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璧目光微動,她看著這老先生,卻見他忽地把一雙凌厲的目光轉(zhuǎn)向自己,沉聲道:“小子,老夫瞧你倒是個可造之材,日后,你若是想將來平步青云,就去那齊王孫的麾下,做他的幕僚?!?p> 那老先生說完,又掃了她一眼,便一背手,轉(zhuǎn)身走了。
秦白璧站在原地未動,眉目低斂,獨自深思了好一會,只是信息量太少,她越是想弄清就越是理不清,只余得眉尖越來越皺。
最后索性放棄了思考。
就算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又如何?
世間凡所有相,本來就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不就則見如來。
她搖搖頭,不是所有的事情,你想知道答案,就能知道答案的……
她只要清楚自己想做的是什么,然后耐心去做就好了。
扮起男子來扮久了,你還真當(dāng)自己是個男子了?
到這兒來待得久了,你莫不是就忘記了自己是要回去的?
她搖頭笑笑。
而后,提步向前走去。
秦白璧出了茶樓,漫無目的地在這街道上走著,周遭車水馬龍,熙熙攘攘,她站在稍靜的街邊,拿手遮了一半的眼睛,仰首望著天上刺目的高陽,一片明滅的白層,依稀可見高踞著幾片濃淡不一的云。
秦白璧驀地想起了那個晚唐著名的詩僧齊己來,那個一生經(jīng)歷了唐朝后期的動亂,更兼五代中三個朝代的出家人,晚年自號了衡岳沙門。
而他的原名叫胡得生。
胡得生,胡不生,又為胡生?
這位得道高僧曾寫得一首《看云》,其中有一句:
深處臥來真隱逸,上頭行去是神仙。
秦白璧想:他寫的真好。
人來車往的街道旁,秦白璧靜靜地站在邊上,仰首望著天上云,目光深深,看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收回視線。
卻在回轉(zhuǎn)的瞬間,目光猛然撞進(jìn)了一個人漆黑的眼瞳里。
一點瞳仁深不見底,帶著潭水般的幽深,然而卻只一瞬,那股幽深便散了,又恢復(fù)成慵懶散漫的樣子。
來人頎長的身姿走過來,一步一步邁地極是從容而慵懶,手里把玩這一枚指環(huán),眼尾帶一抹風(fēng)流邪肆,“想不到,西弟你還有抬頭望云的嗜好?!?p> 秦白璧不答反問,聲音平靜:“鳳兄就這么肯定我望的是云?”
鳳三笑而不語,卻忽然俯下身靠近她,一雙狹長的眸子幾分俊美風(fēng)流,而后對著她的耳后低緩暗啞說道:
“我看西弟你盯著天上那塊最深的云,一眨不眨,眸中的仰慕之色就像是看著心上人?!?p> 他說話時,灼熱的呼吸傾灑在秦白璧耳后的肌膚上,有一種異樣的癢感,耳朵上溫溫?zé)釤岬摹?p> 像看著心上人嗎?
秦白璧的聲音忽地縹緲起來,低聲說道:“人站在底下仰望著它的時候,不覺得天上的浮云很高嗎?”
遙遠(yuǎn)地,高居地,像佛祖的目光俯視著眾生一樣。
只是,那般高深的目光里,蘊含的究竟是智慧還是……悲憫?
鳳三沒注意到秦白璧話里的深意,他只是看著秦白璧耳后的皮膚,目光微深:
脖頸真白,倒像是個女子的。
隨即他直起身,狹長的鳳目挑起,眸中帶著一抹戲謔之色看向秦白璧,望見了后者眼中的奇怪神色,鳳三收了那抹戲謔,慵懶地道出心中所思:“白云浮泛,虛無縹緲,怎么,西弟你還想伸手去抓那高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