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風(fēng)聲

　　　　這幾日喜兒的狀態(tài)不是很好，陸雯經(jīng)常和她說話的時候，她都在走神。

　　陸雯也不太放在心上，直到楊嬤嬤來說，“喜兒怕是心事。最近繡活不是懶，就是錯。已經(jīng)浪費了好些絲線了，這樣下去，夫人該拿話了?！?p>　　那日，陸林氏要陸敏濤在膝前盡孝，陸雯為柳氏出了頭。于是，陸林氏就要陸雯來她院里服侍。

　　陸雯現(xiàn)在的舉手投足都在陸林氏的眼皮子底下。

　　經(jīng)過楊嬤嬤的提醒，這才讓陸雯覺得喜兒的狀態(tài)保持的太久了些。

　　這日，陸雯午后倚著窗子在看話本，一卷閉。見喜兒拿著繡活，癡愣愣地發(fā)著呆。

　　陸雯看這卷話本的時間不算短，可是喜兒手中的繡活沒有什么進(jìn)度。反觀小滿，兩只鴛鴦都快繡完了。

　　“姑娘，還剩四只眼睛，您來繡吧！”小滿見陸雯將話本合上，趕緊將手里的繡活遞給陸雯。

　　女孩出閣，嫁妝總是要繡的。繡多繡少那是個人的能力，總之是逃不過的。

　　陸雯對女紅什么的一向不上心。原先只有喜兒和楊嬤嬤，見進(jìn)度不佳，陸雯還幫著繡點花草。

　　自從有了小滿，陸雯就將更多的時間拿來看話本了。

　　小滿等人，也只能這樣，一對鴛鴦留著眼睛給陸雯繡，或者紅梅繡完了花瓣，讓陸雯繡個花蕊。

　　陸雯接過繡貨，毫不走心地的縫了兩針。

　　“哎呀！”陸雯慘叫一聲。

　　這才把走神的喜兒喊了回來，她丟下手里的針線，“姑娘！你怎么了？可是扎到手了？給我看看！”

　　陸雯將手遞給喜兒。

　　只見十指完好。

　　喜兒拍了陸雯一下，說：“姑娘，又作弄我?！?p>　　陸雯微微笑了出聲，說：“可不是我作弄你。是你心不在焉才會被作弄。說吧！怎么回事？”

　　喜兒怔怔地看著陸雯，說：“說些什么？”

　　“我是不太管你。但是楊嬤嬤已經(jīng)說了你幾回了，你最近心思重。是遇到什么難事了嗎？是夫人的大丫鬟沅兒欺負(fù)你了？還是李嬤嬤罰你了？”

　　見陸雯問起，喜兒反到低下頭，神色越發(fā)落寞。

　　“快說?！标戹┐叽俚?。

　　喜兒咬著嘴唇，身子往地上一滑，陸雯一個沒拉住。喜兒就跪到地上去了。

　　陸雯本來懶散半躺的身子，立即坐直起來，“這是做什么？你是我的丫鬟，還有什么我不能問的嗎？”

　　喜兒搖搖頭說：“不。喜兒是姑娘的丫鬟，從小就陪著姑娘。喜兒對姑娘沒有什么不能說的?！?p>　　“那你跪下做什么？”

　　喜兒哇地一身哭了起來。

　　這把一旁的小滿嚇著了。趕緊跪在喜兒身側(cè)，撫著她的后背安慰：“喜兒。你別哭啊！”

　　陸雯將繡活遞給小滿，說：“小滿，你出去給我沏壺茶來?！?p>　　“諾?！毙M收好繡活便出去了。

　　小滿得了指示，也不敢不走。

　　小滿走后，陸雯就放任喜兒哭著。

　　喜兒哭哭啼啼一陣之后，又抬起眼看向陸雯。

　　見喜兒看向自己，陸雯說：“哭完了？可以說了？”

　　喜兒咬著唇，又低下頭。

　　陸雯從沒見過喜兒這樣不痛快，說：“你是哪里學(xué)的矯情?。俊?p>　　“姑娘。你要是用不到喜兒，就把喜兒發(fā)出去吧！”

　　陸雯一愣，她沒想到喜兒會說這么一句?！跋矁耗阍谡f什么？府里的大丫鬟發(fā)出去都得是犯了家規(guī)的。你是盜竊財物，還是對主不忠？要我發(fā)你出去？這是什么渾話！”

　　“喜兒不是說渾話。喜兒……喜兒只是覺得。姑娘用不到喜兒了……”喜兒一雙淚眼看著陸雯，令人憐惜。

　　陸雯品出味兒了。伸手，說：“起來?！?p>　　喜兒將手遞給陸雯，陸雯稍稍用力，喜兒借著勁兒站了起來。

　　所幸現(xiàn)在小滿也不在，陸雯說：“你可是吃了小滿的閑醋了？”

　　喜兒搖搖頭，“姑娘說的什么話？喜兒是那種要獨寵的刁奴嗎？”

　　陸雯瞥了喜兒一眼說：“我看倒也差不多吧！只是，這萬千不忿都要有個由頭吧！我是怎么‘寵愛’小滿了，讓你如此失魂落魄??？”

　　“沒有……就是喜兒覺得自己愚鈍。不關(guān)小滿的事?！毕矁阂荒樀膽┣?。

　　陸雯仔細(xì)回憶了自己搬進(jìn)庵堂的前前后后。大致明白了喜兒的心思。說：“我明白了。你這情況是從我搬進(jìn)庵堂開始的。是心疼姑娘我操持嗎？”

　　喜兒點點頭。

　　陸雯搬進(jìn)陸林氏思過的庵堂，既然是盡孝，陸林氏的許多事都是要陸雯親自辦的。晨定魂省就不用說了，陸林氏的早飯是要陸雯親自料理的。早上伺候陸林氏穿衣洗漱也是陸雯的活兒。

　　這本是些尋常的活。陸林氏沒有過分為難。

　　“這盡孝，就該做這些。我到時候做了別人家的新婦，也是要做這些的。你莫要覺得夫人為難了我。”陸雯柔聲寬慰道：“這事，本就是我出閣前要走的流程啊！”

　　喜兒急切地說：“可是，夫人那日的態(tài)度……”

　　陸雯笑了笑。說：“喜兒。我是原配的嫡姑娘，在法度上，夫人雖然是陸府的主母，可是，在我面前終究是個繼室。她一貫在我面前就是耀武揚威的。你還指望，她要走這個流程，還柔聲細(xì)語的來哄我嗎？更何況，她在庵堂思過，又被父親拿了掌院的資格。更是要虛張聲勢了呀！不然，你以為那日為何她要把柳姨娘叫去罵一頓？因為柳姨娘現(xiàn)在掌院，我要進(jìn)庵堂盡孝。柳姨娘必須知道才好安排?！?p>　　陸林氏那日的態(tài)度，怕是把喜兒嚇到了。要是以往，喜兒只怕早將自己的恐懼說給陸雯聽。

　　陸雯大約會哈哈一笑，然后將其中緣由說給喜兒，然后理個清楚。

　　這次，喜兒沒問，陸雯自然也就沒說。就一直到今日。

　　陸雯說了幾句，喜兒便繞過了其中的彎。

　　“你個小丫頭，有什么不清楚的，問不就是了嗎？怎么還弄得自己個兒魂不守舍的呢？”

　　喜兒又咬著唇。

　　陸雯伸出食指，點了點，說：“讓本姑娘猜一猜。你沒問？可是因為小滿？因為小滿沒問，所以你作為我身邊的“老人”，就更得沉住氣。因此，你就不敢問。是不是？”

　　喜兒點點頭，然后說：“我過了幾天發(fā)現(xiàn)，小滿不問，不是像我一樣憋著不問。而是她心里明白。和楊嬤嬤一樣，對姑娘的心思摸清楚了，所以沒有疑問。”

　　陸雯點點喜兒的鼻尖?！八?，你就越發(fā)難過了。覺得我不要你了？”

　　喜兒點點頭，又搖搖頭。說：“喜兒只是覺得自己笨。配不上姑娘，姑娘的大丫鬟應(yīng)該是個聰明的人?！?p>　　陸雯握著喜兒的手說：“你自小就跟著我，是我的大丫鬟。以后就算你嫁人了，也是要回來給我做老嬤嬤的。你讓我發(fā)你出去，我以后身邊還有體貼說得上話的人嗎？”

　　喜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陸雯摸摸喜兒的頭，說：“我也不瞞你。小滿與我心性還是合拍的。我要她在我身邊是一定的。但是，不會影響你對我的重要。喜兒，你不一樣。你與我一起長大，我就算再喜歡別人的聰明，那也不及你與我一起長大的情分。你知道嗎？以后你想問什么還是問就是了。不用委屈自己?！?p>　　喜兒點點頭。

　　篤篤。

　　小滿敲門道：“姑娘，茶沏好了?！?p>　　這時間掐的剛剛好。

　　想也知道，小滿在門外站了多久。

　　陸雯看了喜兒一眼。

　　喜兒揚聲道：“進(jìn)來吧！”

　　小滿這才端著茶進(jìn)來，將茶具一放。小滿立即說道：“姑娘。方才我去小廚房拿水。聽見沅兒說，夫人在庵堂發(fā)火了?！?p>　　“發(fā)火？”

　　“是。”

　　“為了何事？”

　　小滿壓低了聲音說：“好像是……陛下指婚給穆王了?！?p>　　陸雯拿在手里的茶杯，一個沒拿住，灑了自己一身的水。

　　“呀！姑娘，你的手都燙紅了！”喜兒叫了起來。

　　陸雯絲毫沒有感覺到疼。

　　耳朵里全是小滿那句——陛下指婚給穆王了。

　　他，又要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