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兒五歲開始,便被吳凡送去當?shù)匾患矣忻乃桔由蠈W了。
并不是吳凡覺得,善兒到了上學的年紀應(yīng)該上學了所以送她去,而是因為善兒自己說“一個人太無聊了,如果能有好多小朋友和自己一起玩就好了”。
于是善兒便去上學去了。
這家私塾叫什么呢,叫“合德私塾”,私塾的名字雖然叫做合德私塾,教的東西卻與“合”和“德”不著半點關(guān)系,全是些玄而又玄的東西。
入私塾時,先生便問吳凡:“您是希望您的女兒入朝為官呢,還是武道修仙呢?”
是的,這個世界的私塾就是這樣,作用就是這樣。幫助您把孩子往這兩條路的其中一條路上送去,仿佛這個世間只有這兩條路似的。
如果選入朝為官,你的孩子就會被要求學習各種法律條案,詩書典籍。然后歲數(shù)到了,被送進學府,學些更深更雜的東西,時間差不多了,就科舉,要是中了,就為官,要是沒中或再考或別的選擇(可能是種田什么的)。
如果您武道修仙,你的孩子就會被要求學習如何修心養(yǎng)性,如何鍛煉身體,然后歲數(shù)到了,就在那年的十月十這天,在當?shù)氐南深I(lǐng)館里碰碰運氣,一般每年這一天會有超過一百個孩子進去并被領(lǐng)走,而每個縣城真正被大門大派領(lǐng)走的往往不超過三個。其他的孩子都是被世俗的山野小仙自辦的門派領(lǐng)走了去。再然后,歲數(shù)到了,如果孩子成功到了某個境界,要么天賦異稟有自己的門派養(yǎng)著,要么就得去接私活養(yǎng)自己(除妖什么的),否則就得做別的(可能是種田什么的)。
看吳凡搖了搖頭,先生便以為吳凡是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弊,便要開始解釋,只聽吳凡道:“看她自己,我無權(quán)替她選擇任何我認為對的東西?!?p> 先生聞言,沉思良久,道:“可她一個孩子,你便打算,看她自己?”
“我不約束她,也不庇護她,我只養(yǎng)她,這個世界的道,我有我的,她有她的,她不悟,我說再多也沒用,她悟到什么,便是什么?!?p> 先生聽了,沉默,然后他蹲下身子問小小的善兒:“你來這里做什么?”
“爹說,這里有很多小朋友,我來這里和他們玩。”小小的善兒撅著嘴,極可愛地道。
先生聞言摸了摸善兒的頭,站起身對吳凡道:“入朝為官吧。”
吳凡問:“為什么?!?p> 先生從吳凡的手里牽過善兒道:“她太可愛了,不適合紅色?!?p> ……
一日,吳凡與梧桐和尚喝著酒,梧桐和尚問道:“你真的不曾教過她任何道理?”
“教過?!眳欠泊?。
“我就說嘛,畢竟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啥也不教?!蔽嗤┖蜕姓f罷將一?;ㄉ鷣G進嘴里,又好奇的道:“說說都教過啥?!?p> “一個?!?p> “啥?!?p> “尊重生靈?!?p> ……那日,善兒四歲,已經(jīng)聽得懂人們說的話了,吳凡端坐在善兒對面,善兒總是動來動去,吳凡便打她,打得她一動都不敢動,哭都不敢哭,也將那番話打進善兒的靈魂深處。
“我要教你的東西不多,原因是我很多東西都不知道究竟是對是錯,這需要靠你自己去判斷。
“我身為父親,說出這樣的話在很多人來看是很不負責的,但我卻要以此來對你負責。
“人說行乞不對,又可曾看到乞丐背后那凄慘的身世,與一日三餐都成問題的家教,所以行乞不對?我不知道;人說偷盜不對,富人幸幸苦苦賺來的金銀財寶被懶人偷盜了去,殊不知偷盜也是行當,小偷所要付出的心理壓力與技術(shù)需求又是何其之高,人們安安逸逸的早出晚歸,小偷生死一線的搏擊,所以小偷不對?我不知道。
“很多事情我不知道對錯,所以我不能教你,所有的選擇要靠你自己來做,所有的后果也要你自己去承擔,你要有你自己的道?!?p> “但是,‘尊重生靈’這四個字是我唯一教給你的道理,‘生’指的是生命,‘靈’指的是靈魂,尊重生靈指的便是尊重生命與尊重靈魂。人,人不能殺,因為每個人的生命都很寶貴,更不能吃,同為人,要尊重自身的靈魂;非人的,人可以殺,因為食用,是能量流轉(zhuǎn)的自然法則,但是,不能折磨,人不能讓它們感到恐懼、害怕、痛苦等,要他們死便給他們一個痛快,要尊重它們的靈魂。
如果有人有不尊生靈之過,且懷有不尊生靈之心,可以殺,我說的。”
...
這夜,梧桐和尚與吳凡道:“馬上善兒也大了,你也該有個妻室了,很多事情我們兩個老男人總不方便的,她都六歲了還總和爸爸睡呢?!?p> “嗯,我打算在這縣城的城里買個宅院,再娶個媳婦,這看田的活,尋個機會我便推了?!眳欠驳?。
來到這個縣城五年了,吳凡自身花錢少,吃喝又都是有人管的,勤勤懇懇之下,這錢無形中便攢了下來,霍寨縣本也不是特別繁華的縣城,買個中規(guī)中矩的宅院問題自然不大。
誰成想,想要做吳凡媳婦的女人大有人在,多的竟都年前貌美,琴棋書畫精通的也有好多,只可惜是吳凡娶妻,不是世人覺得什么好,便是什么的,而是吳凡覺得什么好便是什么。
不久,吳凡就真的買了間宅院,娶了一個在私塾做老師的女人,那女人叫秦何琴。
秦何琴姿色只是一般,苗條身材。
后來有朋友問起吳凡為什么是她,吳凡都是十分開心地道:“這次是真的撿到寶了”,而不解釋,直到梧桐和尚問,吳凡才道:“她啊,我和她結(jié)婚前,其實沒與她相處過,我只看過她和別人相處,但就這么遠遠地看著,就能感受到她和別的女人的不一樣?!?p> 那天,吳凡去秦家修房梁,說是灶房的房梁夜里總有聲音,后來發(fā)現(xiàn)是房梁被蟲吃空了,風一吹一壓,梁就嘎嘎的響,這可是個大活,吳凡足足忙了兩天。
吳凡沒來到秦家之前便好奇,好奇這秦大小姐都二十五六了,怎么還不著急婚嫁之事,別的女人小姐的都是早的十三四歲,晚的也不過十七八歲就嫁人了,二十五六,理應(yīng)孩子都能滿屋跑了。直到...親眼看到了這女人,這女人那一句“老娘我”可是真正地迷住了吳凡。
“小姐,要不我們把灶房拆了重建吧。”管家勸道。
“老娘我決定了,不拆!”
“小姐,這事關(guān)重大啊,不是任性的時候啊?!?p> “老娘我任性?老娘我任性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才知道啊?!?p> ……
“小姐,這吳師傅來我們這里修一趟木梁,十兩白銀少了,算上路途辛苦,得十五兩?!惫芗矣謩竦?。
“老娘我聽你的,再加五兩?!?p> 并不是說秦何琴的‘老娘我’真的很動聽,而是這一句句‘老娘我’中,便透露出了秦何琴與當代大多女人不一樣的那些光芒,主見、果斷、辨別、明細與思量。
直到吳凡那日去秦家提親,提起那日為什么不聽管家的建議把灶房拆了重修,她道:“爹最喜歡的小黑貓丟了,小黑貓最喜歡來咱家灶房偷東西吃,而爹最喜歡看小黑貓來咱家灶房偷東西吃,因為那樣便能知道小黑貓還自在的活著,心情愉悅。
“所以那些天爹不在家,我不能讓人拆了灶房,灶房是爹造的,只有爹能拆,而且我也喜歡小黑貓,要是拆了,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那你之后還見過小黑貓了嗎?”吳凡問道。
“見過,被人打死了丟在咱家后面那條巷子里了,我沒和爹說,偷偷拿去埋了?!?p> 吳凡感到悲傷也就不再多言,暗想:這女人果然與別家的是不同的。
結(jié)婚沒幾天的夜,宅院一房中,二十六歲的吳凡便在床畔聽到二十五歲秦何琴嬌滴滴的那句‘老娘我...’,心里不由樂開了花,笑了好多天,善兒甚至都猜想:爹是不是瘋了。
“老娘我……想要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