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薔薇褪下了幾片殘瓣,風(fēng)輕輕一揚、就順著窗框溜進了屋里。
楊鈺環(huán)怔怔地看著落在面前的花瓣,緩緩地眨動了一下酸澀難耐的雙眼。
她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回過神的時候、隨身的兩塊羅帕都被淚水泡著了。
眼看自家高樓起,眼看自家樓塌了。
從天而降的無力感扼著她的喉嚨,她甚至覺得……如果閉上眼睛就能這么安靜的死去該有多好?
是什么時候有這種感覺的呢?
是親眼看到仁宗撥開訶子的時候;
還是親耳聽到他將自己冊封為妃之時?
亦或是,踏入紫宸殿耳房的那一刻?
“任兒……”
一想到還未足歲的李任,楊鈺環(huán)才止住的淚又洶涌地流了起來。
不是說云冕禪師云游四方去了嗎?
仁宗又是何時與他相見的?
也不知他對仁宗說了什么,多半是提到了名或字里帶環(huán)且身上有粉色胎紋的人對其有至關(guān)重要的助力。
楊鈺環(huán)不禁冷笑,仁宗還真是如坊間傳聞那般越老越愚蠢了,連這種鬼話都信。
她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突然想起了云冕禪師那日說的話。
「此子日后將凌駕于世人之上?!?p> 難道說……只有自己入主禁中,他才有機會繼任嗎?
她不禁苦笑,命運為何一再戲弄于自己呢?
若不是當(dāng)初錯把“李瑤”當(dāng)成了李瑾的名字,她早就得償夙愿成為永王妃了。
好在鄂王對她不錯,雖心有不甘,但出嫁從夫,她也就草草認了命。
左右也是親王的正妃,橫豎也算沒失了那份榮華富貴。
誰知好日子過了才不到兩年,就出了這么大的岔子。
世人皆知仁宗癡情,卻不知他不僅癡情,也處處留情。
就算是妃位,親婆婆劉華妃的下場也以夠讓人唏噓。
自打她臥病在床,仁宗就再沒踏入過她的寢殿。
江梅妃當(dāng)年盛寵時也風(fēng)頭無兩,仁宗還親自為她植了一片梅林。
可她去世沒多久,他就將那片林子付之一炬了。
尋常百姓夢寐以求想嫁入的禁中,不過是座光鮮些的牢籠;外面的人想擠進去,殊不知里面的人拼了命都想鉆出來。
薛氏自打和太子成婚便被囚在了掖庭,初見時明眸善睞,如今早就呆滯如同木偶了。
不得在禁中隨意走動,不得隨意出入皇城,不得與私自與家人會面,不得染指朝堂,不得妄議朝政……
甚至夫婿在場,不得比其多說哪怕一個字。
皇城的諸多規(guī)矩比親王宅嚴苛數(shù)倍,她根本無法想象日后會被折磨成什么樣子。
更何況武惠妃還正得寵,雖然隔著表姑母這層親戚,但她從不會對任何人手下留情。
劉華妃癱瘓的原因,沒有人比她知道得更清楚。
楊鈺環(huán)憤恨地甩了下雙臂,失手掃落了一旁的花瓶。
必須先發(fā)制人!
清脆的碎裂聲讓她稍稍理智了些,眸子隨即蒙上了一層陰狠。
猶豫不決只會露出致命的破綻,日后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她撿起一片鋒利的碎片,狠狠地在胳膊上拉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