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一聲怒吼驚破天地，而這近乎撕裂的聲音竟是從一向‘母儀天下’的陳后口中散出。于殿下跪著的小廝連滾帶爬的沖了去，只怕若是再待上一陣恐性命不保。不明所以然的李曲棠正手持羽扇、悠悠然的走進殿中，與慌忙‘逃命’臉色煞青的小廝擦肩而過。
“大膽刁奴這又惹得母后動怒了？”李曲棠瞥見身旁婢子們皆大氣不敢呼，怯怯的立在一旁顫抖身子，確信這災(zāi)禍恐又是因自己惹出。
“母后…？”李曲棠行禮略微遲疑道，目光停滯在陳后身上，母后向來嚴(yán)責(zé)苛刻稍有不慎便會得到‘獎賞’。
不知何時陳后已行至李曲棠的身后，雪白的指尖著色朱顏，置玄袍上一如猩紅血染。李曲淮低垂著頭，此刻心中已腥風(fēng)血雨再無處可安放，一種恐怖如斯的氣氛纏繞整個殿中、搖搖欲墜。
“棠兒，你可知母后對你可謂用心良苦？”陳后不似方才失控，又回歸往日鳳儀天下的姿態(tài)，平和雍奢的語氣仿佛在與之交談。李曲淮不寒而栗、只是頷首，“母后的教導(dǎo)兒臣的棠兒總銘記在心！”
“你要記住，母后所做之事皆是為了你?！标惡笳Z氣如燦陽下一抹陰霾，雖有陽光照射在周遭卻還是異常寒冷！
無盡的寒冷??！
李曲棠雖滿面春光內(nèi)心卻如身處冰天雪地間一般艱澀。陳后搭在他肩上的手如同刀鋒尖銳，雖未用力卻深深刺進他的血肉之軀中。
“母后……”李曲棠啟唇欲言，卻被陳后一抹唇示意止言。
“此次大典上未見你身影，不知棠兒身處何處？各位皇子在皇上面前踴躍，令陛下刮目相看，不見棠兒為母很是難過。”陳后頓語，撇了一眼地上陰沉著臉的李曲棠，續(xù)言：“棠兒長大了，母后要你做的終究是束縛了?！币宦晣@息回蕩于大殿中，不待李曲棠辯解便看到大殿外一襲白袍飛濺血漬的女子被抬了進來。定神一望竟是……
“霄霄！”李曲棠絕望的歇斯底里喊著所愛之人的名字，顫抖的捧起那嬌弱慘白、毫無血色的臉龐。盛霄霄向來體弱多病，若不是李曲棠身份尊貴有著皇宮里極好的太醫(yī)和昂貴的藥材，這條命恐怕早已不再。
興許是盛霄霄感受到了二皇子的痛，她極力忍受著因挨打而受的痛，翕動雪白的薄唇道：“二爺不必為我神傷，奴婢能在有生之年遇到二爺是奴才的福。二爺只管去做想做的，奴婢是為二爺開心的?！碑吜T，一口淤血從嘴角流出，一種蝕心的痛令李曲棠憤然，轉(zhuǎn)而以另一種極其冷靜的態(tài)度、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夕的短暫平靜。李曲棠極力的壓制內(nèi)心的惶恐與憤怒，冷靜的如同一潭死水，“母后，棠兒今后定不負(fù)所望?！彼靼兹缃袼鲋轮荒苓`心，否則將永無寧日。
皇家的情份總是云淡風(fēng)輕的，正如這池子里的鯉魚一般，倘若有人喂食則你爭我搶，平靜時又如死了一般，毫無生氣。不是沒有作為，而是作為之所以作為是做了才會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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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凝重而悲催的氣氛壓的眾臣喘不過氣，提前“禍水淹災(zāi)”之事眾大臣都紛紛搖頭不知何解。離帝也正為此而苦惱許久，禍水襲擊之地乃是國之中土、要害之地。如今天降橫禍，卻實在無人能想出法子。千萬的百姓在等待朝廷的支援，而皇城中嚴(yán)令消息封鎖，謠言也就造出來說朝廷放棄了梁地，放棄了百姓。有的難民甚至不惜徒步千里來到京中衙門相告，只為求那一絲的真理。聞?wù)邿o一不痛心。
“眾愛卿可有良法？”離帝深沉的話語悠悠在大殿中飄蕩，須臾，一陣清朗的少年聲傳入眾臣耳中。
“啟稟陛下，臣有一計。”
“講?！贝丝痰幕实勖嫔桓?，眾臣皆屏住呼吸。
“臣在書閣中查到梁地水禍之事乃多年造就，禍根在多年前就已埋下。于此年間，舊時的朝廷正處于修繕舊宮，無瑕管控的時刻同時也拿出振濟救災(zāi)的余款撥給了梁地?！睂脮r，李曲淮拿出一張略顯臟舊的紙，明明白向四周的大臣們眼皮子底下轉(zhuǎn)了一圈。皆欷歔。
“此乃前幾日臣在宮外時遇到的梁地難民所書，信中許多難民起愿希望朝廷能管轄梁地禍水之災(zāi)，且嚴(yán)查真相！”
眾臣：“……”
皇帝：“……”
大殿又陷入了沉默中。
“陛下臣愿請命！請命調(diào)入梁地，表朝廷為民辦事！”李曲淮雙掌合揖，頭埋入掌中。雖看不見表情，但可見的是無盡的決心。大臣們雖無言但內(nèi)心可以肯定清楚的一點是，無論九皇子做出什么決定都是可靠的，大可以放心。從北疆開始，大家對他的信念仿佛都更像渡了一層光般刮目相看，正如先前所說不愧乃太子人選。
“嗯……”皇帝欲言未啟，一陣有魄力的聲音不知從哪冒出來，不知不覺竄到各位的耳中。
“父皇！兒臣也要陪九弟去?！?p> 李曲棠因早朝晚來不敢貿(mào)然上前只得堪堪的站在末尾處，聲音便是由此處傳來。待聲音落下時不知何時李曲棠已陰惻惻的走至大殿上站在李曲淮身旁，眉毛一挑，似挑逗般。
此時無聲勝有聲。
“二哥若是能陪我這九弟一下梁地也未嘗不可?！?p> 九皇子與二皇子互相間的“推諉”眾臣聽的是津津有味，早知這皇子倆不合，“吵鬧”起來竟是如此有趣。
“好啦，好啦，朕也乏了。既然這般，你們兄弟二人三日后即可出發(fā)。”皇帝扶額似無奈道。
“是?！毙值芏她R齊道。
李曲淮面無表情，心里已經(jīng)苦不堪言。本想著京都日子無趣逃去梁地查案也算是逃離官場，既不會被人說上閑話也遠(yuǎn)離了爾虞我詐。偏偏這時李曲棠不知道葫蘆里裝什么腌臜藥非要跟上來瞎熱鬧，委實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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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皇家馬車造型華麗奢靡，金銀做飾，極具高貴的風(fēng)格符合帝王家之氣。偏偏李曲淮甚是不愛便托一旁的官奴換了輛騎乘，李曲棠在一旁看了后十分不屑，心想九弟就是愛裝，裝那世外高人不染塵俗，甚是可惡。李曲棠上了馬車撩開縵紗朝李曲棠的馬車看去，這一陣功夫就換了個極其簡約的款樣，雖低調(diào)樸素但不顯平庸。
李曲棠“嘁”了一聲，一把拉上簾子抱臂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