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后一處負隅頑抗的敵人被放倒,一七大隊正式占領敵方據(jù)點。
大隊打開儲藏室,百來人享受著一夜苦戰(zhàn)后的勝利果實。
前線戰(zhàn)勝的消息近期也不斷傳來,看樣子很快就能戰(zhàn)勝敵國了。
士兵們聚在大廳,載歌載舞,熱鬧非凡。
“這該死的仗終于要打完啦!終于可以回老家種田娶老婆了!”
“來來來,干!”
“你、你你你小子能耐,這強征的兵哪是說、說退伍就退的——噸噸噸——”
“哎哎,你也不能敞開了喝啊,今晚正輪到你站崗呢!”
“切,他就、就是在羨慕、你......再說,都倒了,”醉醺醺的男人往露臺望了一眼,“不是還有那家伙站崗嗎......嗝?!?p> 與這場美宴無關(guān)的少女坐在露臺邊沿,無論是她的年紀或是種族,都與這個大隊格格不入。
她明明是少女的身形,卻有著犬科動物一般的獸耳和尾巴——半獸人,在大陸西端荒蕪地區(qū)才會出現(xiàn)的一種亞人。
她坐在露臺邊緣,手持人高的長斧,兩腳懸空,凝望著遠方的山脈。
大隊長也喝的微醉,為了躲避勸酒的下屬們,尋找清凈地方的他發(fā)現(xiàn)了這個不怎么顯眼的身影。
大隊長從大廳走向露臺,夜間的風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正想說點什么,
“在燒?!?p> 少女突然這么說道。
大隊長有些疑惑,她平時極少開口,卻突然說出了意義不明的話。
他順著少女的視線望去——
無邊的黑暗中,難以分清山脊與夜空的交界,在這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個微弱的小亮點。
那個方向......不是我們首都嗎?
不好的預感在他心頭升起。
一位青年士兵拿著什么,興高采烈的跑到大隊長身旁。
“隊長你看我們在指揮室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望遠鏡!海軍才用的起的東西居然——”
未等他說完,大隊長焦躁的搶過單孔望遠鏡,朝那個光點望去——
盡管依舊看不真切,但那的確是火焰的光芒,而那里正是首都。
正熊熊燃燒著,只有整個城市一起燃燒,才能在這么遠的地方都能堪堪望見。
大隊長瞬間清醒。
這意味著什么,他再清楚不過。
——我們的首都燒起來了。
——敵人攻進了首都。
“通知所有士兵整備!二十分鐘后啟程支援首都!”
青年士兵愣了一下,“隊長?怎么了?”
大隊長咬牙切齒道:“正面戰(zhàn)場上的敵人不過是個幌子,他們的主力軍開始在進攻首都了!”
士兵慌了神,大喊大叫著沖向大廳,里面隨即不同于前一刻的熱鬧了起來。
在這忙亂之中,仍在原地的大隊長向獸耳少女下達了準備行軍的命令。
“我拒絕?!边@是她的答復。
與大隊長沉著的表情不同,他身邊的傳令兵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傳令兵正想開口說什么,大隊長制止了他并讓他在大廳待命。
“理由是什么?”他問。
“軍隊......這個國家已經(jīng)沒救了。去支援是毫無意義的消耗?!?p> 大隊長沉默了一會,再次開口。
“那么......你想要什么?”
“自由?!?p> 她非常干脆的這樣說道。
“......那么,大隊剩余兵力救援首都的勝算你認為有多少?”
“零?!?p> “算上你呢?”
“零?!?p> 大隊長微微吃了一驚。
“上尉,現(xiàn)在的情況,明明你再清楚不過了?!?p> 她紅色的瞳孔盯著大隊長,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大隊長緩緩道:“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沉默。
詢問細節(jié)的分隊長把大隊長叫走了。
露臺上只剩獸耳少女,她坐在原地,凝望著遠方的點點星火,輕聲哼著不知名的歌謠,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向分隊長交代完畢,大隊長向露臺走去,傳令兵焦躁的叫住了他。
“隊長,你要去和那個家伙談話嗎?和那家伙有什么好說的!那就是條忘恩負義的狗!要不是我們養(yǎng)著它它早就死了!現(xiàn)在居然跟我們說什么拒絕——”
大隊長皺著眉制止了傳令兵的話。
西邊貧瘠土地上寄居著半獸人,他們是蠻族,理應作為奴隸,作為家畜為人類驅(qū)使——這樣的觀念根深蒂固。
獸耳少女,前傭兵,被軍隊收編后由一七大隊隊長直接控制。其擁有的出色戰(zhàn)斗能力使一七大隊成為了戰(zhàn)神般的隊伍。
而事實上大多數(shù)強敵都由她一人解決,整個大隊就像是她的輔助,甚至是附屬品。
就在不久前也是她冒著槍林彈雨沖入敵方的陣地,單槍匹馬解決了主要干部,大隊才得以攻入這座據(jù)點的。
和以一敵百的她正面沖突是得不償失的行為。
但沒有人想到會有發(fā)生正面沖突的時候。
畢竟,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提出過“不”,甚至從沒對任何命令發(fā)表過看法。
平時猶如家犬般言聽計從的她仿佛脫掉了皮囊,露出了灰狼的本質(zhì)。
她并不愚鈍,大隊長一開始就知道。
懷著心事,大隊長來到露臺上。
物資已經(jīng)基本準備完畢,面紅耳赤的士兵們聚在大廳等待大隊長。
獸耳少女依舊坐在原地,大隊長走到她身邊。
“我是軍人,不能眼睜睜看著首都淪陷?!?p> “......”
“或許如你所說,去支援是飛蛾撲火?!鳖D了頓,大隊長繼續(xù)道,“我是軍人,但同時也是大隊的隊長,必須為并肩戰(zhàn)斗的伙伴考慮?!?p> “......”
“所以,我決定改一七大隊為傭兵團?!蹦腥丝嘈α艘幌?,“活著總比死了好,不是嗎?”
“那么,你愿意加入一七傭兵團么?”
他這么問道。
事實上,大廳里能看到露臺上的情形,而二人的對話也并沒有刻意回避那些士兵。
“少尉,不要對我抱有僥幸?!?p> 獸耳少女倚著巨斧站起身。
“我已經(jīng)不再是曾經(jīng)那只幼崽了?!?p> 她直起身,那對血紅色的豎瞳第一次直視著他的雙眼。
“我已經(jīng)不需要任何人的庇護了?!?p> 仿佛要向誰宣告似的,她緊握巨斧,站的筆直,紅瞳反射著寒光。
“我已經(jīng)——自由了?!?p> 滿月自烏云中顯現(xiàn),血瞳閃耀著狼種獨有的光芒。
——從來不記得她已經(jīng)長得這么高了。
——明明初見時和自己已故的小女兒差不多,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是位十六七歲的少女了。
——從來沒注意到這點,因為自己一直都只是遠遠的望著她的背影。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我應該早就意識到的,抱歉?!?p> 大隊長沉沉的吐了口氣,一直以來壓抑著他的東西仿佛隨著這絲氣息,從他身上消失不見了。
他用鄭重的,別于命令的口吻,對獸耳少女這么說道:
“——離開吧,你本就不屬于這里。這是你應有的權(quán)利?!?p> 獸耳少女微瞇起眼,
“以傭兵團的形式進行游擊戰(zhàn),這個國家的東邊相對團結(jié),與那里的軍事力量匯合或許有翻盤的機會?!?p> “東軍和你所屬的西軍本就缺乏團結(jié),以總司令為首的西軍在首都損失慘重,相信東軍已經(jīng)開始準備自立門戶了?!?p> “如果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傭兵團加入的話,就算是西軍出身,我想東軍也不會拒絕的。”
“還有,前線右翼的軍隊忠誠于西軍,但勢單力薄。兩軍關(guān)于總指揮權(quán)必有一戰(zhàn),到時候可不要站錯了隊?!?p> “等、這些情報你——”
“因為我曾時刻準備著向軍隊復仇?!?p> “——”
少女微瞇的紅瞳睜大,看向大隊長,看向一眾士兵。
“那么,少尉,”
她后退半步,跳下了離地三層樓高的露臺。
“再也不見?!?p> —————————
那個夜晚,氣焰囂張的帝國被敵方勢力夾擊,直取腹地,一夜間分崩離析。而隨后遲來的援軍猶如漏網(wǎng)之魚般被一一消滅。
同年,一七傭兵團以其軍隊般的紀律,雷厲風行的作風和極好的口碑成為了大陸讓人為之忌憚的組織。不過該傭兵團加入某個軍隊,并不斷收復亡國的失地這些故事,便是后話了。
而接下來我將講述,那名曾經(jīng)的少女兵的,過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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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欒暇良
本著“想劇情頭疼的時候就去干其他的事”的精神,用來練手就隨心所欲寫了一些東西,即,這本少女兵短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