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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花劍語

第六十三章 龍陽

鳶花劍語 張不胖本胖 4057 2020-06-20 14:31:43

  云占山從山腳往上,樹葉的顏色由大片金黃過渡成火紅,最后又逐漸演變?yōu)榇渚G,像一個戴著綠色帽子、裹著紅色肚兜、身穿金黃裙子、身材走形的中年婦女。

  那條可以騎馬上山的大道上不僅落滿樹葉,還倒下了成片的尸體,使得道路亦宛如以尸體鋪就。

  前來報信的教徒就是沿著這條道路,一路飛奔上山,進(jìn)入中宇大廈,費力地擠過人叢,在江鶴青的房間門口站定,說完以后靜靜地等待指示。

  姜草眉道:“想不到他們竟然追來了!”

  陳翃接口道:“而且這么快!”

  歐陽劍南對那教徒道:“教主受傷了,沒辦法回答你,說清楚,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教徒道:“沖破了前兩道關(guān)卡,不過他們也傷亡了不少人?!?p>  “他們還打算繼續(xù)?”

  “看樣子是的。”

  “來了多少人?”

  “起碼有一千了,而且還在源源不斷過來!”

  “看來他們打算現(xiàn)在就和我們一決雌雄啊!”

  江海虎起身道:“那我們趕緊下去幫忙!”

  陳翃抬掌阻攔道:“不慌,他們一時決計上不來,既然問了,先問完再說,盡快找到玄音玦,以免落入他人手中。”然后看向那個報信的教徒,“找張頭領(lǐng)、黃頭領(lǐng)和劉頭領(lǐng)帶人同你下去增援,快去!”他說的張頭領(lǐng)就是張燾,黃頭領(lǐng)就是黃道安,劉頭領(lǐng)就是劉與還。

  于是江海虎繼續(xù)向父親詢問玄音玦的下落。剛才已經(jīng)確認(rèn)了玄音玦在云占山,可是這個范圍太大,只有采用縮小范圍的提問方式。

  “爹,玄音玦在別的屋子里嗎?”

  江鶴青沒有眨眼。

  “在室外?”

  江鶴青眨眼。

  “埋在地下?”

  江鶴青沒有眨眼。

  江?;⑾肓艘幌拢植恢撛趺磫柫?,“那在哪里啊?”說著著急地看了看陳翃。

  陳翃道:“難道在什么山洞里?”

  江鶴青還是沒有表示。

  無痕道:“是放在樹上的嗎?”

  江鶴青又眨了眨眼睛。

  大家都微微笑了,江海虎繼續(xù)問道:“樹離這間屋子很近嗎?”

  江鶴青繼續(xù)眨著眼睛。

  江?;⒔又褨|南西北四個方位依次問了一遍,確定是在中宇大廈北邊。

  隨后又確定了距離小于一百丈,就從一百丈開始每次減少十丈地問,在問到六十丈的時候,江鶴青才又眨動起眼睛。

  眾人又猜測起玄音玦藏在樹的什么部位,“樹梢?”“樹干?”“樹枝?”“樹根?”最后確定是在樹杈里。

  這個范圍已足夠小,江?;⒄f了句:“爹,你好好休息,我找到玄音玦,馬上就回來?!本土⒖唐鹕?,拿起倚在床邊的金鋼槍,向門外走去。

  陳翃、歐陽劍南、姜草眉都在后面跟著,只有無痕還坐在床邊,江?;⒒仡^,無痕淡淡道:“你們?nèi)グ?,我留下來照看師父?!苯;⑴滤桓吲d,但從她臉上雖看不出一絲微笑也看不出不高興的痕跡,知道她一向都是這樣,多想無益。

  中宇大廈北面六十丈左右的地方,樹木并不多,不很茂密。

  江海虎展動身法飛快地從一個枝頭躍向另一個枝頭,把鳥都嚇得到處亂飛,看了周圍的十幾顆樹,也只發(fā)現(xiàn)一棵樹的樹杈里有一道深深的凹槽,是人為以利器挖成,可以嵌東西,也完全可以把玄音玦嵌進(jìn)去,可是現(xiàn)在除了凹槽什么也沒有。

  其他樹上連凹槽也沒有,只有這棵可疑,不由得不令他聯(lián)想到玄音玦很可能已被人拿走,氣得一槍打在樹干上,把碗口大一棵樹一下打折,倒在地上。

  歐陽劍南走過去,用劍把樹劈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姜草眉問道:“你做什么?這樣找要是把玄音玦弄壞了怎么辦?”

  歐陽劍南道:“放心,玄音玦劈不壞的。”

  姜草眉道:“既然如此,我也來幫忙!”說完揮舞著大刀就去砍其他的樹。

  他們的刀劍很快,技術(shù)都很精湛,沒花多少工夫就把十幾棵樹都劈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小到絕無可能在里面藏上一塊玉。這也就意味著,玄音玦依然不知所蹤。

  陸凝霜和凌云聽見這邊樹木倒塌的巨響,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帶著方瑩和小五也趕來了。陸玲玉、苗可、張禮哲從另外一個方向幾乎也同時到達(dá)。

  張禮哲向地面掃視一番,笑道:“各位這是砍柴還是練功啊,哦,柴火用不著劈這么小塊,看來你們一定是在練功啦,打擾了?!?p>  苗可道:“既然沒什么事我們就走啦?!?p>  陳翃道:“我們是在砍柴,你們回去順便叫輛車來拉。”

  幾個人還沒有來得及答應(yīng),就有另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說道:“不用忙活了!”

  這聲音從樹林深處傳來,聽起來很遠(yuǎn)??墒钱?dāng)他們回過頭向那邊望時,就已經(jīng)看見了聲音的主人。

  他們不用問也知道他絕非常人,因為那種高貴的氣質(zhì)絕非常人所有。

  “宮主!”小五不由脫口輕喚,聲音低微,像奴仆稱呼主人。她本沒有必要這么做的,她還認(rèn)他是宮主,是不是因為他救過她的命?

  每個人都聽到了她的稱呼,自然更不用問了。

  每個人聽到之后的心情各不相同。

  陳翃、歐陽劍南和江海虎激動萬分,他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現(xiàn)在這塊石頭終于落地了。所以他們的心里沒有恐懼、沒有緊張,只有激動,只要殺了他,他們的心結(jié)也可以打開。

  姜草眉卻很焦慮,他不想為乾坤教拼命,他剛剛才到這里,這些人他認(rèn)識也還不久,他覺得不值得,他見識過虛元宮主的武功,他知道一旦出手,不拼命又只有死。他來這里本為避難,怎么會想再惹上更大的災(zāi)禍呢。所以他焦慮。

  方瑩和小五自然是擔(dān)心,知道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可她們擔(dān)心的卻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心愛的男人。

  當(dāng)你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自然是把他的安危看得比自己更重。

  她們都關(guān)心對方勝過關(guān)心自己,寧愿自己受苦也不愿看到對方受苦。

  陸凝霜、凌云、陸玲玉、苗可、張禮哲在回過頭時則瞠目結(jié)舌,臉上立刻露出驚訝不已的表情,驚訝到接近于恐怖。尤其是凌云,他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因為走來的不僅是虛元宮主一個人,還有一個中年男人摟著他的肩膀,虛元宮主身材已經(jīng)很高大,這個人卻還比他高出大半個頭。不過這個人雖然高大而且充滿陽剛之氣,卻算不上英俊,是大部分女人都不會喜歡的那種類型,更別說美女了。虛元宮主還是那樣美得不像話??墒翘撛獙m主明顯很喜歡他,貼他那樣緊,那樣溫柔地把頭靠在他肩上,好像是和戀人出來踏青一般。是不是因為盡管他美得不像個男人,又并不是一個女人?

  江海虎道:“機(jī)關(guān)陷阱雖攔不住你們,可是你們只有兩個人就想把我們?nèi)看虻梗疵馓蛔粤苛α税?!?p>  虛元宮主沒有接話,那個中年男人也沒有,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凌云,此時突然開口道:“小云,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現(xiàn)在見到我應(yīng)該高興才是,這么愁眉苦臉干什么?你怎么和乾坤教的人在一起?還不快過來我這邊,你難道想要幫他們對付你老子?”

  凌云望著他,張開的嘴終于合攏,痛苦地叫了聲:“阿爸!”

  “嗯,”凌才人笑著答應(yīng),他移開放在虛元宮主肩上的右手,向他招了招,“快過來吧!”

  “為什么會這樣?”凌云沒有過去,他簡直要發(fā)瘋了,陸凝霜的父親——也就是他的師父——是被玉面蛇妖殺死的,陸凝霜的大伯——也就是他的師伯——以及安遠(yuǎn)鏢局的鏢師、趟子手、師兄弟那么多人都是被許琿、陰陽雙煞合謀害死的,而這些殺人兇手都是虛元宮的人,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親竟然和虛元宮的宮主攪在一起,而且這個人還是個不男不女的陰陽人。他還認(rèn)他這個爹,但是不代表他就要過去。他還認(rèn)他這個爹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虛元宮主用溫柔的聲音說道:“他是你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兒子。我一定不會虧待他的?!彼穆曇粼贉厝嵋策€是個男人的聲音,如果是個女人這樣對男人說話還好,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這樣說就很怪異了,他本想打消凌云的疑慮,豈料凌云聽后不僅覺得怪異而且惡心,反感更增。如果他學(xué)女人的聲音這樣說還好,可是他也沒學(xué),他除了外表天生嫵媚,言談舉止都沒有去學(xué)女人,都是個真真正正的男人,在凌才人身邊表現(xiàn)地如此自然,好像男人和男人本來就是可以做情人的。

  關(guān)鍵是不僅他的表現(xiàn)自然,凌才人的表現(xiàn)也沒有比他不自然哪怕一點點,虛元宮主說完那句話,他還爽朗地連笑了四聲,開心至極。這是最令凌云感到要命的事。想到他還娶過自己的母親,和母親生下了自己,他的三觀都?xì)Я恕K緛砭筒皇且粋€情緒穩(wěn)定的人,現(xiàn)在更是瀕臨奔潰。

  “我為什么是他的兒子?我的娘真的是他的妻子嗎?”他的心在絞索。

  看著凌云痛苦的表情,小五的眉頭也已快擰出水來,“原來他就是你爹,我真的沒有在宮中見過他。”

  陸玲玉開口道:“是你派人殺我爹的?”語氣中透著難以抑制的憤怒。她不再稱呼他“凌叔”,更不會有其他稱呼。

  凌才人果斷道:“不是,這完全是巧合。那時我還只是虛元宮的階下囚。”

  說著,他和虛元宮主相視一笑。就是這個世界上時時刻刻都在發(fā)生,我們常常可以見到,也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兩情相悅的人的那種一笑。仿佛對一路走來難能可貴的珍視,對愛情過程、共同經(jīng)歷的回味。一笑過后,又望向陸玲玉這邊,“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我也想不到會這樣。”

  陸凝霜瞪大眼睛看他們表演,沒有說話。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天機(jī)老人說虛元宮主并非幕后主使,如果天機(jī)老人的話不假,那么凌才人現(xiàn)在就是在撒謊。他們之中一定有一個人說了謊,他的懷疑的天平更傾向于后者。

  “你是說你什么也沒做,虛元宮做的事與你無關(guān)?”陸玲玉繼續(xù)用激烈的口吻追問。

  “我只能說我并沒有對不起你們。”凌才人毫不愧疚道。

  “你不但不為朋友報仇反而和仇人在一起就足夠?qū)Σ黄鹞覀兞耍 标懥嵊竦馈?p>  “哈哈哈哈,報仇?報仇有什么用?”凌才人看著陸玲玉,透露出不怒而威的氣勢,“報了仇你爹他們就能活過來了嗎?我喜歡虛元宮的人,因為他們是我值得交的朋友,我為什么不可以交,多一個朋友不比多一個仇人好?他們只是在和我成為朋友之前殺了我的朋友,如果先和我成為朋友,我的朋友也就是他們的朋友,他們也就不會那么做了,所以我能夠理解。而且我是先和他們成為了朋友才知道這些事,我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就輕易拋棄自己的朋友,我非但不會報仇,甚至一點都不怪他們?!?p>  “你覺得你說的我們會相信嗎?”張禮哲冷笑道。

  “信不信是你們的事,說不說是我的事,如果不是看在小云份上,我根本說都不用說?!绷璨湃苏f著看向凌云,接著語氣溫和下來很多,“我只是希望小云你能夠理解?!?p>  凌云趁他們說話又想了很多,見父親并不是完全冷血、沒有感情,并不是如同自己揣測的那樣糟糕,已比剛才冷靜一些,直截問道:“阿爸,你這么做的最終目的是什么?”

  “這么做?他是指與虛元宮為伍,還是指向他們解釋呢?”凌才人思量片刻道:“回去再跟你解釋。”又對陸玲玉等人道:“阿玉,你們只要不插手,我絕不會讓人傷害你們?!彪S即看向陳翃、歐陽劍南、江?;ⅰ⒔菝?。

  陳翃假笑道:“哦?你們扯清楚,準(zhǔn)備開始談?wù)铝???p>  凌才人威嚴(yán)道:“你難道很著急?急得要死?”

  江?;㈤L槍一挺大喝道:“要你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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