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盤算

　　陸林氏見陸雯神色有異。清了清嗓子說：“我聽李嬤嬤說，允禮十分喜歡你。柳氏帶他去你院子里的時(shí)候，他十分愿意與你親近。”

　　陸雯沒有否認(rèn)。微微頷首，全是回應(yīng)。

　　陸雯反應(yīng)冷淡，這讓陸林氏有些尷尬，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這孩子，雖然一出生就沒了母親。可是早慧。別人都說你和敏慈像一對(duì)雙生子。想來允禮與你親近不無道理?！?p>　　陸雯皺起眉頭。

　　這陸林氏未免……

　　陸雯可算知道陸敏婕的毛病都是哪里來的了。大約是受她母親的影響。

　　轉(zhuǎn)念一想，陸雯也可憐自己。

　　是呀，陸敏婕也好，陸林氏也好，都不需要過多思量如何與人說話。

　　陸林氏家世顯赫，饒是嫁了兩次，夫家都要看在她娘家的份上優(yōu)待于她。

　　哪里像陸雯自幼喪母，仰人鼻息，需要琢磨別人的臉色呢！

　　“夫人有話，不妨直說。再晚一點(diǎn)，柳姨娘可就要來了。”陸雯不想再聽陸林氏寒暄。也不知道她能說出什么氣著自己的話來。

　　陸林氏被陸雯揭穿，面上掛不住。拿起桌上的茶盅，抿了一口。說：“昨日，陛下朝后留了老爺議事……”

　　與陸雯想得相差無幾。

　　年前陛下就有了給穆王再指婚的心思。正月十五的賞燈宴，雯妃怕是把所有適齡的姑娘都看了一遍。斟酌權(quán)衡了許久，才定下人選。

　　只是，這人選令陸雯十分意外。

　　竟然是張?jiān)紫嗟脑鈱O女。

　　楊穎兒。

　　“穆王早晚是要續(xù)弦的，我心里有數(shù)。可是那楊穎兒是什么人？”陸林氏的調(diào)門不禁往上高了幾分?！皬?jiān)紫嗟拇_是我大梁的中流砥柱。可是，他那孫女婿，不過是小小的縣丞。他的曾外孫女自小是在云城那樣的小地方長大的。不過是張?jiān)紫嘈奶蹖O女兒，才將適齡的楊穎兒接進(jìn)京來。這楊穎兒根本算不得名門閨秀。這樣的人，也配做穆王的繼室？”

　　陸林氏的憤慨，陸雯全是聽明白了。

　　是嫌棄楊穎兒的家世不夠。

　　好像平白無故的拉低了已經(jīng)過身的陸敏慈的出身。

　　陸雯對(duì)此也是無話可說。

　　楊穎兒成為新穆王妃的人選有些出乎陸雯的意料。但是也不是想不透其中的關(guān)節(jié)。

　　張?jiān)紫嗍莾沙?，又是帝師。年事已高，陛下早就給了恩旨，讓其不必上朝。沒有讓張?jiān)紫噢o官頤養(yǎng)天年，是看中張?jiān)紫喽嗄隇榇罅壕瞎M碎，不忍讓張丞相在待遇上受委屈。

　　大梁的官員卸任以后，吃穿用度，都具不得高于地方父母官。

　　即便張?jiān)紫嗑退闶橇粼诰┏牵且膊荒鼙染┱滓^得好。

　　這讓張?jiān)紫嗟囊淮蠹易悠鸵劭稍趺崔k？

　　所以，即便張?jiān)紫嘣诔幸呀?jīng)沒有事務(wù)分管，但還是掛著官職。

　　張?jiān)紫嘁惨回灥驼{(diào)，不與朝臣過多來往。

　　可是，越是不來往。就越是讓人不能忽略。

　　前面說了，張?jiān)紫嗍堑蹘?。在陛下心里，位同亞父?p>　　他不與朝臣過多往來，那在陛下心中就更是純臣。

　　可是，張?jiān)紫鄡沙?，原來的同僚也好，或是門生也好，現(xiàn)下大多是大梁的肱骨之臣。

　　張?jiān)紫嘣诔械挠绊?，不可小覷。這樣一個(gè)人，若是能夠拉攏……

　　張?jiān)紫噙@一脈，子孫凋零。明明四世同堂，但幾乎沒什么人。這楊穎兒的舅父，近不惑之年才得了一個(gè)兒子?，F(xiàn)在才和陸敏濤一般大。

　　眼下，能拉樓張?jiān)紫嗟?，也只有迎娶楊穎兒了。

　　這樣想來，陛下對(duì)于穆王實(shí)在是太過好了些。發(fā)妻是戶部尚書的嫡長女，繼室是當(dāng)朝宰相的曾外孫女。

　　陸林氏看不上楊穎兒是看不上楊穎兒的出身。

　　可是陸良玨絕對(duì)不是。

　　按理說，陸良玨也算得上是張?jiān)紫嗟拈T生。在張?jiān)紫噍z朝在家多年，也不存在政見不合一事。

　　陸良玨為什么不愿意見陛下指派這門婚事呢？

　　陸雯正思考著，她離開京中三年。雖然也時(shí)常關(guān)注朝中的局勢，但是畢竟鳳城山高水遠(yuǎn)，許多事情等陸雯知道的時(shí)候，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

　　陸雯仔細(xì)地回想這些年和父親陸良玨有關(guān)的事件，實(shí)在是想不起來，陸良玨是在什么地方和張?jiān)紫嘟Y(jié)了惡。

　　“雯姑娘。我說得話，你有沒有在聽??！”陸林氏說了半天，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陸雯在走神。有些氣惱，說：“你身為陸府的大姑娘，怎么要倚靠你的時(shí)候，一點(diǎn)主意也拿不出來！”

　　陸雯聽聞，有些不知作何反應(yīng)。剛才，陸林氏稱她為大姑娘？這個(gè)稱呼不是從柳氏嘴里聽到，而是陸府主母陸林氏？

　　陸雯眉梢一揚(yáng)。

　　多少年府里的避諱，自陸林氏破了口子。

　　“夫人，說得陸雯都聽著。只是，這既然是陛下屬意的人選。我等又能做些什么呢？”陸雯裝傻道。

　　陸林氏撇撇嘴，“我也不是真的嫌棄她出身，畢竟她是張?jiān)紫嗉业墓媚铩Ｔ鴮O也是五服內(nèi)?。￡懠液蛷埜?，能有這層姻親也是可以的。只是……”陸林氏欲言又止?！翱傊?，誰做穆王的繼室都可以，就她楊穎兒不行?！?p>　　“這是為何？”陸雯做側(cè)耳傾聽狀。

　　陸林氏掙扎一番，說：“這楊穎兒心腸歹毒，不是穆王的良配！”

　　就算穆王做女婿的禮儀做到了十二分，陸林氏這般不情愿，且連陸良玨都不愿意，一定不是簡單的事。

　　陸雯說：“夫人這話說的，難道陛下會(huì)害穆王不成？”

　　陸林氏說：“陛下眼里都是他的老師張?jiān)紫?。要給張家無上的榮耀。陛下要將楊穎兒許給別的王爺不是不行，為什么非得是穆王？要不是楊穎兒，我那可憐的慈姑娘能難產(chǎn)而死嗎？這楊穎兒就是兇手！”

　　“夫人，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陸雯低低地喝了一聲。下意識(shí)地看了小滿一眼。

　　這楊穎兒一定是雯妃替穆王選的。

　　這小滿是雯妃的人。

　　陸林氏這樣編排楊穎兒，不就是在非議雯妃嗎？

　　而且，穆王妃竟然是楊穎兒害死的？這個(gè)消息太過駭人吧！這樣一個(gè)害死發(fā)妻的“兇手”，要穆王迎娶進(jìn)門？這是何等天大的笑話呢！

　　這是陸林氏的臆想不成？

　　可是，陸林氏是一家主母，又不是鄉(xiāng)野村婦，怎么會(huì)把這么大的罪名扣在楊穎兒身上呢！

　　陸雯深吸一口氣，平復(fù)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