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下了暴雨。
轟然炸開的雷撕裂了昏暗的天空,宛若世界末日。
屋檐外的水簾密不通風,正在坐在案幾旁收拾行囊的花惜顏聞聲起身,正欲將下臺階將淋成落湯雞的花焰牽進屋里,一柄油紙傘就到了院門前。
那人一襲素衣,加了襕的衣擺上濺了幾粒雨點子。
花惜顏愣在了原地,隔了幾秒才試探性地喚了一聲:“二哥?”
“當當當~當!”來人微一揚傘面,露出了燦爛的笑臉,“是我?!?p> “四哥?”花惜顏眨了眨眼,“你今日怎么起了這么早?”
花炫常年在西域之路上奔走,因途中日出時間較晚,故而養(yǎng)成了日中十分才起床的喜歡。
花炫打了個哈欠,仿佛在自證:“為兄并非起得早,而是昨夜便沒睡?!?p> “你也會有失眠的時候么?”花惜顏不禁笑了,解開花焰脖子里的繩子后,拉著他倆人往臺階上跑,“顏兒還以為你見多識廣,早就不為世俗所累、已無甚煩惱了呢!”
“見過的越多,反而越多愁善感啊,”花炫揉了揉她的額頭,滿是水漬的手打濕了她的額發(fā),開玩笑道,“多情自古傷離別,所以我每年都會騰出一個月和家人團聚?!?p> “!”花惜顏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下,透過門框,室內的擺設一覽無余;但由于隔著屏風,一眼看不到軟榻——自然也看不到上面堆成了小山的衣服。
“我猜的,”見她回頭,花炫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他掏出布帕擦拭花焰濕漉漉的腦瓜兒,說,“阿爺中了落神蠱,咱們幾個沒一個能坐得住的。可三哥和阿燦皆有公職在身,縱使想去,也身不由己?!?p> “……”被戳穿心事的花惜顏抿了下唇,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目光游離著,“我就是想去看看……”
“嗯,我陪你一起,”花炫擠干凈布帕里的水,擦拭著花焰的毛發(fā),“此去兩三千里,有我在身旁,路上多少也能照應一下?!?p> 在這里等著呢。
花惜顏忽而想明白了花炫突然回來的原因,老爹猜到了她不會老實地待在家里,便讓花炫回來照看著些;美其名曰照看,實則監(jiān)控意味更重些。
“阿兄……其實我想自己去。”
“為何?”花炫手里的動作一頓,不可置信道,“你不曾出過遠門,不知野外是何等的兇險。”
“我雖不及二哥武藝高強,也不及阿煥孔武有力,但我自認比尋常人多幾分機敏,”他補充說,“有我隨你同行,斷不會出什么差錯。”
“不是……”花惜顏哭笑不得,“顏兒不是質疑你的能力,只是……”我想繞路去趟石堡城看看李瑾。
畢竟有婚約在身,他要是真如坊間傳言得那般重病纏身了,作為未婚妻,我也理應去看望一番。
她把后面的話咽了下去,找了個蹩腳的借口搪塞:“我想……抽空去敦煌看一下?!?p> “去哪里做什么?”花炫有些摸不著頭腦,“那處起了戰(zhàn)火,已許久不曾有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