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再見駙馬敵化為恩,初憶平生夢已作真
恍惚間明義公主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架了起來,可沒走兩步自己便像羽毛一樣離開了身體。仿佛是宿命一樣,她想離開,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自己的身體。
不知怎么的,公主就像被看不見的墻擋住了一樣,怎么也走不遠(yuǎn)。只能無助地在一片漆黑中徘徊,什么也聽不到、看不到。想大聲喊出自己的恐懼,卻連半分聲音都沒有。
忽然,公主的肚子里開始有了小火苗燃燒的感覺,一個、兩個、八個、十個……燒得她快受不了了。終于像是遇到了颶風(fēng)一般,公主感覺自己的整個魂魄被吸進(jìn)了什么東西里去。
她真的太累了,心力交瘁,此刻只想沉沉睡去。天不遂人愿,無論是肚子里密密麻麻的灼痛,還是經(jīng)脈間異?;钴S的靈力都讓人無法睡去。
在黑暗中公主驚恐地感到自己的魂魄被重新聚在一起,靈力像巖漿一樣從奔赴四肢百骸,又從身體的每個毛孔匯集到胸口。整個人像被烈火來回滾過兩遍一樣??勺约壕褪强刂撇涣松眢w,一動也動不了。
似乎不到半刻,又仿佛已經(jīng)歷了千年,公主終于找回了對身體的控制,緩緩地睜開了眼??諝庵械撵`力比兩途地還充沛,吸一口進(jìn)去就神清氣爽。自己好像正舒服地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一股水果的香氣撲面而來……
“您醒了?”一個干練的女聲帶著笑意問道。公主還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只是努力眨著眼,讓眼前的視線清楚起來。
“喂,這邊醒了!”公主順著好奇的本能轉(zhuǎn)頭望去,只見沖窗外嚷嚷的居然是剛剛在相親的駙馬,現(xiàn)而今她換回了女身,樣子似乎成熟了不少。雖然不是驚為天人,但絕對是那種守著一輩子都覺得耐看的美人??蛇@樣一位美人此時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正蹬著椅子跟一個西瓜大的柚子奮戰(zhàn)呢。
“他?”半天,公主終于努力吐出了自己再次睜開眼睛的第一個字。
“您就放一百個心吧,咬舌自盡是死不了人的。他在對面躺著呢,有大夫在不會有問題的。”
公主癡癡地點點頭,轉(zhuǎn)過腦袋盯著床頂:“我是死了?”
“嗯,死過。”
“死過?”公主對一這種表達(dá)顯然是無法理解,撐起了身子木然地看向笑呵呵的女駙馬。
“參娃花你總聽過吧,我家存貨還有不少呢,救你倆容易得很?!苯K于,柚子被撕開了,女駙馬笑得更燦爛了。
公主則還有些恍惚地看著自己的手,又摸摸自己的臉,半天都無法相信:“這……不可能。”
“唔唔唔,你兩人已經(jīng)入內(nèi)城了,官面上對奉圣來說已經(jīng)死了,想必是回不去的,所以告訴你也無妨。我家有能開花的參娃,每年有兩三次花期。這么多年攢下來自然多了。
順便跟您正式自我介紹一下,在下慕海七品城珠巡守白酣羽,我也確實還有個一心求仙的孿生妹妹白酣晏。我爹是奉圣被俘的士兵,如今做大夫;我媽就是600多年前丟在奉圣的那個合唱團的孩子。
我和妹妹都隨我媽,是你們口中的慕海國寶——參娃。嘻嘻,這只能對你們這種人說哦,其實參娃一直都只是妖,不是植物。跟你們說的隱艮,不過是禮部那幫使官們用我們一族的小名見土沒造的。
您和那鹿蜀是用我媽開的同一朵花救回來的,參娃花能起死回生,你應(yīng)該知道的吧?!?p> 滔滔不絕的酣羽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抱了幾塊柚子塞到公主手里:“唉,其實我一直特別好奇這種起死回生是什么感覺?你先告訴我一下唄。”
“嗯?”
公主一臉的問號終于把酣羽的思維拉回了地面:“咳咳,先說正事兒啊?!?p> 看著自來熟坐上床的酣羽,公主有些畏懼,下意識地放出了靈力護(hù)體。
“放心啦,對你沒意思。只是,我媽媽對你的故事感興趣,我小姑夫?qū)δ慵迠y里的秘密感興趣。那只鹿蜀還沒醒呢,而且醒了一時半會也說不了話。
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訴我,便讓你二人團圓如何?我還可以把這剩下的參娃花送你,你看這買賣劃算不?”
“你此話當(dāng)真?”公主的眼中閃起些許光亮。
“我可以立言靈誓的,不然我們費那么大勁救你倆干啥呀?”
看著面前人氣定神閑地吃著柚子,公主低頭嘆了口氣:“反正我不說,憑你們的本事也能查出來,無非就是多費些時辰而已。
我們倆現(xiàn)在捏在你們手里跑不了,你們與我二人又有救命之恩。本就是來害人的,真成了牽連無數(shù)平民婦孺也是傷天害理。我就跟你們說了吧,你們可得保證不連累到我父母。”
“那是自然,不然我們也不會留下管事太監(jiān)他們頂缸。”
“……”公主顯然不大好消化準(zhǔn)駙馬的實在,“其實我也不完全清楚他們具體要干什么,只知道要弄個法陣。我的嫁妝是我母妃給我一年年攢的應(yīng)該沒有大問題。問題主要是在嫁妝箱子上,你們可以去核對,沒誰家嫁妝箱子是單數(shù)的。箱子和慕海城數(shù)相同,用靈力畫有符咒。
只要箱子進(jìn)入內(nèi)城,上面的符咒就會附在我身上,進(jìn)而在我婚后傳遞到駙馬身上,隨著駙馬進(jìn)入各城,蟄伏在城珠上。所以,估計才會選我這種在外人看來天生媚態(tài)的狐族吧。
選駙馬條件其實最核心的就是為了讓法陣能布入都城,并且盡可能多的進(jìn)入人多的城市,像你這種城珠巡守簡直太理想了。
欽天監(jiān)算出,半年后會有月食,屆時法陣發(fā)動,就可以暫時使慕海的保護(hù)層失效。我如果有命便可以逃回國。
呵,可我這樣的棄子怎么可能會有命呢。我答應(yīng),無非就是想暫時保住我們二人的性命,全我父母、姐弟平安。
另外,那個管事太監(jiān)就是來看著我們的,是他監(jiān)工弄的法陣,我猜啟動法陣的具體事情可能他會知道。隊伍里的其他人我沒一個認(rèn)識的,也不清楚他們來干嘛,反正是一個丫鬟也沒讓我?guī)??!惫鳠o奈地托著腦袋,一副你信不信無所謂的樣子。
“嚯,計劃得挺好啊,我就說經(jīng)過放嫁妝大車的院子的時候怎么老覺得渾身發(fā)冷啊?!焙ㄓ鹜兄材X袋思索著,眼里冒出了一絲金光。
“多謝公主指點,這回可省了大事兒了?!毕朊靼琢说暮ㄓ穑恢趺淳鸵幌伦优艿搅碎T口,剛要開門,忽然笑盈盈地轉(zhuǎn)過頭來:“對了,您怎么稱呼來著?”
公主本來被嚇了一跳,見只是問名字,便下了床恭敬地回答:“我乃奉圣英王次女龍霽影?!?p> “好嘞,稍等啊,我先去和他們說一聲?!闭f完,酣羽一溜煙兒地不見了。
不多時,門又開了,酣羽蹦蹦跳跳地擠了進(jìn)來,同時闖進(jìn)來的還有一陣嗚嗚的聲音。像給犯人上刑似的,聽起來怪滲人的。
見床上的人有些畏懼地皺了眉頭,酣羽忙解釋道:“放心啊,是跟你們來的那個叫鹿賓凡的鹿蜀。這貨居然天生抗麻藥,現(xiàn)在在長斷了的地方,估計是比較疼?!?p> 酣羽料想的沒錯,公主一下子就心疼了:“你讓我去勸勸他別治了吧,金字傳語我也聽得懂,不礙事的。”
“額……他最在意的好像不是這個,”酣羽瞬間陷入了尷尬,不知道怎么解釋好了只能含糊過去,“反正他現(xiàn)在肯定不愿意聽你的,花已經(jīng)吃下去了,說什么也來不及了。你別擔(dān)心,有大夫看著呢,出不了岔子。”
“那留著門吧,我多少能安心些。”公主望眼欲穿地看著對面,卻忽略了總想開口和自己說些什么卻一臉糾結(jié)的酣羽。終于酣羽靈光一現(xiàn),把糾結(jié)丟到了一邊:
“對了霽影公主殿下,趁著現(xiàn)在有空,您愿意把您和他的故事給我嗎?”酣羽十分紳士地向公主伸出手,頭頂也瞬間升起了一個巨大的空白泡子。
晶瑩的泡子蓄勢待發(fā),公主看了半天終于有些害羞地搭上了女駙馬的手:
“其實我倆的一切,都始于我的一場夢,一場我至今也分不清真與幻的夢?!?p> ……
“本郡主再也不修煉了!”本來是最適宜修行的望日,英王府的二郡主卻施法將門窗都重重地關(guān)了。
“我哪里比霽業(yè)那小子差了,本郡主生生400年就從八尾修煉成母妃一樣的九尾。憑什么父王、母妃陪圣上春獵還是只帶弟弟不帶我。”郡主氣得撒了九條尾巴出了在屋里轉(zhuǎn)悠。
“娘娘也莫生氣,許是獵場那地方帶未出閣的姑娘不方便?!毖诀哔N心地跟在身后,幫著郡主把這失儀的尾巴一條條塞回去。
“可霽業(yè)化形前明明都是帶我的!”剛?cè)厝サ膬蓷l尾巴又跑了出來,好在丫鬟們一直很有耐心。
“娘娘您別多想,許是您現(xiàn)在長大及笄了,馬上要出閣的姑娘確實不好帶出去在外臣面前拋頭露面?!?p> “什么話啊,我嫁得出去?”聽了丫鬟的勸說,郡主竟笑了,“姐姐在我這年紀(jì),卵都孵出來好幾回了,我若是有人樂意娶早就在夫家住了。”
郡主娘娘終于翻著白眼落了座,邊往自己嘴里塞櫻桃邊開始了老生常談的抱怨:“你說說,堂堂英王的女兒居然隨了母親的天命是九尾狐,還是跟姥姥一樣的白狐。
這不是明擺著打皇家的臉嘛,王爺天命還不如王妃,不對是還不如王妃她媽。父王本身就不怎么招皇伯伯喜歡,哪回賞賜不是別的府挑剩下了才給咱們?
偏巧母妃的孿生妹妹那可是正牌的貴妃,不管受不受寵吧,那也是生了皇子、公主還得了皇孫的。我這往高往低都不好找人家。
唉,每次宮宴上一看,我這年紀(jì)的早就都有孩子了,搞得我母妃回回都抬不起頭來??蛇@能怪我嗎。
算了算了,我干脆多多修煉早日飛升找個仙侶得了,到時候也給你們都配個小仙童,哈哈哈?!?p> “那娘娘最好找個農(nóng)仙,把您攢的七八百包種子都種了。我們就跟在您后邊天天吃得圓圓的?!?p> 主仆倆笑作一團,剛剛的不快很快就煙消云散。不一會丫鬟熄了燈,郡主也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今日睡得好快,恍惚間郡主獨自一人來到了母妃寢室后面的小花園。在石榴樹下,一名清瘦的書生正盯著滿樹開的像火一樣的石榴花發(fā)呆:
“仙兒,你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