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舊如同往常,月假回家找媽媽。
那一天陽光明媚,躺在家中客廳的落地窗旁邊,陽光溫暖地灑在身上,很快便聞到了陽光的味道。
當我躺在沙發(fā)上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滿身是汗,虛弱的躺在媽媽的腿上。
“媽媽,我怎么了?怎么莫名的給睡著了,剛剛發(fā)生啥了么?我是不是發(fā)燒了?怎么感覺全身沒勁???”
我好奇地問著媽媽。
“你發(fā)作了,睡了兩個多小時了已經(jīng)?!?p> 媽媽眼睛紅著說著。
看的出來,媽媽剛剛哭完,可是為母則剛,我醒來的那一刻,媽媽明白,她必須堅強。
可是我又不傻,能看到媽媽的心痛和擔心,原本以為已經(jīng)好了的“癲癇”再次闖入我們的生活。
媽媽的內(nèi)心幾乎崩潰,只是為了不想我自卑,而顯得格外輕松。
畢竟這些年,在媽媽潛移默化的影響中,我已不再是毫無抵抗力的溫室花朵,早已成為了百毒不侵的“超人”。
“媽媽,沒事的,別擔心,現(xiàn)在不是正常的嘛,也就是發(fā)作的時候,會有點虛弱而已,緩過來又是好漢一枚?!?p> 我安慰著媽媽。
說著話的我已經(jīng)四肢無力,虛脫的聲音,讓我自己都覺得好虛弱,媽媽當時聽到,心一定也在滴血。
媽媽摸著我全是虛汗的額頭,遞給我一杯溫開水,讓我喝掉。
喝了一口,才反應過來,那是媽媽弄好的蜂蜜水。
似乎從小時候到長大,每次生病的時候,感冒的時候,發(fā)燒的時候,犯病之后,媽媽都會端起一杯溫度和濃度正好的蜂蜜水,讓我大口大口的喝掉。
直到現(xiàn)在,除了媽媽弄得蜂蜜水,誰弄得我都不喝,包括自己沖的。
虛弱的我在沙發(fā)上躺了整整一天。
小時候的我,只要發(fā)燒,絕對發(fā)作,但這一次居然沒有發(fā)燒,沒有感冒,沒有任何的前兆。
那時的我,還在上高二,那年我虛歲16。
現(xiàn)在回憶,或許是因為心情不好所致。
媽媽做了我愛吃的菜,煮了我愛喝的粥,我躺在沙發(fā)上被媽媽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因為身體的虛弱,很早就睡覺了。
睡覺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感覺到了自己的不適。
“媽媽,晚上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我感覺有點不太好,我怕我晚上會發(fā)作?!?p> 我可憐兮兮的看著媽媽。
“好,今晚媽媽抱著我們家小寶寶睡覺?!?p> 媽媽寵愛地看著我。
和媽媽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我是多么的想哭。
想到了媽媽在大雨中抱著我去醫(yī)院的焦慮與慌張。
想到了媽媽多少個夜晚因為擔心我會發(fā)作沒有入睡。
想到了媽媽對于我所有的付出。
我側(cè)過身,背對著媽媽哭了。
哽咽地咽了口水,媽媽聽到,連忙摸著我的肩膀叫著我,以為我又要發(fā)作了。
“小吻,沒事吧?”
媽媽擔心到聲音都在顫抖。
這一刻,我轉(zhuǎn)過來緊緊擁抱著媽媽,對她笑。
“媽媽,沒事的,就咽了口水,不擔心,快睡覺吧,今天辛苦媽媽了,又讓媽媽操心了?!?p> 我宛如大人哄著小孩子的語氣,摸著媽媽的頭,安慰著媽媽。
或許是因為今天白天的發(fā)作讓我太累,很快我就睡著。
可是,每個人所經(jīng)歷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任何的前兆。
或許每個人的一生都不應該是順利平安的,人這一生自有定數(shù),我相信。
“小吻,快醒醒,這會兒難不難受,不睡了,快醒醒?!?p> 我隱約的聽到媽媽正在叫著我,和我說話。
當我慢慢清晰自己意識的時候,感覺到媽媽正在掐著我的人中穴位。
似乎在民間有這樣的說法,在發(fā)作的時候,掐人中穴位,可以有效的緩解癥狀。
媽媽掐人中的手法是那么的熟練,當我感覺到疼的時候,說明我又一次被媽媽拉回了清醒的世界。
“啊,媽媽好疼啊,怎么回事啊?我又犯病了啊?”
我微弱地呼吸著,問著媽媽。
“嗯,媽媽現(xiàn)在給你穿衣服,我們現(xiàn)在去醫(yī)院?!?p> 媽媽邊哭邊說。
我最怕媽媽掉眼淚,媽媽是個很“堅強”的女性,可是唯獨面對我犯病的事情,就像被上緊了的弦,緊張著,擔心著,慌張著。
“沒事的,我自己穿就好了,我還是有點力氣的,媽媽不擔心我。”
我依舊安慰著媽媽。
很快,我被媽媽攙扶著走了不知道多久,曾經(jīng)幾分鐘就可以走到家門口的小路,第一次覺得那么遙遠。
過了一段時間,我們走到了馬路上,坐上了出租車。
很快,我們到了醫(yī)院的急診中心。
在醫(yī)院的夜晚,燈火通明。
身邊全是各種原因光臨的病友們,有的是心臟,有的是腦出血,有的是闌尾炎,有的是胃炎,有的是喝酒打架的外傷。
然而只有我,是癲癇的發(fā)作。
我無力的躺在大廳中的一個可移動的病床上,左看看右看看,一下子覺得自己和身邊的病友們相比,自己還算是幸福,至少沒有疼痛。
我安慰著自己。
可是轉(zhuǎn)過身去,到現(xiàn)在還依舊清楚地記得,旁邊是一家三口,一個七八歲的小弟弟大半夜的肚子疼,父母沒有辦法,送來了醫(yī)院,正在等著做檢查。
那一刻,我好羨慕他,躺在床上,左邊坐著媽媽,右邊坐著爸爸。
他媽媽拿著毛巾,用熱水給他擦著額頭上的汗,爸爸拿著水杯給他喂著水。
或許,這就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幸福的模樣。
此時媽媽去開做檢查的單子,交費,留下我一個人默默地躺在偶爾會自己移動的病床上。
對呀,這個重要的時刻,我爸去哪里了?
我爸又去哪兒了?
他向來不在,不是么?
待媽媽辦完手續(xù),在床邊陪我打點滴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四點。
這個時候,媽媽的手機響了。
“你們怎么都不在家?去哪里了?我到家連個人都沒有,晚上應酬沒吃飽,廚房連點吃的都沒有?!?p> 電話另一邊的爸爸說著。
或許一個自私的人,內(nèi)心所想到的永遠只有自己。
我們無權怪他,因為他自私,他想不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媽媽沒有和他爭辯,也沒有再和他爭吵。
“小吻發(fā)作了兩次,我半夜帶她來醫(yī)院了,這會兒在急診。”
說完這句話,媽媽掛了電話。
沒過多久,爸爸出現(xiàn)了。
我是不是應該竊喜,這一次的發(fā)作,他終于出現(xiàn),滿身酒氣的出現(xiàn)了。
“這會兒有沒有舒服一點?有沒有啥想吃的?爸爸去給你買?!?p> 他走到我附近問著我。
我習慣性的捂住自己的鼻子,或許是因為小時候他經(jīng)常喝酒,導致于到現(xiàn)在,依舊很討厭酒精的味道,尤其是白酒。
“我想喝娃哈哈AD鈣奶?!?p> 我沒有客氣,沒有拒絕,平淡著回答著。
或許這是這個醫(yī)院我唯一覺得溫暖的地方,超市24小時營業(yè),隨時都可以讓病人以及病人家屬們買上東西。
“快去買吧,還在這里墨跡什么?”
媽媽沒有給好臉的對爸爸說著。
“遵命,我現(xiàn)在就去買?!?p> 爸爸帶著酒氣的笑著。
十分鐘后,爸爸拿著一板的娃哈哈AD鈣奶回來,放在我身上。
我拼命地用了所有的力量打開AD鈣奶,準備將吸管插進去,可是依舊沒有力氣。
媽媽接過來,將吸管插好,拿著喂我喝。
“你不知道發(fā)作完以后身上沒有力氣么?就不能給你女兒打開以后再給她?!?p> 媽媽氣憤地對爸爸說著。
爸爸不好意思的笑笑,對媽媽說:“你說的都是對的,我的錯。”
或許這可以算得上是他的一大優(yōu)點,不管有沒有覺得自己錯了,先認錯準沒錯。
“滿身酒氣,別在這里呆著了,還有別的病人,你這樣影響別人,回家睡覺去吧?!?p> 媽媽嚴肅地和爸爸說著。
“我不回,我和你們呆在一起,守著你們倆?!?p> 爸爸笑著看著我說著。
那一刻,我的心臟是溫暖的,終于聽到了一句從我爸爸嘴中說出來的暖心話,可這樣的話,也只有他喝得爛醉的時候,才會有。
“回家睡覺去吧,今晚觀察一下,沒什么事情,應該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明天早上過來接我們?!?p> 媽媽給爸爸安排著行程。
他很聽話的走了,可是那一刻,我是多么的希望爸爸可以陪在我們的身邊,像旁邊的那個小弟弟一樣,有著幸福的一家三口之家,相守相伴。
可是他就走了,不帶猶豫,不帶推辭,不帶客氣。
雖然心里很低落,但是依舊沒有表現(xiàn)出來,我沒有告訴媽媽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也沒有讓媽媽知道,其實我也是需要爸爸這樣的角色在自己的身邊。
對于像我這樣嚴重缺少父愛的孩子來說,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此時只剩下了我和媽媽。
“小吻,請到CT室就診?!?p> 廣播中這樣呼喚著我。
聽到廣播,媽媽攙扶著我,小心翼翼的走到了CT室門口,那一刻,我手心滿滿的全是汗,呼吸急促。
其實媽媽不知道,我有幽閉恐懼癥。
為了不讓媽媽擔心,我轉(zhuǎn)身故作微笑地對媽媽說:“在門口等我,一會兒我就出來了,媽媽不慌,不擔心?!?p> 然而此時的我已經(jīng)全身是汗,對,是嚇出來的汗。
進到CT室,沒關門的時刻,我還能正常的呼吸。
“把鞋子脫掉,去躺在那個儀器上面。”
隔了一面玻璃的醫(yī)生用話筒對我說著。
我聽話的照做。
當我走向儀器的時候,后面的大門如同生死之間的閘門,哐當一聲,緊密的被遙控關上。
那一刻,我直接腿軟。
呼吸困難、全身無力、滿身虛汗......
內(nèi)心的感受,完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有幽閉恐懼癥的人,應該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