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地球之下

　　據(jù)校史上記載，很久以前，這座城市還只是一座默默無聞的內(nèi)陸小城。直到有一天，國家提出了一項由多個國際專家參與研究設(shè)計，由國內(nèi)最優(yōu)秀的工程隊負(fù)責(zé)實施的大型科學(xué)實驗。

　　地球之下。

　　雖然名字聽起來相當(dāng)厲害，但是實際上要做的，就是不斷的挖土，將坑越挖越深，來發(fā)掘地球之下，這從來未有人親眼目睹過的神秘所在到底隱藏著些什么。

　　12年，9999米。

　　這是公開的報告里給出的數(shù)據(jù)。

　　地球之下這個項目，在經(jīng)過5000名施工人員歷時12年的努力后，終于1892年6月，在挖掘到離地表9999米之后，因經(jīng)費問題和長期未能得到有價值的發(fā)現(xiàn)而宣告永久性停止。而因為這個史無前例的大型科研項目，這座鉆井旁的城市也得到長足的發(fā)展，其中出現(xiàn)一位從這座新興的城市中脫穎而出的富豪，他收購了鉆井旁的一片荒地，宣布將長期用于教育事業(yè)。

　　1900年，石化一中建設(shè)完成。

　　1960年，國家大舉興建三防項目，在此期間，時任石化一中的李校長向公開呼吁，將已經(jīng)廢棄的“地球之下”項目改造為民防工程，并且建設(shè)一條從學(xué)校連接到避難所的應(yīng)急通道。

　　不知道是不是冰瑯瑯先入為主的問題。他總覺得，自從民防工程建設(shè)完畢之后，學(xué)生的自殺率和離家失聯(lián)率就長期處于上升狀態(tài)，這十年間，學(xué)校里至少有8%的學(xué)生非正常離校，假設(shè)一屆學(xué)生有五百人的話，在十年間就約有四百名學(xué)生離奇死亡或者失蹤，但是社會輿論都歸咎于當(dāng)時流行的嘻哈文化、不良刊物和電子游戲上，認(rèn)為是這屆年輕人不行。

　　但在冰瑯瑯和冰璃璃眼中，這就是一個無法忽視的巨大疑點。

　　“會在下面嗎？”冰璃璃對著冰瑯瑯說道。

　　“我當(dāng)然肯定，那個李校長肯定就躲在下面，這個地方十有八九是他的老窩。”冰瑯瑯自信滿滿的對他的“妹妹”說道。

　　冰璃璃掀開兩人找了許久才發(fā)現(xiàn)的一處隱蔽入口的封蓋，里面是一條通往深不見底的地下的梯子。

　　冰璃璃伸出手掌，在她套著白色連臂手套的手掌中，一團瑩瑩月光漸漸凝聚成型，冰璃璃像吹散蒲公英一樣，將那團月光吹落向下方，照明了黑暗的通道。

　　“可以下去了，你跟在我后面?！北Ядf道。

　　“不要緊，我也可以先下去探路的！”冰瑯瑯在妹妹面前自告奮勇的說，但是話剛出口，就被冰璃璃狠狠的敲了一個爆栗。

　　“就非要我說因為裙子嗎？”冰璃璃哼了一聲，手上再次綻放出月光，她舉著一只手往井里爬下去，而冰瑯瑯則是捂著腦殼緊隨其后。

　　（這就是檔案里的民防設(shè)施……好冷，而且很暗，不在冰璃璃周圍根本什么都看不見。）冰瑯瑯借著冰璃璃手上的月光，能看見自己嘴里正在往外吐著白氣，這是周圍溫度過低的表現(xiàn)。

　　“不要離我太遠?！北Я嵝训溃斑@里有種很惡心的氣息，我的月光傳不出去太遠?！?p>　　“嗯！”冰瑯瑯認(rèn)真的點頭道。

　　忽然，冰璃璃伸直一只手臂，示意冰瑯瑯不要繼續(xù)往前走。但冰瑯瑯早已停下了腳步，因為兩人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道不應(yīng)該在這里的亮光。

　　橘色、溫暖、還有一點點因為空氣流動而產(chǎn)生的晃動，這是火，不可能長期存留在地下的火。

　　一盞點亮了的油燈，放在一張書桌上。桌子是很簡樸的木桌，連一個抽屜都沒有，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了桌面上。一本日記，幾張內(nèi)部簡報，還有一整疊堆放在桌腳處的文書資料。

　　“警惕周圍，一有動靜立刻提醒我。”冰璃璃用力的將手舉高，強行催動手中的月光，讓光亮能輻射的范圍變得更大。冰瑯瑯點頭應(yīng)好，在冰璃璃身邊警戒。

　　桌面上的文件顯然經(jīng)過精心挑選，沒有用其他語種書寫的報告，讓冰璃璃能夠憑借這個身份的記憶來讀懂里面的內(nèi)容。

　　【80年4月26號，他們都說做完這個項目就能湊夠錢回老家娶媳婦了，我本來不信，但是看到有這么多鬼佬專家，又感覺確實有點搞頭，來了這么多天，每天的工作就是把采集來的土樣送檢，偶爾下坑里巡視，會不會太輕松了，有點辜負(fù)國家對我的栽培?！?p>　　【81年12月5號，一年半的時間，我們的鉆井已經(jīng)深入到地下4200米！我們會一個成為載入史冊的壯舉！再干兩年，我地質(zhì)勘測的職稱也能評下來，我想娶個漂亮老婆（劃去），這個思想太不進步了，我想收獲一段美好的愛情，最好房子也能一起分配下來?！?p>　　【83年6月6號，今天李科長又來檢測土樣了，已經(jīng)是這周的第二次，他就不能體諒到我們土樣采集人員的辛苦嗎？】

　　【86年10月2號，鉆井深度已達7500米，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邀請了國內(nèi)外記者報導(dǎo)，我真的不想打擊他們的熱情，但我們除了對他們說挖土挖了多深以外，實在是沒有能拿得出手向國家、向人民交代的結(jié)果，每天都能看見經(jīng)費一點一點在削減，每個星期都采集一次土樣，都快把我挖麻木了?！?p>　　【89年1月26號，第九個沒能回家的春節(jié)。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還有三年，我都快熬成項目主任了，組織怎么還不調(diào)我走。昨天采樣組的那幫孫子說他們挖到9000米的時候出石油了？可算把我逗樂了，這地下9000米能埋著石油，再剛好給他們挖著，我當(dāng)場把頭頂上的鉆機吃掉。算了，大過年的，等明天睡醒再看報告吧。】

　　【89年1月27號，不，不可能會有石油才對！而且那幫人在報告上寫的都是些什么？“比黑還要黑，富有活性，有思想般的往上靠攏”，這像話嗎？是一個科研人員應(yīng)該寫出來的報告嗎？簡直胡鬧！】

　　【89年5月11號，我現(xiàn)在很害怕午餐時間。他們到底在做什么！我剛舉起杯子他們就齊刷刷的看著我，吃口飯也看，有一點眼神接觸也看。這三百個人都商量好了一起來戲弄我？最可怕的是，昨晚我跟副書記私下說起這件事。他也開始那么看著我，一動不動，眼睛像磁鐵一樣定在我身上。然后，營房的窗戶上，慢慢擠滿了眼睛。】

　　【89年7月1號，怎么都聯(lián)系不上組織，發(fā)出去的電報一個回復(fù)都沒有。我逃跑過，但是一靠近車輛或者想走出營地，他們就全都那樣看著我，然后圍成一圈，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看著我，我要瘋了，我懷疑我已經(jīng)瘋了！我今晚就開車撞出去，再也不能待在這個鬼地方一秒鐘！】

　　……冰璃璃合上筆記，里面值得留意的內(nèi)容也已經(jīng)被人用黑線筆圈起來了。而在筆記的后面，則放了一冊筆記主人歷年來向國家匯報的實驗報告，在1889年到1892年，省略掉官面的多余辭藻，每日的匯報內(nèi)容都能總結(jié)為兩句話，“一切正?！焙汀敖袢諢o事”。

　　往下還有其他各個部門的報告和巡視組的匯報資料，所有的書面材料里，都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提到過他們在地下開采到的“比黑還要黑”的東西。

　　“不可能吧，這么浩大的工程……居然沒有讓外面發(fā)現(xiàn)一點異狀?！北ЯЭ吹贸錾?，這本筆記里隱藏著的事實讓她難以相信！而且，最讓冰璃璃難以理解的是，這本報告上面堆積著厚厚的塵埃，已經(jīng)深藏在這地下不知幾年。但是這個研究項目分明已經(jīng)在1892年解散！時隔70年后，這里才建起了民防工程，到底是誰把這些資料藏到這里，又是怎么會被人重新翻出？

　　“咦？你們怎么在這里？”

　　不遠處突然傳來人的聲音，冰璃璃條件反射的要出手，卻被冰瑯瑯阻止了。在黑暗中，一點微光從遠處走近，頭上綁著一個應(yīng)急照明燈，抱著一本外文研究日志的林清作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偵探！你還活著！你剛才沒有在樓里嗎？我還以為你——”

　　“站?。　北Яе敝噶智遄?，滿是戒備的看著他，“你為什么在這里？我不是那種優(yōu)柔寡斷的新人，我只數(shù)三聲，想活命就回答我！”

　　“呵呵呵呵……這樣好嗎？親手殺死男朋友，把“冰璃璃”的摯愛撕碎，你還有機會能繼承“月之少女”的能力嗎？”林清作看冰璃璃的神色微變，倒也沒有繼續(xù)調(diào)侃，“既然你們能找到這里，就應(yīng)該知道學(xué)校跟這個防空洞的關(guān)系……從我拿給冰瑯瑯的資料里看到的吧？那我自己又怎么會不知道呢？”

　　“璃璃，偵探他真的不是壞人……”冰瑯瑯在一旁開口道。

　　“不準(zhǔn)叫這個名字！”冰璃璃憤憤的踩在冰瑯瑯的腳趾上，痛的冰瑯瑯在旁邊大呼小叫，冰璃璃沒有放下任何一點戒心，仍然不允許林清作靠近，她厲聲道，“現(xiàn)在我會問你一個問題，來自冰璃璃記憶深處，是絕對只有真正的張子翰才能知道的問題，如果你是真的，就一定能在你心里找到答案！”

　　“你問吧?！绷智遄鲾傞_手，表示隨時可以開始。

　　“好，我的問題是……”冰璃璃看著林清作的眼睛，緩緩說出了問題，“在變身之前，我自己改過的校服袖口是什么顏色的？”

　　“啥？”

　　“就是袖口……還有領(lǐng)子這里，超級好看的！冰璃璃在一個月前親手改的，這么明顯的變化，真正的張子翰不可能不記得?！北Яаa充道。

　　“這我完全沒印象??！”

　　“果然是假貨，看來只能，我謹(jǐn)代表月亮……”冰璃璃臉色一沉，雙手交叉，從雙臂間迸發(fā)出強烈的光輝。

　　“等等、等一下！”林清作急忙解釋道，“袖口和領(lǐng)子這種事情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吧！”

　　“看來真的不是人類呢，也是，你們這樣的怪物，又怎么會明白我們情侶之間的羈絆呢？”冰璃璃沉聲道，一副真的要把林清作干掉的樣子。

　　“這個張子翰真是不知道啊，也可能只是、只是剛好不記得了而已，等一下！再多問幾個問題也行??！”林清作手忙腳亂的解釋著。

　　“也是……”冰璃璃喃喃自語的點了點頭，沉思了一會，問道，“那我周一會用哪款睫毛膏？”

　　“睫毛膏是什么？”

　　“那我最喜歡的口號色號呢？”

　　“口紅，額，不就是，額，紅……嗎？”

　　“那、那我們的初吻紀(jì)念日總不能不知道吧?。。　?p>　　“這個……只記得想順勢襲胸沒成功?！绷智遄鲗擂蔚幕卮鸬?。

　　“算了，就算是本人，這樣的男朋友留著也沒用了！”冰璃璃整張臉都氣得漲紅了，咬牙切齒的凝聚海量月光，比轟殺巨獸的時候威力還要恐怖，“去死吧，我謹(jǐn)代表月亮，消滅你——”

　　“等一下！我知道李校長在哪里！”

　　在最后關(guān)頭，林清作終于找到了一個讓冰璃璃冷靜下來的東西，總算讓冰璃璃將雙臂上的月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