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之交,K研究院進行機構(gòu)大改革,機關(guān)處室、二級機構(gòu)負責人全部競聘上崗。原來十幾個機關(guān)處室合并為六個,幾十個處長副處長全擼下,競聘上的只十幾人,未上的職級待遇保留,做科員工作。改革平穩(wěn)過渡,沒有出任何問題。
機關(guān)處室都如此,學校等支撐服務性二級機構(gòu)更不在話下了,都按這個思路操作。
在此之前,就有一些關(guān)于學校向何處去的輿論:
K研究院在國家科學院力推后勤社會化的大背景下,學校經(jīng)費不再全撥了,要能掙錢發(fā)課時費、勞務獎金等,并逐步再生造血,做到能自我生存,直至剝離。
如平靜的水面投下一顆石子,老師們頓時嘩然。我們都是國家分配來的,有的還是到外地挖人才,從“縣中”“縣一中”調(diào)來的骨干教師,正式在編人員,哪能說剝離就剝離,推向社會?沒那么容易!
然而,勢比人強,風聲漸緊。島上元老級研究所J所,科研人員都掙錢給自己發(fā)工資,連辦公室的房租、水電費都要自己出去搞項目掙錢繳,掙不到,繳不上,就到轉(zhuǎn)崗中心,掛起來,拿點基本生活費。
憑什么?國家的科研大樓、辦公設施,早就建好了、置辦過了,要繳錢,給誰啊,還了得?人們開始激憤,想不通。
那就去問問,打聽打聽……
說打聽,還真打聽來了,情況確實。島就這么大,隨便都能了解到。譚景欣老師的老公,正經(jīng)名牌大學生,搞科研許多年了,現(xiàn)在就給自己發(fā)不了工資,想方設法搞項目也搞不到。兩個兒子上高中、考大學,就靠譚老師的工資養(yǎng)家呢!
原來實例就在身邊,有苦說不出,譚老師也都悶著不對外講噢。
“這樣看我們還算好的。無論怎樣,基本工資還是保證的,只是課時費、獎金要自己掙了?!毙男貙捯稽c的開始釋然。
“我們?nèi)ツ膬簰?,這學校,在偏僻的小島上,哪會有人到這地方來讀書?”憤憤然的人總還是有的。
“酒香不怕巷子深,搞好了也一樣有人來噢!”說這話的,已將話頭漸漸切近本題了。
雖然,知道H市教育局管轄的學校,特別是省市示范學校,工資、課時費、獎金、辦公經(jīng)費全撥,似乎都有花不完的錢;而在這所學校,如今竟要過苦日子,有點難以接受,但是,事實就是如此,也無可奈何。昔日國科院系統(tǒng)的光環(huán)和自豪感蕩然無存,到市里和其他學校教師一起開會,有點灰溜溜、甚至有點羞于見人。有時談起來還總被人家同情,國科院的,不有的是錢啊,財政撥款,辦個學校真會如此難嗎?可不這樣又能怎樣?所里都那樣了,學校,服務于子弟的學校,現(xiàn)在改附中了,附屬的,卵皮外的,你能咋的?最多,“悔不該當初從縣一中調(diào)來!”后悔有什么用,世上沒有后悔藥賣,人生后悔的事多了去了。
“不過,調(diào)來之初不也挺好的嗎,還到青島、北戴河去療養(yǎng)過呢?!?p> “那倒也是,不去想了,算了。”
無論是各自在心里的盤算,還是互相間對話,這一波信息帶給人們的感受都是復雜難耐的。莊富生開始也憤憤過,也曾后悔過,還想到家在黨校的那位老同學,在市屬高中、省示范學校,現(xiàn)在很紅火,生源爆滿不愁,擠破頭想進去;而自己這里課時費、教師節(jié)費、年終獎都可能發(fā)不了了,以后再見到他,能說些什么呢!
哎,也不去想了,理解吧,這就是現(xiàn)在常說的“倒逼機制”,“置之死地而后生”。改革,確要動真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