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雯愣住,穆王露出一點笑意,“你說,這該怎么辦?”
陸雯微蹙眉頭,做沉思狀,這可真是難倒她了。
至今,陸雯都不曾想起三年前有關穆王的事情。與穆王太多親昵的稱呼,她肯定是喊不出口的。
可是,如今兩個人再次私定終身,也的確不該生疏……
“阿澈?”陸雯有些忐忑地喊出穆王的名字。
一般男子冠禮,女子及笄之后,外人稱字比叫名多。名多是長輩稱呼。
陸雯的小字是母親在少時就取的,且和陸遠期一個童安,一個童悅。陸林氏不愿意外人知道陸遠期不是自己所生,自然府上的人有意無意地避諱,所以不常用。
稱呼成年男子的名,且對方又是皇子、王爺……的確是個十分親昵的稱呼了。
陸雯所想,應該是正中穆王下懷。
只見穆王的嘴角揚地更高一些,說:“以前,你也只叫我子由的……”
陸雯心里大呼,想多了吧!是嘛!相互稱字才更為體面嘛!
穆王見陸雯面露懊惱的神色,說:“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甚好?!?p> 陸雯低低應了一聲,“哦。阿澈喜歡就如此稱呼吧!”
穆王在這其中品出一絲,陸雯跟在哄允禮一樣的味道。又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我能問近些時候,阿澈過得如何嗎?”今晚見到穆王,陸雯便想問。穆王實在是清減太多……
穆王還是掛著淺淺的笑意,說:“都過去了……今晚,我不想提。日后若是合適,我再與你說可好?”
既然穆王已經(jīng)這樣說了,陸雯也不好追問,只能點點頭。
穆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陸雯的發(fā)鬢,說:“接下來,我怕是不能這樣來見你。你若是有事尋我,就交代滿君便是。”
“為什么?”陸雯問出口之后,又是一陣懊惱。
還能為什么?穆王這樣漏夜前來,是私會。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可有得陸雯受的。
“因為,婚事我想盡快定下,讓你盡快過府。不想橫生枝節(jié)?!?p> “嗯?”陸雯沒有想到穆王竟然如此認真地回了這么一句。
“這樣只能等你消息的日子,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我只想每天一醒來就能見到你?!蹦峦跽Z出驚人,這話孟浪得比登徒浪子更甚一些吧!
這話,你說陸雯不受用嗎?是受用的。但是,也架不住羞臊。“阿澈……”
“我只是說些實話罷了……”
陸雯發(fā)狠瞪了穆王一眼,“那不許再說了!”
穆王妥協(xié)地點頭,說:“好好好。不說了。不過啊……外姑去張府,控告楊姑娘魘攝你是鬧得滿城風雨。”穆王說起陸林氏大鬧張府,臉上都忍不住有了愁思?!叭缃?,要向陛下求你來做我的妻。還真的要費些周折……”
“我剛才聽小滿說了……現(xiàn)下,陛下是……”陸雯不敢妄測圣意。
目前而言,對楊穎兒不利,對陸雯的處境更甚。
“這幾日我憂心你病中不見好轉,所以宮中未曾去。但是,陛下也未曾宣我。只怕是在等你的病情。”穆王說到這里,又忍不住苦笑:“你這先前高熱不退,人事不知。如今,高熱一退,就跟無事人一般。唉,更難將楊姑娘和魘攝一事分開了……”
陸雯微微噘嘴,問道:“怎么?你舍不得楊姑娘???”
穆王點點陸雯的鼻尖,說:“怎么變成我舍不得她?那是張宰相的曾孫女。舍不得的張宰相。為難的是陛下。我身為人子,為人臣,不該為陛下分憂嗎?再說,你真得一個被魘攝的名聲,可還怎么嫁我呢?”
陸雯明白。
魘攝,這個罪名。
施術者是心術不正。
魘攝者是心有邪念。
所謂魘攝,就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之所以中魘術,是因為中魘術的人心中已有邪念。
因此,陸雯才覺得,在這件事上,陸家夫妻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逼。要是陸雯直接病死了,陸府剩下一份嫁妝。要是僥幸活了下來,也不用頭痛陸雯的婚事。畢竟,這天下又有幾人愿意娶一個被魘攝過的女人做妻子呢?
此時,穆王要證明楊穎兒沒有魘攝自己,是還楊穎兒的清白,也是在還陸雯的清白。
“也不是沒有辦法的……”陸雯說。
“你倒是說說有什么辦法?”穆王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陸雯撇撇嘴道:“我可以裝病的。”
“這是什么辦法?人都好了,還能裝???”穆王問道:“你可知道陛下可是把太醫(yī)院的黃太醫(yī)指來給你看診,你還能瞞得過他不成?”
“我自然是瞞不過太醫(yī)的。可是,我也不用瞞過太醫(yī)?。∵@邊不是有阿澈你可以跟太醫(yī)交代嗎?我只要瞞過來探病的人即可?!标戹┙忉尩?。
穆王雙眸一斂,“陸童安啊陸童安。你可知道,你這是欺君。”
“那還請子由殿下想想辦法?怎么能搭救小女于這左右為難的境地。”陸雯抿著嘴。
穆王想了想,說:“就當做是善意的謊言吧……”這就是同意了陸雯的提議。
陸雯憋著笑問道:“那,請問殿下,小女要‘病’多久才合適呢?”
“那就請童安姑娘,病到降旨那天?!蹦峦跎裆衩孛氐卣f。
陸雯一時間沒有領會穆王的意思,“降旨?”
“本王覺得,童安姑娘的病有所好轉,就證明黃太醫(yī)醫(yī)術卓絕。而魘攝之事,純屬子虛烏有。但是,要想病體徹底康復嘛……”穆王湊近了陸雯,說:“我想還是沖喜,最為恰當。”
陸雯沒料到穆王會突然離自己這么近。他明亮的眼睛好像能看到陸雯心里。陸雯覺得自己四肢百骸的血都在往臉上來。可是,這樣的距離是躲無可躲。
穆王繼續(xù)用略帶委屈的聲音說:“唉,自古都是女子嫁進男子家里來沖喜。本王為了你的身體,也是自降身份啊……你還不謝我?”
“……”陸雯屬實覺得穆王有些得寸進尺,便下了逐客令,“殿下,小女家的丫鬟怕是要回來了。要不,您還是先請回?”
穆王直起腰身,說:“說好的叫我阿澈,結果沒有說幾句,又開始叫我殿下??磥恚娴囊琰c讓你過府,調教一番才行?!?p> 頓時,陸雯生出一絲后悔。為何要招惹這個人?三年前自己不該,三年后的自己也不該啊……可是,這世上又該去哪里找后悔藥呢?陸雯只怪自己時運不濟。
“好了,不逗你了?!蹦峦趸謴驼?jīng)的樣子,說:“我走了……”
陸雯又舍不得地拉住穆王的袖子。
這時,穆王晃晃自己的手臂,說:“姑娘,該松手了?!?p> 陸雯這才有些不情愿地將蔥指一根一根緩緩松開。
突然,陸雯的手落入一只大掌,被緊緊地握了一下。
陸雯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握住了。
穆王輕輕拍了拍陸雯的手。
一時間,勝過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