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施壓之舉

　　未言他人之罪，先道己身之過，自請?zhí)熳討吞帲尡桓嬷藷o可拿捏，無可作祟，無可辯解。

　　此行為，已是施壓之舉。

　　石小伍字字鏗鏘又言：“草民于夜晚時經(jīng)城墻下狗洞入城，此洞位于京都西側(cè)，從京都城南正午門開始，向北丈有百丈之距可見此洞。這一處的京郊之地，還駐扎著一同隨翊王殿下入京的邊關(guān)將士，陛下自可派人親查。”

　　石小伍又一磕頭，重重落于地上，起身時，額中已現(xiàn)紅印，繼續(xù)道：“草民因經(jīng)年未歸，不識京都城中變化，遂誤入路途。好不容易尋得家中，便看家中人影忽閃，還未來得及回家細(xì)看，便被京都巡衛(wèi)司發(fā)現(xiàn)綁走，被關(guān)押在郭府中一日兩夜，這一日兩夜內(nèi)，草民被無緣由地毆打、欺辱，”話落，石小伍撩起袖子，雖有藥膏遮掩，但也能清晰分辨他雙臂上盡是斑駁傷痕。

　　放下袖子，石小伍繼續(xù)道：“后來，在郭和泰押解草民入京都巡衛(wèi)司大牢之時有幸在京都巡衛(wèi)司前得翊王妃娘娘相救，草民這才脫難。”

　　話落，石小伍朝著顧若飛與蕭瀝重重磕頭。

　　抬頭間，石小伍眼中更是滿載堅(jiān)定，“草民擔(dān)心家母及弟妹遇難，便央求翊王殿下與翊王妃娘娘出手相救，兩位仁慈，相助草民，才偶然探得草民鄰家獨(dú)居之女、草民未過門之妻王月月也已失蹤。后來經(jīng)翊王妃娘娘相助，將王月月從郭府別院中解救，還請陛下傳草民之妻王月月，自可言明郭氏父子濫用職權(quán)、草菅人命的滔天之罪！”

　　石小伍字字鏗鏘、言之鑿鑿，反而觀得郭氏父子自跪在御前之后強(qiáng)撐著的底氣一直不斷地潰敗。

　　王月月是被御林軍親自抬上來的，入堂之時，長紗遮面，可等在御前落定，她殘缺的左手顫抖著去摘下面紗，面紗下的臉龐幾乎都讓白布裹了個遍，唯獨(dú)露出半張還能看的臉龐，唯有獨(dú)眼、歪鼻、殘耳。

　　王月月一眼看向上首，道：“民女一身殘缺，幾次身入陰曹地府，世上已無可懼，不能行禮，陛下盡可責(zé)怪?！?p>　　上首天子言曰：“不怪，直言?！?p>　　王月月淬了毒的獨(dú)眼直直看向一側(cè)跪著的郭氏父子，狠狠道：“民女王月月，京都人士，家中雙親靠給京都城中的大戶人家?guī)凸埢顬樯?。今歲初，我雙親得到了郭府的差事，便給郭府新建的別院做打掃庭院、移栽草木、安裝院內(nèi)竹簾等瑣事，這份差事一直到今年五月末方才完工。完工當(dāng)日，民女父母便去郭府中結(jié)工錢，民女在家中久等未歸，直至入夜，刑部府衙官差讓民女前去認(rèn)尸。”

　　王月月話語一頓，強(qiáng)忍著哽咽又言：“民女仔細(xì)看過，父母身上皆有傷痕，可府衙官差告知民女是意外墜落溝渠導(dǎo)致死亡，民女不信，又怎可讓父母白死，便常去府衙與郭府尋求線索，希望能找出迫害我父母之人，可府衙與郭府皆互相推諉含糊不清，如此情形，持續(xù)了三月之久，這三月之內(nèi)，民女奔波于府衙與郭府之間，雖有冤屈，卻無可申訴?！?p>　　“直至今年八月初，民女又去郭府門口苦等，卻見郭英乘轎出行，民女跟隨在后，一路行至郭府別院，民女本以為又要無疾而終，誰知院內(nèi)小廝告知郭英要見我，民女本以為得到了機(jī)會，誰知入內(nèi)后，郭英狗賊二話不說便強(qiáng)了我！事后，他將我囚禁在別院內(nèi)折磨我，還誘哄我說他可幫我尋仇，說民女雙親是路遇搶劫，而他知道賊人是誰，只要我從了他，他便告知我。”王月月言到此處，語氣里盡是憤恨。

　　“民女可恨自己被雙親之仇蒙蔽雙眼，竟然聽信了他的話，遂依附、委身于他?？墒轮醒畷r，民女突然有了身孕，郭英狗賊歡喜，事事貼心照料，也是那時，民女偶然聽聞郭英與郭和泰相談，他二人說，郭英得子不易，要去母留子，民女心驚，于是處處小心謹(jǐn)慎?！?p>　　“有一日，民女突然腹痛，郭英甚為擔(dān)憂，請了郎中來看，也是那日夜晚，民女因腹痛驚醒，恍惚間聽到郭英的侍衛(wèi)們相談，他們說民女骯臟，不配得郎中診治，說民女天生令人作嘔、蠢笨如豬，活該下賤，明明雙親死于郭英之手，卻還給郭英懷著不知是誰的種的孩子！”

　　說到此，王月月突然對著郭英放聲大笑，嘲諷道：“郭英！你這個畜生不如的狗東西，自身有隱疾，不得子嗣！你還不知吧，我所孕之子并非你的孩子，而是你那群狗仗人勢的手下迷暈污奸了我！你們狗父子作惡多端，也休怪?jǐn)嘧咏^孫！”

　　那頭郭英本就面色灰敗的臉色更是難堪。

　　王月月又繼續(xù)狠厲道，“民女當(dāng)時以刀抵腹威脅侍衛(wèi)說出真相，這才知曉因果，原是那日民女雙親去尋郭府結(jié)賬，郭英看見，便羞辱民女雙親，動手打罵不過癮還將民女雙親趕出郭府，可憐民女雙親為郭府做工之時勤勤懇懇，最后卻被打出了郭府，最后喪命于路途，真是可嘆，可悲，可笑！”

　　“民女知曉雙親死亡真相后，又豈會善罷甘休。有一日，郭和泰又來別院尋郭英，他二人相談時言語之中皆是女人、買賣之詞，民女還親耳聽見郭和泰說刑部尚書孔巖華親自告誡，因?yàn)樘竽锬飰垩?，京都之中局勢非比尋常，買賣之事需好生收斂，否則捅了婁子刑部也無法善了?！闭f到此，上首天子旁側(cè)坐的刑部尚書孔巖華忽然從椅上跌落，面對上首下跪，叫怨。

　　王月月對著孔巖華的“冤屈”大聲諷刺：“你這狗娘養(yǎng)的王八蛋的狗屁東西有何冤屈！你與郭和泰狗父子根本就是一個鼻孔出氣，怪不得我雙親慘死我卻哭訴無門！”大聲辱罵后，王月月看向上首，“民女王月月，于御前狀告刑部尚書孔巖華濫用職權(quán)，為一己私欲，草菅人命，如此畜生，怎可做得朝廷命官！望陛下明察！”

　　上首天子聞言，道：“此狀朕接，你且繼續(xù)?！?p>　　王月月繼續(xù)道：“后來，民女恍惚間好像明白郭英身有隱疾，所以非?？粗孛衽怪兄樱衽憬杩谏碓邢胨奶幮凶撸细缸討?yīng)了，民女在院內(nèi)驚查眾多獨(dú)立小院落，此后，多日相觀，才發(fā)現(xiàn)里面關(guān)著的都是女人！每日里有送進(jìn)來的也有送走的，她們白天用布堵著嘴綁著身子不能亂動，晚上都被迷藥迷昏了！”

　　“后來民女終于尋著機(jī)會去了郭英的房間，我看到了郭氏父子口中所謂的買賣憑證，并偷偷藏了下來，又借口腹痛難忍央求郭英帶我去醫(yī)館，郭英雖然并未應(yīng)承，但卻請了郎中來，夜晚間，我故意弄傷自己，假裝小產(chǎn)落紅，趁著郭府混雜，躲進(jìn)了廚房的廢水桶里出了郭府?！?p>　　“出了郭府后，民女有家不能回，只游蕩乞討度日，本想一心求死，可我雙親冤屈猶在我不甘心！直至又一日，我乞討時恰好遇見鄰家石大娘上街采買，石大娘與友人談及翊王殿下不日歸京，小伍哥也早就專門托人帶話說也會一起回京，她們相談?wù)f小伍哥駐邊多年身有軍功，此次同翊王回京也算榮歸故里，我心中燃起希望，卻只能在夜里偷入石大娘家中將我的遭遇一一告知，還將我從郭府偷出來的憑證所藏地點(diǎn)告知了石大娘，希望有朝一日小二哥歸來后能為我一家洗刷冤屈！”

　　“從石大娘家中出來后，我再也不敢去家中附近乞討，只能在京都城中四處流浪，我去藥鋪偷藥，用石頭砸肚子，用布帶束緊腹部，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可肚子越來越大根本藏不住，后來當(dāng)街乞討時被郭英手下看見，他要抓我回去，我便奪了他手中的刀刺向腹部。郭英捉我回府后，見我已經(jīng)失了孩子，用手腕粗的皮鞭棍棒打罵我，讓我廢了雙腿，殘了雙手，瞎了一只眼，聾了一只耳，鼻子被他一棍棒打歪，滿身傷痕，深可見骨，我一心求死，他卻天天灌我湯藥，包扎我身上傷口。他還將我囚禁在郭府別院，日日將我給他囚禁的別的女人參觀恐嚇。直至三日前的夜晚，我與郭府別院其他被囚禁女子有幸得救，我才能殘留一口氣狀告郭英父子！”話落，王月月用殘手舉起一沓紙張，“紙上是民女所偷的買賣憑證與被囚禁的其他女人的口供，以上所言，句句屬實(shí)！請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