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儀啊，”仁宗見他施了一禮便沒再說話，主動得拍了拍案幾，“坐吧。”
“唯?！惫觾x應(yīng)聲正坐下，將手放在了膝蓋上。
“妾身告退?！?p> 女子福了一禮，不等仁宗開口，便逃也似的出去了。
“宮道上有積水，走路慢著些！”
仁宗沖跟她的背影囑咐了兩句。
見他不僅沒生氣，還浮現(xiàn)出了奇怪的笑容。
郭子儀駭然，那位故人雖是圣上同父異母的親姐姐，但因?yàn)楦糁?0歲的年齡差，倆人私下里極少往來；
即使她在先天政變中立下了汗馬功勞，也只是多得了兩處宅院而已。
先天政變后，她便隨駙馬都尉①裴虛幾在長安縣隱居了，前幾年因病薨了。
方才的女子眉眼之間皆是她的影子，如果自己沒猜錯，她恐怕是她的親外孫女楊湞環(huán)。
舅舅娶了外孫女……怎么看都是亂倫。
“不是說有急報(bào)么？”仁宗見他一言不發(fā)，催促道，“甘州戰(zhàn)況如何了？”
“前方戰(zhàn)事吃緊，江節(jié)度深陷囫圇?！?p> 雖然對此事持懷疑態(tài)度，郭子怡還是將李嗣業(yè)原本的話復(fù)述了一遍。
“甘州和玉門皆陷入了苦戰(zhàn)，城內(nèi)糧草匱乏，若無援軍，怕是撐不到端午。”
“戰(zhàn)事吃緊？！”
仁宗滿臉不信地?cái)[了擺手：“若是換了旁人朕倒是信；江殊與花獲師出同門、頗為精通兵法，斷不會將自己置于不利之地?！?p> “大唐誰都有可能身陷囫圇，唯獨(dú)他倆不會。”
他看著郭子儀，補(bǔ)充說：“你莫不是在試探朕？”
“奴不敢，”郭子儀從懷里取出了信，躬身遞到了仁宗面前，“圣上請看?！?p> “就算白紙黑字寫了，朕也不信?！?p> 仁宗并未接，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
“圣上之意……”郭子儀忽的想到了被斃了兩次的修長城計(jì)劃，“不派兵馳援？”
“兵肯定是要派的，就算不補(bǔ)充戰(zhàn)斗力，也得把糧草補(bǔ)給送上去?！?p> 仁宗看了眼高力士：“祐之去嶺南鎮(zhèn)壓山匪，可有月余了？”
“回大家的話，”高力士拱手說，“虢國公②已去了三十一日，如今不曾有捷報(bào)傳來，似是還在和山匪交火。”
“一群小小的山匪而已，值得這么興師動眾？”
仁宗撇嘴，滿臉的不高興：“你們一個個的是不是都以為朕老了、不中用了，便都拿假情報(bào)糊弄于朕了？”
“圣上息怒，奴惶恐！”
“大家息怒，奴惶恐！”
“哄騙朕之時，可不見你們曾有所惶恐。”
仁宗掃了二人一眼，目光停在了高力士身上：“元一，你去花宅尋花獲，就說他前些日子申請的‘出入軍營特權(quán)’朕想好了，批給他?！?p> “唯?！备吡κ繎?yīng)聲。
“但有個條件，”他接著說，“若江殊當(dāng)真深陷囫圇、隴右有失守之虞時，他得把隴右給朕守好咯！”
“您的意思是……”郭子儀雙眸微亮，追問，“花將軍官復(fù)原職？”
“這你就別管了?！?p> 仁宗拒絕回答他的問題：“朕覺得你提議修長城之事頗有些道理，明日將花費(fèi)擬出來，交工部復(fù)核吧?！?
鴟尾
①駙馬都尉：駙馬是中國古代帝王女婿的稱謂，原意為駙馬都尉。 漢武帝時初設(shè)駙馬都尉，即掌副車之馬的小官。到三國時期，魏國的何晏以皇帝女婿的身份被封為駙馬都尉。 魏晉以后，公主的丈夫都被加封為了駙馬都尉，便漸漸變成了一個有名無權(quán)的非實(shí)官。 ②虢國公：即宦官楊思勖，他和高力士是唐玄宗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