個(gè)看起來像‘破碎瓷娃娃’會(huì)徹底消失。
“若若，若若……”他撫了撫她柔軟的頭發(fā)，耐心道：“別這樣，好不好？你這樣下去，要是叔叔阿姨知道了也會(huì)擔(dān)心的，你也不想讓他們擔(dān)心是不是？”
況星桐閉著眼睛，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淚水順著睫毛低落到男人的襯衫上，一滴、兩滴、三滴……不過一會(huì)兒就浸濕了男人肩膀處的襯衫濕了一片。
袁辰飏看著她暗自握緊的拳頭，咬了咬后槽牙，抱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些，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拳頭制止了她用指甲掐著手心的動(dòng)作，“若若，要是沈臻在，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是不是？你別讓他走得不心安好嗎？你這樣會(huì)很讓他擔(dān)心的?！?p> “嗯……”況星桐帶著哭腔答道，緊攥的拳頭松開了，袁辰飏瞥見那手心里很多她自己掐下的指甲印，手臂上的幾處小劃痕也滲出了血。
她睜開眼睛，靠著袁辰飏的肩膀，聽著他溫柔的話，肩膀微微顫抖著，咬了咬唇瓣，盡量讓眼淚不再流出來。
可是似乎沒有什么用，眼淚像是流不盡一樣。
“若若啊，乖……別傷害自己了，好不好？他去了，你更要照顧好自己，別讓愛你的人擔(dān)心好不好？嗯？”
聽著‘他去了’這樣的話，況星桐哭出聲來，心尖的酸楚和疼痛涌上來，伴隨著聲嘶力竭的哭喊徹底爆發(fā)出來。
“沈臻……”她哭著，聲音嘶啞，哭得有些背氣，袁辰飏耐心地拍著她的后背，抱緊了她。
“沈臻他、他也……離開我了！我……我……我什么都沒有了，為什么?。堪。俊睕r星桐哭著，手臂亂揮著，“我什么都沒有做！我……我什么壞事都沒有做過啊！為什么要這樣對(duì)我？為什么？為什么要我至親至愛的人一個(gè)個(gè)……一個(gè)個(gè)離開我？為什么？就是我做錯(cuò)了什么，啊？來懲罰我啊，為什么要對(duì)他們下手？為什么？”
袁辰飏咽了咽喉頭的苦澀，“若若，若若……”
他只能這樣喚著，他不知道自己用什么樣的話來安慰她，甚至說現(xiàn)在無論他說什么她都是聽不進(jìn)去的。
除了喚她的名字，除了這樣抱著她讓她放肆地哭，除了陪著她一起
，盡管這些看起來都是無用的。
“是不是我錯(cuò)了？是我錯(cuò)了……是我不該出現(xiàn)在他們的生命里，是我！是我！是我不好！該死的人是我！為什么要讓我活著？讓他們離開？為什么？”她哭得難受，喉嚨早就已經(jīng)哭喊破了，現(xiàn)在像針扎一樣地疼著。
“不是！不是你的錯(cuò)。若若，不是你的錯(cuò)，不要這樣想?！痹斤r擁緊了她，他生怕她這樣下去還會(huì)做出什么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微濕的幾縷頭發(fā)黏在臉上，紅腫的眼眶已經(jīng)流不出淚來了，只剩下臉上一道又一道的淚痕留在臉上，“外公走了，真真哥哥也走了，桐院給他們了，家產(chǎn)也都屬于他們了，我忘了過去……呵！六年在外想重新開始，偏偏又遇上季子逸，我……我什么都放棄了，為什么，不放過我？不放過他們？這條命，他們拿去就是了！何苦一次又一次地……”
況星桐的嘴唇顫抖著，語無倫次地說著從前的過往，眼睛很困，心疼胃也疼，可是她不想閉上眼睛，她不想想到他們慘死的樣子……
她恨！
恨！
“若若，若若，乖！閉上眼睛，閉上眼睛乖乖睡一會(huì)兒。嗯？”溫柔而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溫?zé)岬暮粑p輕落在她的頸后，一只寬厚的手緊握著她的，一只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耐心地哄著她。
況星桐困倦極了，但還是倔強(qiáng)地?fù)u了搖頭，聲音很啞、很輕：“我不想睡，不想……”
“乖~睡一會(huì)兒，好不好？”袁辰飏依舊耐心地哄著，拍背的手騰出來揉了揉她的發(fā)絲。
女人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倔強(qiáng)地?fù)u了搖頭。
“若若，最乖了！睡一會(huì)兒，就睡一會(huì)兒好不好？嗯？乖一點(diǎn)，聽話，閉上眼睛？”
折騰了一晚上，身體的疲倦加上精神上的情緒得以宣泄，讓況星桐不得不閉上了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袁辰飏又抱著她待了一會(huì)兒，覺察到女人睡著了，輕手輕腳地把她放到床上，蓋好被子，看了眼手機(jī)上的時(shí)間關(guān)上了略顯昏暗的臺(tái)燈。
借著微弱的月光，他看見況星桐皺著秀眉，嘴里還囈語著什么，表情仍是痛苦。
在夢(mèng)里也這樣不快樂嗎？
他伸出手想要輕輕撫平她緊皺的眉，卻被睡得不安穩(wěn)的人兒抓住了手。
“不要走，不要走……”睡夢(mèng)中的女人小聲地說著，輕輕地?fù)u著頭，“不要走……”
袁辰飏徹底蹲下身來，靠在床邊，“若若，我就在這里，不走。”
許是聽到了滿意的答案，況星桐握著那只手安穩(wěn)地睡著了。
男人勾了勾嘴角，另一只手輕柔地拂開額前的碎發(fā)，撫了撫她的眉，輕聲自言自語著：“睡吧，傻瓜，我會(huì)一直在?！?p> 他會(huì)陪著她，無論怎樣，他也要守著她。
這個(gè)傻瓜啊……
夜色微涼，抬頭看不見黑幕里的任何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