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霖是一只無所顧忌的妖。前半生之努力修煉，執(zhí)著成神，不過是因為太無聊罷了。而當他找到了更有意義的事情，成不成神的，也無所謂了，甚至于，還能不能活著，也無所謂了。落霖是一只癡狂的妖，癡狂到，我愛你，便要和你在一起，無俱世俗生死。
1
一陣風刮過來，細沙打在臉上生疼。
葉商止和葉云冉仰頭看著城門上的幾個大字，落沙城。
幽冥貓為冥府之靈，喜陰暗之地。
沙漠腹地，黃沙漫漫，炙熱得很。
幽冥貓是傻了？
葉商止轉頭疑惑地看著葉云冉。
“應該”，葉云冉有點遲疑，“不會出錯的?！?p> 葉商止點點頭：“先進去看看吧。”
進入城中，人來人往，一片熱鬧，與其它城鎮(zhèn)無異。
葉云冉指著城中人臉上蒙著的厚厚的白紗：“為什么我們沒有？”
那白紗一看就是隔熱隔沙的良品。
“這不是第一次來這里，沒有經驗嘛。”
葉商止安慰道：“忍忍，忍忍就好了?！?p> 葉云冉木著臉點點頭。
2
兩人走進一家看起來挺整潔干凈的客棧。
葉云冉將一小袋銀子遞給掌柜：“掌柜的，來間上房，再打幾桶干凈的清水?！?p> 掌柜沒接銀子，掌柜上下打量著葉云冉和葉商止：“姑娘是外來人吧?！?p> 葉云冉笑道：“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嘛?！?p> 掌柜道：“我們這小店不招待外來人。兩位姑娘往前再走一二公里，有一座專門接待外來客的旅店。店里伙食比我們這要好，價格也便宜?！?p> 葉云冉疑惑地看著掌柜：“為什么不招待外來人？”
掌柜賠笑道：“姑娘見諒，城中規(guī)矩是如此。”
“什么奇怪規(guī)矩，若是我非要住這里呢？”
掌柜為難道：“真不是誆騙姑娘，我們開門做生意掙錢的，哪有有錢不賺的，只是這是城主定的規(guī)矩，我們要是不遵守，在這里也就混不下去了。”
葉商止拉過葉云冉：“不要難為掌柜的了，我們到前面的客棧去吧?！?p> 細碎的沙打在臉上，葉云冉擋著臉：“什么破規(guī)矩，地方奇怪，人也奇怪?！?p> 走了一會，前頭出現(xiàn)一棟金光閃閃的客棧，上面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旅人棧。
葉云冉眨眨眼：“我沒有看錯吧，那是黃金建的客棧嗎？”
葉商止搖頭：“沒看錯，就是黃金的。”
葉云冉摸摸自己的銀袋子：“這確定價格便宜？”
葉商止隨手摸出一錠金子，豪氣道：“走?！?p> 客棧里的設施也是頂級的，所有的桌椅都是金絲楠木的，墻壁上都懸著碩大的夜明珠。
幾個小伙計坐在那里打著瞌睡，頭一點一點地往下掉。
店里安靜得很。
葉商止和葉云冉走向柜臺那里，掌柜的也在那里打瞌睡。
葉云冉喊道：“掌柜的?！?p> 那個人迷糊地睜開眼，被眼前的兩個人嚇一激靈：“你們是什么人！”
葉商止將一錠金子放在掌柜面前：“住店的。聽說只有你們這里招待旅客?！?p> 掌柜瞅一瞅金子，嘀咕道：“要金子干什么?！?p> 葉商止疑惑道：“那怎么樣可以住店？”
掌柜將金子還回去：“旅人棧本來就是為旅人準備的?？腿嗽谶@里住的舒心開心就是對我們最好的酬勞?！?p> 葉云冉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用住宿費？”
掌柜道：“不僅不用住宿費，伙食費，其它任何費用都不需要。”
掌柜接著說道：“這是城主定的規(guī)矩?！?p> 葉云冉玩笑道：“你們城主真是個怪人?！?p> 掌柜正色道：“姑娘慎言?！?p> 葉商止道：“那給我們開一間房吧。要寬敞些的?！?p> “好嘞。”掌柜的將一把鑰匙給葉商止，“二樓鄰街的那間?！?p> 葉商止收了鑰匙和葉云冉往樓上走，葉云冉向掌柜叮囑：“送幾桶清水和一些小食過來?！?p> 掌柜一連聲地應好。
3
房間寬大精美，吃食也很可口。
連日趕路，葉商止和葉云冉休息了一會。
醒來的時候，外面還是一如既往地明亮。
葉商止和葉云冉走在街上，一片人聲鼎沸，熙熙攘攘。
葉云冉奇怪道：“這個地方好像不會黑一樣。人也好像不會累似的?！?p> 葉商止偏過頭：“有感應到幽冥貓嗎？”
“沒有”，葉云冉搖頭，“自從進了城，我就一點也感應不到他的氣息了?！?p> “城主大人來了”，驚慌的聲音四處響起，“跪下，跪下，快跪下，……”
人群一大片一大片地跪下去。旁邊的人輕輕地扯葉商止和葉云冉的衣角，“跪下，快跪下。”
葉商止從善如流地跪了下去，葉云冉也不情不愿地跪下。
大家都低著頭，屏著呼吸。
只有葉云冉仰著頭，她想看看那傳說中的城主大人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城主落霖身材魁梧，面如冠玉，一雙如墨的眉毛，眸如點漆。
他一眼便看到高昂著頭的葉云冉。
他走近葉云冉：“外來人？”
葉云冉應道：“是的?！?p> “長得倒是不錯?！甭淞囟紫律恚毤毮﹃~云冉的臉頰，“美人，隨我回去如何，榮華富貴保你享用不盡。”
葉云冉打開落霖的手：“和你回去也行，只不過我還得帶上我姐姐?！?p> 落霖挑眉：“你姐姐？在哪？”
旁邊的葉商止抬起頭，抱拳行禮：“參見城主大人。”
落霖滿意地打量著葉商止：“你們姐妹二人倒是各有特色?！?p> “起來吧，別跪著了?！甭淞匦β曀剩敖忝霉彩桃环?，你們也是有福氣的?！?p> 民眾跪地大拜高呼：“恭賀城主覓得良妾，祝城主萬壽永昌。”
葉云冉依舊跪著。
落霖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去：“怎么？不愿意了？”
葉云冉一改冷清，泫然欲泣：“剛聽大人要娶我姐妹二人，我心中自是欣喜若狂。只是此時看來，大人竟是要將我姐妹二人納為那見不得人的妾室。我姐妹二人雖說身份低微?？赡赣H從小便教導我二人只可為人正室，不可為人妾室。必是能夠風風光光將我二人娶進家門的才能是我二人的夫君?！?p> “正室?！甭淞爻烈?，“若是我不肯呢？”
葉云冉深深地拜下去：“希望城主憐憫我姐妹二人，正室也好，妾室也罷，能堂堂正正，風風光光娶進城主府便好。若是不明不白就和城主一起，我姐妹二人怕是死后也無顏去見母親了。”
落霖沉默。
葉云冉接著道：“大人若是不答應，那我姐妹二人只能以死謝罪了?！?p> 落霖的目光深深地落在葉商止的身上，葉商止毫不畏懼地回望。
落霖妥協(xié)：“就依你們，擇良辰吉日大辦一場。”
葉商止和葉云冉跟隨著落霖回到了城主府。
葉商止很是不解：“真要嫁給他？”
葉云冉嗤笑：“這么個見色起意的下流坯子，誰要嫁她?！?p> 葉云冉正色道：“我在城主的身上感受到了很濃烈的幽冥貓的氣息，我想幽冥貓要不在城主的身邊，要不就隱匿在城主府?！?p> 葉云冉狡黠一笑：“大婚就是個幌子，趁著準備大婚的這段時間我們可以在府中尋找一番，若是沒有找到，我們就偷溜走，這小小的城主府可是困不住我和姐姐的?！?p> 4
轉眼一月過去，葉云冉和葉商止將城主府里里外外地探了個遍，卻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若說真有什么發(fā)現(xiàn)的話，那就是落霖身上屬于幽冥貓的靈氣也在慢慢淡去。
葉云冉恨不得將落霖抓起來嚴刑拷打一番，被葉商止好說歹說勸了下來。
之前定的良辰吉日也快到了，可這府中沒半點喜色。將葉商止和葉云冉帶回府后，落霖就再也沒管過她們。
轉眼吉日也過了，她們也沒見到過落霖。
葉云冉疑惑：“這么個下流胚子，逗我們玩呢。”
葉商止道：“本來也沒打算嫁他，正好他也忘了我們，我們還是快離開這個是非地吧?！?p> 葉云冉搖頭：“我要去他身邊探探，我總覺得幽冥貓肯定在這里?！?p> 葉云冉傍晚特意蹲守在落霖經常去的涼亭。
5
涼亭熱鬧得很。有美人奏樂，美人伴舞，美人歌唱，還有美人侍奉落霖進食，落霖懷中還抱著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葉云冉心里怒罵落霖下流胚子，面上卻是委屈得很：“大人，你可是忘記了些什么?”
落霖懶散道：“是葉小姐啊?！?p> 葉云冉掃過落霖懷中的美人，美人羞怯的縮進落霖的懷中，葉云冉道：“大人是墜了溫柔鄉(xiāng)，忘了對我們姐妹的承諾嗎？”
落霖安撫地拍了拍美人的背，惋惜道：“若是有你姐妹二人相配，這溫柔鄉(xiāng)必會更加醉人?！?p> “若是城主不能履行諾言，那可能放我姐妹二人離府?”
“本城主也并非是存心不愿履行諾言，可是你看這府中美人皆未大辦，若是只為你姐妹風光大辦，豈不是寒了美人們的心?！?p> 落霖將懷中美人抱坐在腿上，語氣溫柔：“小美人，我說的可對，你可會依？”
美人柔弱無骨的攀著落霖的肩：“妾身自是不依的。”
落霖無奈道：“我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葉云冉面無表情：“那就放我們姐妹出府吧?！?p> 落霖撫著美人裸露的肌膚：“出府？進了這府就是我的人了，如何能出?”
葉云冉怒極反笑：“不讓出？難不成你還想強迫我們?”
落霖斜睨著葉云冉：“如何？”
葉云冉怒視落霖：“簡直是厚顏無恥?！?p> “哈哈哈”，落霖臉埋在美人的胸前，笑得停不下來，“很久沒人這么夸過我了?！?p> 落霖目光如刀：“葉小姐，你很美，膽子也很大，放你走，我還真舍不得了?！?p> “城主，放她們姐妹走吧。”一人從暗中走出，恭敬地立在落霖的眼前。
他一身黑衣，似與黑暗融為一體，低垂著頭，看不清面容。可只那身段，玲瓏得體，便令人浮想聯(lián)翩，使這一眾美人都失色。
葉云冉盯著他看出了神。
落霖徹底冷了臉：“夜塵，我竟不知這落沙城是你做主了?！?p> 葉云冉回過神。再看夜塵，暗暗心驚，一驚夜塵出現(xiàn)之前，她竟然一點都沒察覺。二驚她竟然被一個連臉都沒看清的男人惑了心神。
夜塵不卑不亢，道：“這落沙城自是城主做主的，只是強扭的瓜不甜，城主又何苦逼迫她們姐妹?！?p> 落霖似笑非笑地盯著夜塵：“沒嘗過，又怎知強扭的瓜不甜呢？”
落霖怒道：“來人，將夜塵帶下去杖責五十，讓他好好明白明白這落沙城到底是由誰做主。”
夜塵順從地由侍衛(wèi)帶了下去。
落霖變臉比翻書還快，轉眼間一雙桃花眼中流轉著笑意：“美人，好好在府中呆著，我不會虧待你們姐妹的?！?p> 葉云冉冷冷地和他對視著，靈力在她的手中匯集。
“哎呀，妹妹你在這里呢?！比~商止握住葉云冉的手，“真是叫我好找?！?p> 葉商止笑吟吟地看向落霖：“妹妹這幾天一直惦記著大婚的事，大人長得又這般好，妹妹總想著能早點和大人修成正果，可能有點操之過急了，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大人諒解?！?p> 葉云冉不滿地扭動著手臂，她才沒有喜歡這個下流坯子。
落霖笑意更深：“還是姐姐更通情達理。你這個妹妹是該好好教導了?！?p> 葉商止緊緊拉著葉云冉：“大人說得是?！?p> 許是覺得無趣，落霖擺擺手：“下去吧?！?p> 烈日當空，黑衣男子一動不動地躺在行刑椅上，任由板子落在身上，一聲不吭。
身后，歌聲樂聲更甚。
“姐姐，為什么不讓我教訓教訓他。這人太可惡?！?p> “我們還未找到幽冥貓，現(xiàn)在還不能離開這里。而且落霖是一城之主，若是對他動了手，我們又要怎么出這落沙城?！?p> “這小小的落沙城怎攔得住我和姐姐?！?p> “雖是如此，可是世間萬物有其運行規(guī)則，你我若是隨意殘害生靈，也是會遭天道懲罰的?！?p> 葉云冉可以自己遭受懲罰，卻不愿連累葉商止。葉云冉像是個泄了氣的皮球：“好吧?！?p> 6
入夜，葉云冉從床上爬起來，偷摸著出了院子。
夜塵是因為她而挨了一頓板子，她心中是愧疚的。
葉云冉直奔城主府中仆人所住地?？墒钦伊艘蝗?，都沒有找到夜塵。
葉云冉又不自覺地到了落霖的院子，是在這里見到夜塵的，夜塵可能還在這里當差。
可是這么晚的天了，夜塵挨了一頓打，晚上還要連夜當差。一想到夜塵可能這么慘，葉云冉心里又問候了落霖幾百遍。同時對夜塵也更加地愧疚。
葉云冉還真在落霖的寢房外找到了正在當差的夜塵。
葉云冉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拉著夜塵就走。
夜塵看著葉云冉拉著自己的手：“葉小姐，你這是？”
葉云冉輕聲道：“別說話，別把那個下流坯子吵醒了?！?p> 夜塵欲言又止：“其實……”
葉云冉“噓”道：“走?！?p> 葉云冉拉著夜塵到遠離落霖院子的地方。一股腦將一堆藥往夜塵的懷里塞：“你不是受傷了嗎。我給你帶了藥。這個藥的效果特別好，你每天涂抹在傷處，過兩天就好了?！?p> “我的傷無什大礙，不需抹藥的。謝謝葉姑娘的美意了。”夜塵欲將藥還給葉云冉。
葉云冉急了：“打那么多板子，怎么可能沒事呢。況且你還要當差，傷肯定好得更慢。”
“那就多謝姑娘了?！币箟m見推脫不了只得收下了藥。
葉云冉見夜塵收了藥，放心道：“那我先走了?！?p> 夜塵懷里抱著藥，看著葉云冉越走越遠。
“原來這小美人是看上夜塵了，真是好眼光?！甭淞貜陌堤幾叱?，似笑非笑地看著夜塵。
夜塵站在原地不答話。
“怎么，你也對美人動心了？”落霖睨著夜塵，目光深寒。
夜塵微低著頭：“沒有?！?p> 落霖眸中的寒意漸消。
落霖向夜塵伸手，“將藥給我?！?p> 夜塵順從地將藥給了落霖。
落霖隨手將藥一扔，又從懷里拿出一瓶藥：“用這個。”
“去休息吧，不用守夜了?！?p> 夜塵抬起頭，月光打在他的臉上，面容極白，細巧的眉，清麗的眼，朱唇輕抿，美得竟是模糊了性別。
夜塵幾乎是哀求道：“大人，棄了這座城吧?！?p> 落霖目光癡迷地盯著夜塵，他的手劃過夜塵的眼，鼻，落在唇上：“夜塵，你不知我最愛美人嘛？”
落霖大力將夜塵抱到身前，細細輕吻，低喃道：“我多愛你，你難道不知道嗎？”
親夠了，落霖放開夜塵：“去休息吧?！?p> 夜塵眸間似有水霧，他盯著落霖，似還要說些什么。
落霖撫摸著夜塵的臉頰，笑道：“你再這樣盯著我，我指不定還要做些什么?！?p> 夜塵垂下頭，快步離開。
落霖看著夜塵走遠，盤腿坐下來。源源不斷的靈力以落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城市的上空出現(xiàn)了一個深藍色的屏障，將城市完全地籠罩其中。
7
自從上回葉云冉在落霖的落凌院大鬧一通后，落霖便開始時不時地遣夜塵尋了葉云冉去歌舞助興。
夜塵將手中的衣服放在桌上：“葉姑娘，這是今天的舞衣，舞蹈是落沙舞?！?p> 葉云冉嘲諷地看著那衣服，“城主大人倒是好雅興?！?p> 葉云冉蹙眉：“若是我不穿，不去又該如何？”
夜塵垂著頭面無表情：“城主說若是葉姑娘不去，便是我辦事不利，杖責一百?！?p> 葉云冉咬牙切齒：“真不是個東西?！?p> 葉云冉將衣服拿起來。
葉商止問道：“夜塵，你可想過要出府？”
“大人對我很好，不曾想過出府。”
葉云冉震驚：“對你很好？”
葉云冉可憐地看著夜塵：“你是不是被他虐待傻了？”
夜塵平靜道：“離了這府，夜塵也就不存在了。”
葉云冉恨鐵不成鋼：“好好好，你們主仆情深是吧。是我們姐妹多管閑事了?！?p> 葉商止若有所思地看著夜塵。
葉云冉穿著大紅的舞衣來到落凌院。院中已有一眾歌姬，充作舞姬的只有葉云冉一個。
樂聲響起，歌姬歌聲婉轉。葉云冉輕甩廣袖隨著歌樂聲翩翩而舞。
一曲舞畢，落霖在高塌上笑得開懷。
落霖附耳夜塵：“夜塵，葉姑娘跳得如何？”
夜塵輕退一小步，“葉姑娘舞姿自是極美的?！?p> “是嗎？那得美人親睞的感覺如何呢？”
夜塵抿唇道：“我只是覺得葉姑娘身上有一種熟悉的親切感，除此之外，別無他想?！?p> 落霖笑道：“我對美人都有一種一見如故的親切感。這種感覺在夜塵身上猶盛呢?！?p> 落霖緩步踱到葉云冉的眼前，細細地端詳著葉云冉的容顏：“葉姑娘長得真是傾國傾城，我見猶憐呢?！?p> 葉云冉盈盈而笑：“城主大人今才看清云冉的容顏嗎？那可真是有些難過了。”
落霖饒有興味地看著葉云冉：“是嗎？是為你自己而難過嗎？那倒真是有趣?！?。
“云冉怎會為自己難過，自是為城主大人難過啊?！?p> 落霖臉上笑容燦爛：“哦，美人是在說我眼神不好嗎？”
葉云冉搖搖頭：“當然不是了?！?p> “大人怎么只是眼神不好呢？我看大人的心也有點黑?！?p> 落霖溫柔地撫摸著葉云冉的臉頰：“我就喜歡美人夸我的樣子?！?p> 落霖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輕輕地刮擦著葉云冉的臉頰：“不如，我送美人一份大禮如何？就在美人的臉上刺上本城主的名姓吧。”
落霖手上的力氣加大，葉云冉的臉上滲出血珠：“這份禮我從未送過人，美人你真是有福氣。”
葉云冉的眸光越來越冷。
“你不能傷她?！币箟m抓住落霖欲再次加力的手。
落霖擦拭著匕首上的血珠：“怎么，夜塵心疼了？”
夜塵擋在葉云冉的跟前：“你不能傷她?！?p> 夜塵冷冷看著夜塵：“我為什么不能傷她？”
葉云冉抓著夜塵的手：“走，我?guī)愠龈??！?p> 夜塵將手從葉云冉的手中掙脫出來，依舊垂手低眉地擋在葉云冉的前面。
“你相信我，我可以帶你離開這里的。”
夜塵眸中閃過血紅的光芒：“怎的，葉小姐偷著拐我的人不成功，如今竟是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拐起我的人了?！?p> 夜塵微動，擋在兩人之間，平靜道：“謝葉小姐好意，只是我自愿留在大人的身邊?！?p> 葉云冉氣得不行：“這個殘暴的玩意，你留在他身邊干什么，你就不怕他哪天打死你?！?p> 落霖凝視著夜塵：“你怕我？”
“大人對我極好，我不害怕?！?p> 落霖揉揉眉心，似是有些倦了。
落霖轉過身對著葉云冉一揮手：“你走吧?！?p> 葉云冉猶站在原地不動。
夜塵低聲道：“葉姑娘自出府去吧?！?p> 落霖和夜塵寂靜無言。
良久，落霖艱難開口道：“夜塵，你心中是不是特別怨恨我？”
“不曾?！?p> 落霖苦笑：“那為什么三百年過去了，你連我的名字都不愿意叫了？”
“我早知三百年彈指一揮間，于你而言不算什么，我徒勞地用盡方法，盼著你能回應我。卻終究是我錯了。”
“夜塵，你也該離開了?！甭淞匦粗箟m，眼中有著疲憊，也有著釋然。
“夜塵，你可否再喚喚我的名字？”
夜塵垂手不語。
夜塵轉身離開，不一會兒便消失不見。
風沙驟起，落霖看著夜塵離去的背影，還是紅了眼。
8
落霖盤膝坐在榻上，磅礴的靈力從他的周身散出。天空中浮現(xiàn)深藍屏障，只是此時屏障上面添了一些深紅小點。
落霖的頭發(fā)漸漸變得雪白，他的容顏也漸漸衰老。
落霖是茫茫沙漠育孕的靈，千年萬年他獨自在沙漠中修煉。
本來依著落霖修煉的速度，從靈修煉成神只是時間問題。
可落霖遇見了夜塵。
夜塵是剛化形不久的幽冥貓，好奇和不怕死的勇氣支撐著他獨闖沙漠。
可夜塵一修為不強，二體質陰寒，根本在沙漠中生存不了多久。
落霖在沙漠中撿到化為幽冥貓原型昏迷了的夜塵時心中滿是不可思議。他甚至一度以為夜塵是只傻貓。
9
夜塵醒后，在角落蜷縮成一團，落霖試探地伸出兩根手指戳一戳他：“傻貓?！?p> 夜塵不動。
落霖再戳：“真是只傻貓？”
夜塵還是不動。
落霖鍥而不舍地戳，從頭戳到尾，又從尾戳到頭。
是可忍，貓不可忍，貓急了也是會撓人的。夜塵嗷嗚一嗓子撲了過去。
落霖輕而易舉地抓住了夜塵：“看來也不是那么傻?！?p> 很長一段時間，夜塵都會死死地盯著落霖，一有機會便會撲過去撓他。
當然，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后來，兩人達成了和平。落霖為夜塵提供食物，夜塵允許落霖抱著他玩。只是落霖喊他傻貓的時候，夜塵還是很不滿的。
殘陽如血，落霖如往常一般地抱著夜塵在院中欣賞美景?？山裉斓囊箟m卻是出奇地安靜，落霖好奇地低頭看去：“傻貓，你怎么了，怎么這么安靜？”
幽冥貓一爪子便向著落霖抓去，且?guī)е愕撵`力，落霖沒能躲過，臉上被抓出幾條血痕。
幽冥貓從落霖的懷中跳出，落地化為一個少年。
“落霖?”少年身姿欣長，一身黑衣，面容魅惑，站在如血的殘陽前滿是傲嬌地喊著落霖的名字。
落霖愣在原地，連臉上的傷痛都遺忘了，眼中只有那個少年，耳邊都是少年喚他的聲音。
夜塵伸手在落霖的眼前晃晃：“傻了?！?p> 落霖回過神來，一把打掉夜塵在他跟前晃的手。
落霖指著臉上的傷：“傻貓，你就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
落霖跳腳：“不準喊我傻貓，我不傻，我有名字，我叫夜塵。”
落霖淡淡的：“哦，夜塵?！?p> 落霖指著臉上的傷：“你就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p> 夜塵心虛：“那還不是你天天喊我傻貓?！?p> 夜塵挺起胸膛：“貓也是有自尊的。”
落霖看著夜塵嫌棄道：“哦，那有自尊的貓是否可以自己離開了？”
夜塵被哽了一下。夜塵在這沙漠中烤了這么久，實力大損，別說走出沙漠，就連召喚出地獄之門都不行了。若是離了落霖，夜塵肯定會被黃沙埋了的。
夜塵低下頭，“我錯了?！?p> “那我這臉上的傷怎么辦？”
夜塵化為原型，凌空浮在落霖的身前，伸出舌頭舔舐著落霖臉上的傷，血痕肉眼可見地消失了。
夜塵重化為人形垂頭喪氣地站在落霖跟前。
落霖滿意地笑了：“走吧，回房睡覺。”
跟著落霖進了房，看著落霖躺在床上。夜塵終于忍不住的問出來：“我睡哪？”
落霖閉上眼：“這里只一張床，且只能睡一人。我的床可以和我的寵物分享，但不能和一個大活人分享，你可以選擇不睡或是睡地板?！?p> 夜塵瞪著落霖，狠狠地瞪著。可他眼睛都瞪累了，也不見落霖睜開眼睛看他一眼。
落霖還舒服地翻了個身。夜塵現(xiàn)在靈力低微，需要休息，卻又實在是不愿意睡硬邦邦的地板。
夜塵委屈地化為原型，小心地蜷縮在床頭被子里。
10
半夜，夜塵似是覺得蜷縮著身體睡不太舒服，便翻了個身平躺著，很自然地化為了人形。
落霖睜開眼，往里挪了挪，又給夜塵掖了被角。
沙漠的夜晚總是短暫的，夜塵被陽光照射地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夜塵先是不甚清醒的望了望四周，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清醒了過來。
夜塵心虛地往旁邊瞄了一眼，看到落霖睡得正香。
夜塵放下心來，趁著落霖還未醒，夜塵化為原型蜷縮成一團又安心地開始裝睡。
過了大約一刻鐘，落霖醒了，它撓撓夜塵，將他喊醒。
夜塵落地便化成了身姿纖長的少年，他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落霖洗漱。
落霖邊擦臉，邊喊夜塵：“過來。”
夜塵聽話地走過去。
“沙漠灰塵多，以后記得洗漱?！?p> 夜塵不愿意：“我們幽冥貓是冥界最干凈的靈物了，我舔毛舔得很干凈的，不需要洗漱。”
“以后需要了?！?p> 落霖涼涼道：“不洗漱以后便不用上床睡覺了?！?p> 夜塵認命地將自己好好地清洗了一遍。
落霖一般都是在最烈的太陽底下修煉，可夜塵不行，所以落霖都會幫他撐開一層防護，落霖便在防護層中進行修煉。
也只有這個時候，夜塵會覺得落霖還是一個可靠的好人。
修煉無年限，落霖的靈力修煉的很快，依夜塵的推斷，估計要不了三四百年，落霖便可以成神了。
可反觀夜塵，或許是沙漠地帶實是不適合夜塵的修煉，這么長的時間過去，落霖都快成神了，夜塵的靈力不僅沒有長進，反而還有下降的趨勢，修煉這么久，靈力也只堪堪維持人形。
夜塵望著茫茫沙漠，無限感慨，果真是好奇心害死貓。
夜塵嬉皮笑臉地蹭到落霖的身邊：“落霖，跟你商量個事行嗎？”
落霖眼皮不抬：“說?！?p> “再過個幾百年你送我出沙漠可好？”
“為何？”落霖難得地抬頭看了夜塵一眼。
夜塵沮喪得很：“沙漠這地方可能就是克我的，這幾百年過去了，我靈力不進反退，再這樣下去，我估計這輩子都出不去了?！?p> 落霖搖頭：“我和你不一樣，我是沙漠孕育的沙漠之靈，我只能待在沙漠中，我出不去?！?p> 夜塵殷切地望著落霖：“你這不是過個幾百年就要成神了嗎。到時這限制對你也就無用了，那是你送我出去只是舉手之勞。”
落霖疑惑：“我為何要成神？”
夜塵急了：“你這么日復一日地修煉，不是為了成神嗎？”
“以前是，現(xiàn)在想想成神也沒什么好的，這樣挺好?！甭淞匦那橛鋹偟乜粗h方。
夜塵指著落霖，氣急敗壞：“什么叫這樣挺好，你不成神，我怎么出去?！?p> 落霖不理睬夜塵，閉上眼睛專心地開始修煉。
夜塵咬著指甲躲在屏障中，恨恨地想，說什么也要讓落霖成神。他可不想一輩子被困在沙漠里。
11
夜塵在沙漠中撿了兩個人，是一對夫妻。
夜塵發(fā)現(xiàn)他們的時候，男的只剩一口氣了，女的則是已經氣絕身亡。
夜塵將他們拎回家給落霖看，希望他有辦法救救他們。
落霖萬分嫌棄地看看夜塵，又看看地板上的兩人：“怎么總有傻子往沙漠里跑。”
有求于人，夜塵忍了。
落霖往前看看，氣憤道：“撿活的回來也就罷了，怎么死的也往回撿，我這里是垃圾收購站嗎？”
夜塵默默道：“他們是夫妻。”
“夫妻，夫妻怎么了，夫妻就要把死的撿回來，過幾天都要臭了?！?p> 落霖發(fā)泄了一通不滿，又很有學習精神地問道：“夫妻，是什么？”
夜塵指著地上的人：“夫妻就是這樣，一對一對的，一生一世相伴?！?p> 落霖認真地看著夜塵：“那只要結合為夫妻就可以永不分離，對嗎？”
夜塵點頭：“理論上是這樣子的?！?p> 落霖積蓄靈力，就要一掌拍死女的：“那男的已經死了，女的也不應該活著了。
夜塵忙攔?。骸拔艺f理論上是這樣，但是生離死別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钪娜诉€是要活著的?！?p> 落霖歪頭問道：“那就是活著才能是夫妻是嗎？”
夜塵木著一張臉點頭：“是的?！?p> 落霖期期艾艾地問：“那怎么樣可以成為夫妻？”
“人間是成親。神靈是結契?！?p> 落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落霖盯著夜塵：“那夜塵你可和人結契了？”
夜塵幽怨地盯著落霖：“結契，我和誰結契，我在這被困了幾百年了?！?p> 夜塵嘀咕：“再說，結契又不是隨便結的，那得兩情相愿。何況結契哪有成親有意思，成親熱熱鬧鬧的，多好呀?！?p> “你喜歡人間？”
夜塵點頭：“嗯，等出了沙漠，我就去人間轉轉?！?p> 夜塵提醒：“先看看病人吧。”
男子的生命氣息已經極其微弱，卻一直吊著一口氣。
落霖將靈力緩緩渡入男子的體內，不一會兒，男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我……我……我娘子?！蹦凶拥暮韲底苽貐柡ΑＲ箟m給他喂了一些水。
男子握著女子的手，艱澀道：“我娘子……怎么樣了？”
落霖道：“氣息已絕，救不活了?！?p> 男子閉上眼，將女子的手握得更緊。
落霖的靈力源源不斷地渡入男子體內，男子卻徹底斷了氣息。
落霖不可置信道：“他自絕生機?！?p> 夜塵拍拍落霖的肩：“別傷心。”
落霖還是不能平靜，甚至發(fā)出了尖銳爆鳴：“我的靈力，我修煉那么久的靈力，他就這樣給浪費了?！?p> 夜塵無力吐槽：“只知道修煉的老妖怪。”
“你說什么？”落霖揪著夜塵的后脖頸。
夜塵化為貓形，炸毛了：“不要揪我的后脖頸，說多少遍了，不要揪我的后脖頸?！?p> 落霖放開夜塵：“嘖?！?p> 夜塵氣急敗壞，嗷的一爪子就撓了上去。
當然沒有成功。
落霖抱著夜塵，一下一下地順著毛：“地上這兩個怎么辦？”
夜塵氣哼哼地不理他。
“那就化了吧?！甭淞匾粋€法決過去，地上的人就化成了灰，風一吹，就散了。
落霖抱著夜塵躺下：“有點累了，休息會吧?！?p> 12
日子又這樣平靜地過下去。
很快又是三百年多年過去。
這天，原本平靜炙熱，萬里無云的沙漠突然狂風大作，空中有雷電匯聚在夜塵和落霖居住的院子上方。
夜塵手舞足蹈，比落霖的反應還大：“落霖，你要成神了。你要成神了?！?p> 落霖面無表情地站在雷電的中央。
雷電徘徊著，始終沒有落到落霖的身上。
持續(xù)了約有一刻鐘，雷電散了。
夜塵傻眼了：“怎么回事？”
落霖神色晦暗：“夜塵，我成不了神的?！?p> 烏云散去，風沙平靜下來，陽光照射下來，不僅不炙熱，甚至有一股陰寒之氣。
落霖眸光溫柔：“夜塵，和我留在這里吧。你不喜沙漠的炙熱，這里便不會再有炙熱。你喜歡人間，這里便是人間?！?p> 殿宇樓棟拔地而起，一個個鮮活的人憑空出現(xiàn)，街上叫嚷嬉笑聲不斷。
幾百年前便已離世的那對夫妻，攜手走過長街。
沙漠陰魂無法入陰間，落霖以沙礫為他們塑身，以靈力護他們生存。
落沙城，是落霖為夜塵而造的城。
落霖伸出手：“夜塵，和我結契吧，我們生生世世，永遠在一起?！?p> 夜塵勉強笑道：“落霖，你說什么呢？我們都是男子，怎么能結契？”
落霖露出迷茫的表情：“為什么不能？”
夜塵解釋道：“一陰一陽，相生相長。男女神靈結契有助于彼此修煉成長，平衡陰陽?！?p> 落霖道：“那我們成親?！?p> 夜塵訕笑：“成親也要兩情相悅?！?p> 落霖靠近夜塵：“我心悅你，我可以陪伴你，我永不離棄你?！?p> 夜塵快速地后退：“老妖怪，你瘋了，我才不要一直待在這里?！?p> 無形的結界從四面八方升起，將整個落沙城籠罩。
“夜塵，你離不開的，你掙不開我的結界的?！?p> 夜塵無力道：“落霖，你何苦這樣，逆天而行，你會遭受懲罰的?！?p> “只要能留住你，什么代價我都愿意接受?！?p> 夜塵說服不了落霖，也打不過落霖。夜塵漸漸不再說話，他無視著落霖，活成了沒有存在感的影子。
13
旅人棧。
葉云冉吃著糕點，垂頭喪氣：“姐姐，我們走吧，幽冥貓應該不會在這里了?！?p> 葉商止凝視著長街：“幽靈貓就在這里?！?p> 葉云冉疑惑：“姐姐你現(xiàn)在怎么這么肯定幽靈貓在這里?”
她都感受不到一點幽冥貓的氣息了。
葉商止推開窗：“云冉，這處于沙漠腹地，可是妹妹你自進城以來，可曾感受到一絲炎熱?！?p> 葉云冉搖搖頭：“不僅不炎熱，反而十分舒適?！?p> “妹妹你再看這城中的人，雖是鮮活，但你可曾見他們進過食，這城中只有這一座客棧有食物，而且城中人行動皆是比常人慢一拍。”
葉云冉凝神看去，“姐姐，你是說這城中人都是傀儡？”
“不?！?p> “那是？”
“他們都是有靈魂之人，只是都是已亡人，有人逆天而行為他們塑身，同時在他們的靈魂中植入了新的記憶，所以這滿城的人并不知自己已成了亡人?！?p> “是幽靈貓?！?p> “不是，幽靈貓是極寒之物，無法在沙漠中調動如此磅礴強大的靈力?！?p> “而且妹妹你再凝聚靈力往上看?！?p> 葉云冉抬頭看去：“這是靈力結界。”
“是，這至陽的靈力結界可以護住陰靈。但是也會消融陰靈的靈力?！?p> 葉云冉震驚：“有人囚禁了幽靈貓于此？”
“不是，是保護。沒有這個結界，幽冥貓就會死。所有的陰靈也都會被沙漠至陽之氣沖散，是結界的主人用源源不斷的靈力守護了他們。”
葉商止盯著空中：“這靈力快要撐不住了。”
靈力結界一點點地破裂，陽光徑直照射進來，空氣立馬變得炙熱非常。
城墻樓宇崩塌，所有的人瞬間消失。
地獄之門在沙漠腹地打開，源源不斷的陰靈涌入。
14
茫茫黃沙原上只剩了一座小院，院中一個小小的結界護著夜塵，落霖躺在沙地上，身影虛化，是靈力耗竭的狀態(tài)。
葉商止指著地獄之門：“他已為你開了地獄之門，你為何還不離去？”
夜塵六神無主：“我不知道。”
落霖的身體開始虛化。
“我勸過他了，我求過他了，他不聽我的，這都是他咎由自取?！币箟m狠狠地道，眼眶卻漸漸濕潤了。“明明是他咎由自取，放著好好的神不當，非要這樣做，現(xiàn)在這樣又怪得了誰?！?p> 葉商止嘆一口氣：“其實長期處于陰靈包圍的環(huán)境中，你已經找到了修煉之法，你早就可以開啟地獄之門，地獄之門一開他便攔不住你了，你為什么遲遲不開？”
“我……我……”夜塵咬著唇，不知如何回答。
“你看他孤單，想要陪著他，你看他逆天而行，想要護他?！?p> “你想想你為什么不讓落霖傷云冉，你并非是憐惜云冉，而是明白落霖和云冉實力懸殊，他不僅傷不到云冉反會被云冉所傷？”
葉云冉睜大眼睛，質問夜塵：“你不是我這邊的?！?p> 夜塵難為情道：“抱歉?！?p> 葉商止盯著夜塵：“你不愿離開他，你心悅他，為何遲遲不肯承認？”
夜塵看著已成殘影的落霖，終是落下淚來。
虛影漸漸淡去，一顆顆金色沙礫隨風散去。
夜塵徒勞地去抓空中的沙礫：“是我迂腐。”
“落霖，我心悅你。”
“我和你結契?！?p> “我和你成親。”
夜塵向著廣袤沙漠吶喊：“你回來呀?！?p> “你回來呀，落霖。”
可是，夜塵喚不回落霖了。
一切塵埃落定，沙漠殘陽似血，夜塵呆呆地看著遠方，黃沙打在他的身上，他沒有感覺，陽光灼傷他的肌膚，他也沒有感覺。
葉云冉看著木雕一樣的夜塵，恨恨道：“失去才知道珍惜，真丟幽冥界的人?！?p> 又哀求葉商止：“姐姐，你可有辦法幫幫他？”
葉商止道：“我可以抹去他的記憶?！?p> 葉云冉沉默。抹去夜塵的記憶還不如讓他去死呢。
15
殘陽散去，漫天星斗。葉商止拉著葉云冉：“別管他了，我們去休息?！?p> 夜塵萬念俱灰地凝視著落霖消失的方向，靈力一點點地從他的身體中流失。
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在他眼前。那么美好，可是他視而不見。
夜塵閉上眼睛，隨落霖去了吧。
“怎的，舍不得我了？”一雙手從背后環(huán)住夜塵，“你說的可當真？”
夜塵死寂的心瞬間活了起來。他急切地轉過身。
落霖站在漫天星斗下笑容璀璨地看著他。
夜塵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摸著落霖的臉頰。落霖很是配合地蹭了蹭夜塵的手。
夜塵確定了眼前的是真人。
“你不是魂飛魄散了嗎？”夜塵收回手，轉過身背對著落霖，聲音卻帶了哽咽，“騙我很好玩嗎？”
落霖眷戀地抱著夜塵：“本來是要魂飛魄散的，但是我想了很久，還是舍不得你，所以求商止姑娘封了我一抹靈識，救了我一命?！?p> 落霖笑道：“當然，主要還是怕你殉情。”
“你”，夜塵掙脫著落霖的懷抱，“我才不會給你殉情呢。你別自作多情了?！?p> “是是是，是我自作多情，我怕，”落霖抱緊夜塵，“我怕死后再也見不到你了。”
落霖委屈道：“我以后都不能修煉了，永遠靈力低微成不了神了。夜塵你可不能嫌棄我，也不能欺負我。”
“你活該?！?p> 夜塵話雖是說得絕，眼眶卻還是很不爭氣地紅了。
夜塵轉過身回抱住落霖，緊緊地抱?。骸安怀缮窳?，我陪著你，護著你。”
落霖咧開嘴，開心地笑了。
兩人坐在月光下，一如往昔。
夜塵問道：“商止姑娘為何答應了你的請求？”
封靈塑體之術極損靈力，一般都不會有人去做。
落霖摸摸鼻子：“我把你賣了?！?p> 夜塵一蹦三尺高：“你把我賣了？”
落霖忙安撫道：“不是賣身。商止姑娘需要尋一亡靈，但是世間亡靈只有幽靈貓能夠尋得，所以我就答應了商止姑娘的要求作為交換?！?p> 夜塵賭氣，“你答應了？我可沒有答應?！?p> 落霖靠近夜塵耳畔，輕輕咬著他的耳朵：“難道你忍心看我魂飛魄散？”
夜塵的臉騰得便紅了。
“說話就說話，你靠那么近干嘛？”
落霖奇道：“難道夫妻之間不可以這樣?！?p> “誰和你是夫妻?！币箟m的臉更紅。
落霖笑容極假：“難道你之前說心悅我是假的?！?p> 雖知落霖現(xiàn)在靈力低微，可夜塵還是不自覺地犯怵。
“真的。”
“這才對嗎?！甭淞乇н^夜塵，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地落下一個吻。
落霖環(huán)抱著夜塵：“夜塵，我們成親吧。”
夜塵雖是覺得有些怪異，但是想到是和落霖成親，心中又甜蜜幸福。
夜塵猶豫著點了頭。
一身紅衣，葉商止和葉云冉兩個見證人，這親便成了。
因落霖只是一抹殘存靈識，不再受天地規(guī)則約束，又因沙漠腹地實是不適合夜塵的修煉生存。所以落霖隨著夜塵去了幽冥。
16
夜塵在幽冥修養(yǎng)一段時間后主動找到葉商止：“夜塵現(xiàn)在已經可以為姑娘追尋亡靈了。只是商止姑娘需要提供亡靈的名姓，生前容顏?！?p> 葉商止將手中畫像交給夜塵：“葉晟?！?p> 夜塵凝視著畫像，眼眸幽綠，以血畫符。
“萬載歸零，魂應召現(xiàn)?！?p> 符咒的中間漸漸顯出一魂。無貌，只是一團人形黑氣，左右飄動著。
“怎么會如此？他沒有進入輪回嗎？”葉商止喃喃自語。
葉云冉問道：“你可能測出這魂在何處？”
“我不能測出它在何處，但是我能將你們傳送到它的所在地。但是這有一定的風險，因為符陣傳輸會經過虛無之地?！?p> “姐姐？”葉云冉轉頭看著葉商止。
葉商止道：“即使只有一絲希望，我也要去試試?！?p> 葉云冉笑道：“那走吧，姐姐?！?p> 葉商止和葉云冉消失在符陣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