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初八的月亮已經(jīng)是個等分的半圓狀了。
臨近亥時,晚風(fēng)徐徐。
食案上的臘八粥上結(jié)了一層米膜,宮燈里的蠟也快燃盡了。
“莫離,”李瑾放下筆,喚了一聲才想起她去了幽州,改口喊了別人,“莫言!”
“婢在,”殿門被人輕輕推開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小碎步走了進(jìn)來,福身道,“主子。”
“把粥撤了吧,”李瑾拿起墨塊研墨,“燭芯剪一下,將剪刀留下便去睡吧?!?p> “唯!”莫言應(yīng)聲,把碗筷收進(jìn)托盤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拿著一柄巴掌大小的銅剪折了回來。
她用銅匙剔下了高于棉芯的蠟,將焦硬的燈芯剪掉后,把剪刀放在了一旁:“婢告退?!?p> “嗯。”李瑾闔了下眼算是應(yīng)答。
“主子臘八吉祥?!彼龎阎懽佣嗔司渥?,立刻退了出去,“婢告退?!?p> “去吧?!?p> 李瑾抬起頭,腦海里不知怎么冒出了花惜顏貓著腰欲逃跑的樣子。
相似的年紀(jì),卻是完全不同的樣子。
「舅舅與花將軍師出同門,就是沒有這門親,你也應(yīng)當(dāng)?shù)情T拜訪。」
李瑾回神,從案上拿起了一張空白名刺,提筆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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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近三更,花府上下都熄了燈,只剩下后廚燈火通明。
灶臺旁放著一沓宣紙,上面用燒過的木條寫著各種需要準(zhǔn)備的物品。
“如果我有仙女棒,變大變小變漂亮……”
花惜顏哼著歌,盤腿坐在地上,把胡椒仔細(xì)地磨成了粉兒:“還要變個都是漫畫巧克力和玩具的家……”
她把磨好的胡椒粉和磨細(xì)的食鹽混合均勻,沾了一點(diǎn)嘗了嘗、自我點(diǎn)評道:“嗯……好像有點(diǎn)辣了?!?p> 重新調(diào)整比例后嘗了嘗,扯了扯嘴角:“怎么又太咸了呢?”
又試了幾次,覺得味道差不多了,她從灶底抽了一根木條,把比例寫在了紙上。
門被人輕輕推開了,花惜顏聞聲探頭,把披著外袍的湯婆子嚇了一跳:“小姐,您還沒睡呢?”
“在試調(diào)料呢。”花惜顏起身,“您怎么也沒睡呢?”
“小姐折煞老身了,老身如何擔(dān)得起‘您’呢?”
湯婆子受寵若驚,摘下外袍披在她身上:“老身見庖廚有光,擔(dān)心別是走了水,這便過來瞧瞧?!?p> “阿婆,我不冷。”花惜顏剛把袍子拽下來,湯婆子又執(zhí)拗地給她披上了:“夜里露重,小姐骨子本就弱,可不能有半點(diǎn)閃失?!?p> 說著,打量起了她的調(diào)料:“小姐這和弄的是……椒鹽?”
“嗯!”花惜顏連連點(diǎn)頭,沒想到湯婆子這么“識貨”,驕傲地仰著小臉說,“我用石臼磨了大半個時辰呢,是不是弄得挺細(xì)噠?”
“細(xì)倒是挺細(xì),只是……”
湯婆子有些心疼地看著那堆調(diào)料,食鹽和胡椒可都是頂貴的香辛料,這一小堆怕是也得花上一二百文:
“只是這椒鹽里的‘椒’并非胡椒,而是花椒?!?p> “誒?”花惜顏愣了愣,“是花椒嗎?”
“正是。老身祖上是蜀中人,論做椒鹽,老身自詡第二,整個長安無人敢稱第一?!?p> 湯婆子從柜子里翻出一個青花瓷瓶,拔掉了裹著紅綢的木塞子后,遞給了她:“這是前天做的,小姐拿去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