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八方樓廣結(jié)八方客，祥瑞鳥驚迎祥瑞兆
漸漸地，對于誰在設(shè)計建造這座塔兩邊的人都開始好奇了。畢竟，一個做工的妖都沒見過不說，連沒總工、東家也根本從沒露過臉。
天天畫著圖紙的紙飛機(jī)往來穿梭，到了塔內(nèi)便將字和圖抖下來，成為傀儡們下一段時間的任務(wù)。也有明白人瞥見過圖紙，望著一點(diǎn)點(diǎn)長高的磚塔感嘆：八角塔看著簡單，可一磚一瓦均合八卦奇門之象啊。
從那以后，對于八角塔的來歷便開始眾說紛紜，兩邊都在猜到底是慕海還是奉圣下了這樣的手筆，或者說哪邊才能有這樣的人才。
有人猜，端木城建成后必將如慕海一般靈力充裕，這里定然是大祭司為陛下修建的新丹房；還有人猜測，只有奉圣的鳳凰族得了風(fēng)后之術(shù)，能出這樣的設(shè)計。定然是舉全族之力在這兩都管里建樓，為前兩年被慕海無端扣押的子弟留一片容身之所，解骨肉相思之苦。
猜測越來越多，傳得也越來越真，在城珠就位后半年終于到了八角塔揭幕的時候。紅布揭下，石匾額鎏著金字，竟是樸質(zhì)的茶樓名字：八方樓。
人群前排，一位小夫人紅著臉被身邊的伙伴推搡著，化為一只金色的凰鳥，輕盈地飛上藻井頂端，在上面提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地下人的掌聲中，凰鳥竟然哭了，淚水化為火焰落在石頭地上將地面燒出了兩塊白點(diǎn)。那一天，所有人才知道，這茶樓是慕海營造閣的珺賢夫人領(lǐng)著人建造的，而她曾經(jīng)是奉圣的一只險些被沉潭的鳳凰。
茶樓坐落在了城珠下面，仿佛城珠祠一樣，地下成了慕海國民出入國境的天然出口。每天兩國商旅往來穿梭，再加上菜色清雅價格公道，任何時候都非常熱鬧。
很快人們在八卦之心的推動下，發(fā)現(xiàn)了建樓的珺賢夫人竟然是老板娘。店中招攬生意的不少影石畫像都是店主夫婦和朋友的日常生活。兒自打知道了屋里掛的是影石不是普通畫像，掛有五只小鳳凰的屋子總能吸引最多奉圣客人來沾瑞氣。
一層大堂，怕是這里唯一一件創(chuàng)作的藝術(shù)品。青銅的雕塑有天鵝大小，看樣子似乎是一只沉睡的鳳凰。因為也是瑞鳥很快這里便成了端木城的重要景點(diǎn)，不少奉圣人把雕塑當(dāng)成了沾福氣的地方。在連續(xù)5五天每日花兩刻從雕像縫里扣銅板后，店主索性破罐破摔，在雕像前面放了個聚寶盆收錢。
當(dāng)然最吸引人的還是店主夫婦每日秀恩愛的畫面。中午和晚間老板娘都會來看望丈夫，若是休沐日還會來幫忙倒倒水。知道兩人都是鳳凰，店里的人每日來“看戲”都覺得被瑞族加持了一樣。
不想，一日珺賢夫人竟然暈倒在了店里。一個主事趕忙去叫來了大夫，店主則憂心忡忡地將人抱到了小屋。
誰知不到半刻，門里竟然傳出了爭吵聲。
“怎么會這樣，這絕對不可能的?！钡曛魉坪跻汛蠓虺粤?。
大夫似乎見慣了這樣的，居然還喝了口水：“二位可已成年？”
“那是自然。”
“那二位近三十年可有涅槃過或者孕育過子嗣？”
“都沒有啊?！?p> “可……分房而居或者用其他法子避開？”
“……”
許是兩人沉默地?fù)u了頭，大夫都被氣笑了：“二位正值盛年，身體康健，靈氣充裕，又沒有刻意拒絕子女的到來，小夫人有了孩子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嗎？”
“可我鳳族除了鳴霄夫人，百余年……”
“別的我個大夫不知道，二位入主城三年，體質(zhì)已經(jīng)與其它國民無異。此端木通商城雖無保護(hù)層，但有城珠靈氣充足，入城條件也和入兩途地一樣，自然與在其他城中相同。”
“可我就……”
“唉，奉圣許是不教，”見店主說不出口，大夫貼心地接了話，“您二位的身體情況，一次其實也是很可能有的。若是您二位恩愛相處三個月沒有動靜，您反倒該來找我?！?p> “……”“……”
“我走了，這補(bǔ)氣血的方子給小夫人吃七副就好了。平時別讓小夫人操勞，特別不能提重東西、不能熬夜。別看我了，現(xiàn)在已近三七之日，卵黃、卵清都凝好了，我是不敢下反著的方子的。還是準(zhǔn)備一下孵蛋吧?！?p> 大夫笑著接了診金搖著頭走了，房中的哭聲則越來越大。從低聲抽泣，漸漸變成了嚎啕大哭。
“都怪你，不是騙我說不會有問題嗎？這怎么回事兒啊。東家把大生意交給咱倆，這，這不是攪和嗎？”
店主無奈安慰了妻子半天，聽得半個茶樓的人都放下了筷子伸頭來看熱鬧，才終于勸住了人，將妻子拉到雕塑前施法。
一張符紙燃盡，雕像竟然活了。這下更是吸引眼球，不少樓上的客人都起了身，就差圍過來看了。
“天啊，你怎么這時候來找我啊?！币粋€含笑的聲音從雕像中傳出，本主好像正在施法。
“……您方便嗎？”夫妻倆臉上此時只剩尷尬二字。
“特別急嗎？我正馭傀做飯呢，房子都快黑了。”
“嗯……東家我們可能影響您的大生意了?！?p> “怎么了？”含笑的聲音里終于有了一絲嚴(yán)肅。
“這個，我們，嗯，珺賢她應(yīng)該是有了，大概十幾天了……”
“呦，沒結(jié)卵殼就能發(fā)現(xiàn)，夠厲害啊。你倆等下啊?！睂γ娴穆曇敉蝗贿h(yuǎn)了卻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天可憐見，這飯終于可以不用做了。言兒跟你媽說賭局我贏了。讓她別演算了，她一個人還能算過整司的啊，趕緊到牛廚居定桌去?！?p> “語兒現(xiàn)在去抱弟弟妹妹啊。對，就是前天一起學(xué)的那個傀儡術(shù)，記得先把手上的墨洗了。”
“詞兒你飛得快，你去……鳳翊詞！??！你把那個行露丫頭放下，仨尾巴都掉毛了，你怎么弄回來的，待會冬兒姨來了你怎么給我還回去……”
王爺連珠炮一般地訓(xùn)著幾個孩子，把兩人嚇得呆愣愣的，身后的客人里卻發(fā)出了陣陣笑聲?！皻G……不好意思啊，那幾個祖宗不省心，輪我?guī)Ш⒆泳蜁刽[?！?p> “你倆不用擔(dān)心啊，完全不影響我的生意的。想要就生，不想要，這時候打不掉的，只能處理蛋了。舍不得的話，我聽說鄰里藥鋪里有一種藥，一次最多可以推遲產(chǎn)期50年。不過可能有點(diǎn)兒副作用，前幾天會吐得厲害些，不影響啊。
我得趕緊走了，這幾個祖宗一會兒沒人看著就得掀了家?？瓤龋瑒e受我影響啊，這都是跟那倆見土沒學(xué)野了的?！?p> 眾人才驚知雕像是活的，一片議論聲中，夫妻倆進(jìn)了里屋就再沒出來……
第二天，店主照常出現(xiàn)在店里，照常各處招呼著，找著客人聊聊天。老板娘也照常來探班。只是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漸漸地，哪怕隔著寬大的衣服，外人也能看出來老板娘的肚子大了不少。
過了半個月，一項風(fēng)雨無阻來茶樓招呼客人的店主消失了，僅剩下傀儡和兩個主事招呼著客人。
又過了些日子，老板回來在雕像旁邊壘了一個怪模怪樣的烤爐，還在里面烤了兩枚蛋。打那以后，老板娘就天天守在店里了，時不常往烤爐里面添些火，眼中似乎有著無限的溫情。
端木城的八卦之魄被這個爐子燒得越來越旺，街上的人開始議論紛紛，不少人猜這里面的是百十年間在奉圣絕跡的鳳凰蛋，可也還有不少人還是覺得是慕海在作假。以至于奉圣國內(nèi)，許多賭坊已經(jīng)開了盤口，就等著看那烤爐里是什么呢。
進(jìn)了三伏天，連珺賢都不樂意整天圍著爐子了，只是扯了把椅子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即將出世的兒女傻笑。茶樓里冰沙賣得斷了幾次貨，只見一個剛上學(xué)孩子模樣的小娃娃捧著半人高的冰沙，往門外扭。
這可把珺賢逗笑了，剛要起身幫忙，滿滿的冰沙居然不偏不倚地撒到了爐子里，還澆滅了鳳凰之火。
小娃娃頭也沒回，撒腿就跑，店主和幾個主事第一時間沖了出去，卻只見門口一灘污水，半個人影也沒有。
珺賢復(fù)了火，無奈地看著卵上的暗斑和水汽，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店主也是大駭，盯著卵上蒸騰的水汽還有哭得不像樣的妻子，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好在主事的叫來了大夫，大夫見是熟人也笑了?？戳丝?，敲了敲，便放下了心：“沒事兒，這卵承了父親血脈的庇佑不畏冰寒，就是上面的咒術(shù)比較麻煩，最好能用先天的三昧真火掃去咒術(shù)的不潔。”
聽了這話兩人立時喜極而泣，如獲新生。店里的人眼見著夫妻倆招呼著給了大夫不少診金，卻都生出了相同的疑問：這倆高興糊涂了吧，怎么完全沒把先天三昧真火當(dāng)回事啊。
第二日中午，一位官衣女子抱來一只赤紅的胖雛鳳，有些吃力地進(jìn)了門。店主慌忙起身行禮，小心地將雛鳥抱上了烤爐。
小鳳鳥深吸一口氣，竟吐出了純正的三昧真火，將整個泥爐子都燒成了白色，店主夫妻和女官合力施法才將將沒讓茶樓的其他人遭殃。
辦成了事兒，小鳳鳥傲嬌地沖女官伸出了翅膀：“大甥女，你答應(yīng)帶我去找狐貍的?！迸倏嘈χн^了雛鳥，仿佛要一起逃課一般捂著臉出了門，留下一眾人癡癡的笑。
隨著她的離開，關(guān)于店主姐姐如何得了官身，又如何能抱來這樣一只鳳鳥的傳說，一時間又占領(lǐng)了端木城八卦榜的首位。
當(dāng)然，這些議論很快都被一件大事蓋過了風(fēng)頭：九九八十一日滿，奉圣國使鳳恪先和妻子鳴宵夫人居然盛裝光臨，還帶了5只頑皮可愛的雛鳳。不少路人都被吸引了過來看熱鬧。
經(jīng)過半個時辰的努力，兩只雛鳥都出了殼，吱吱吱地吐著火，可把店主激動壞了。當(dāng)場宣布，今日整個茶樓全店免費(fèi)，慶祝自己家小鳳凰的誕生。
端木城沸騰了，不少人進(jìn)來不為吃茶、吃飯，只為了親眼看看這些難得一見的鳳雛。而奉圣鳳凰入慕海三年便能產(chǎn)子的消息也像風(fēng)一樣第二天就傳到了奉圣。
有人質(zhì)疑那是鳴霄夫人幼子，質(zhì)疑聲還沒有形成氣候，黃身翠翼的鳳雛翔于深海，以及七只小鳳凰擠在一起的影石畫又成為了各大吉祥鋪子的招牌。
同時，奉圣各地也流言四起。有人說，鳳凰城里一只老鳳瘋了，化作真身拍著翅膀，繞城大叫了一整天。
“那是我的重孫子，我欒家的重孫子。你們都笑我沒了兒子，不讓我認(rèn)孫兒還不讓我見他們。哈哈哈，我孫子如今有兒有女，我孫女兒官階比你們一半的人都高。
凰壇熙，你左一聲規(guī)矩，右一句大局。離了多少恩愛眷侶，絕了多少古族香火。還把自己的嫡親的女兒賣到外邦，反而續(xù)了血脈。我呸！
你們這些愚氓啊，就都等著在這靈氣匱乏的地方子嗣凋零、灰飛煙滅吧。哈哈哈，哈哈哈?！?p> 有人說，這老瘋子被冰箭射了下來化為飛灰，但更多人的版本里，徹悟的老鳳凰回歸了祖先之地，再也不用理這世間的紛擾了。
還有人說，不少年輕的鳳凰甚至是多年的老夫婦都在偷偷出走。族長卻一反常態(tài)，以去其他郡探親訪友為由，沒有組織搜捕。另兩姓族長也稱病不出來主事，只是終日躲在家里誰也不見。
這態(tài)度誰還不明白，暗著偷渡變成了明著搬家。而“叛逃”的情緒一旦形成了，便像野火一般迅速傳開。
每當(dāng)官府剛有輿論導(dǎo)向“辟謠”，兩日內(nèi)就會出現(xiàn)針對性的反制。本來只是兩國暗中的較量，卻因為麒麟城爆出的一條新聞翻到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