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一個冬天,接到母親強裝無事的問候后,許夢再次無聲的落淚了。
她知道一定是父親動手后,母親尋求釋放、尋求傾述、尋求依靠,才會打這個電話,又擔(dān)心自己擔(dān)心她的情況,擔(dān)心自己無心學(xué)習(xí),擔(dān)心自己胡思亂想,才強裝無事。
許夢默默地擦干淚,故作不知的跟母親述說著學(xué)校生活的點滴趣事,甚至連食堂師傅多打了一塊肉給自己,或者有個同學(xué)課堂睡覺放了個屁,全班爆笑這樣的事情都一一撿出來逗著母親。
直到電話那頭輕松了言語才肯同意掛斷電話。
許夢鎮(zhèn)定的走出寢室,哀怨難受的游蕩校園,直到天黑了人少了,才敢把狠狠忍住的淚再次放閘而出。也許老天爺憐夢,陪著她無聲哭泣。
許夢堅強的挺著,迎著小雨繞著操場疾走,也不敢放聲,就抽噎著在昏暗的夜里疾走。
也不知道是走了兩圈還是三圈,還是幾圈,一把傘跟著許夢疾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夢才發(fā)現(xiàn),有一把傘的存在。
但是她沒有停住她的步伐,她仍然在疾行,更快的疾行,想甩掉他,甩掉那個看到自己哭泣的人,甩掉那個看到自己軟弱的人,甩掉那個想要給自己遮風(fēng)避雨的人。
她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別人施舍的可憐與保護,甚至其他……
可是那把傘卻依舊跟著她,無聲的跟著她,為她擋下這剛?cè)攵恼Ш募氂辍?p> 她不敢回頭看為她撐傘的人,她也不敢去問“你是誰?”她也不敢停下步伐,讓那個人有開口的機會。
許夢一直以來為了保護自己那顆脆弱的心,竭力武裝的自己,布滿全身的刺。
她害怕自己一開口,控制不住的“刺”就會刺傷那個為自己默默撐傘擋雨的“好心”人。
也許她內(nèi)心深處也是渴望被保護的,渴望被溫暖的。
原本以為只要加快速度,默不作聲,那“好心”人就會自動識相離去。
就這樣一個害怕開口,一個始終不開口。一前一后在昏暗里,在操場上,在細雨中,疾行。
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安靜的害怕,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許夢把悲傷的心思拉回來,靜靜地打量著跟著自己的影子,那個影子比自己高,短發(fā),一手插著口袋,一手舉著傘。
許夢排除了所有自己身邊的認識的同學(xué),應(yīng)該不是自己認識的。如果是認識自己的,一定會跟自己說話,跟自己打招呼。
何況身邊也沒有耐心這么好的朋友。一旦不再悲傷,所有的感知都回來了,首先感知的是自己走得發(fā)酸的雙腳,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操場上繞了多少圈?
“好心”人居然有這么好的耐心,默默的跟在許夢的身后,撐著傘,擋著雨。
許夢有那么一刻想停留在這一秒,這一刻。
這是人生中除了母親,第一個讓自己感受到溫暖的人,有些擔(dān)心回頭后的失望,有些煩惱開口后的憐憫,有些糾結(jié)認識后的相見,畢竟一個校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有緣終歸在相遇!
靠,許夢也不知道自己在瞎想什么?只聽見一聲震動聲,安靜后,又一聲的震動聲,安靜后,又急促的響起。
“接吧,應(yīng)該是重要的事情”許夢停下了腳步,擔(dān)心他再次掛斷,如果因為素不相識的自己影響了他重要的事情就不好了。
略過瞬間的停滯,“好心人”接起了電話,聲音溫柔低磁地說道“嗯,有點事情,崢子有事,你們先吃,不用等?!?p> 許夢是典型的聲控,她喜歡這個聲音,溫柔低沉富有磁性,讓這個寒涼細雨的夜晚有些溫暖,讓這個昏暗寂靜的空曠操場有些安全感,讓聲控迷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只聞聲不見人,有點撩人,但卻不敢回頭,害怕,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許夢懂得控制自己情緒,隱下小確幸平靜的望向遠方昏暗的路燈。
電話結(jié)束后,“好心”人也不說話,也不動作,就靜靜地站著許夢的身后。
許夢發(fā)覺對方如此沉得住氣,如此寡言,剛剛一通電話5句話還不到20個字,有點放棄自己的驕傲,猶豫了下,輕輕感激道“謝謝你,我沒事了,你回去吧?!?p> “送你回去”好心人再次溫柔回復(fù)著。
“不用,謝謝,你先回去吧”許夢得不到回復(fù),補充道“我再走兩圈,你有事先回吧?!?p> 好心人跟著許夢走起來,依舊撐著傘,不言不語,仿佛剛剛那句“送你回去”就是唯一的堅持!
許夢一直是一個為他人著想的女孩,天生的敏感,明白了他的堅持。鼓起勇氣,停步轉(zhuǎn)身,慢慢抬頭,光線昏暗,看不太清對方的臉,卻知道他比較高,高出自己一個腦袋,帶著邊框眼鏡,平靜的臉上沒有笑容,沒有憐憫,沒有擔(dān)憂,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
許夢心生感激,為表真誠,微笑道“謝謝,我叫許夢,言午許,林夕如夢的夢”。
“閆寒,門三閆,嚴(yán)寒酷暑的寒”。閆寒禮貌的自我介紹,按照許夢自我介紹的模板,沒有一個多余的字。
“嚴(yán)寒,閆寒,哦,閆妮的閆,閆寒”許夢第一次知道身邊有“閆”姓的同學(xué),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想了下,才想到武林外傳的佟掌柜閆妮姓閆。
有點小抱歉,吐了吐舌頭道“不好意思哦,我不太認識這個閆。一起回去吧,耽誤你這么長時間非常抱歉”
“不用抱歉,我正好運動,順帶”閆寒平靜說道,也沒有追問許夢為什么雨夜獨自一人疾行操場,也沒有打聽許夢哪個班哪個系。
許夢也不想多做解釋,安靜的領(lǐng)路回寢室,路上借著燈光偷偷打量閆寒,很溫文爾雅的男生,始終保持平靜的臉,看不出什么情緒來,也可能是大三大四的學(xué)長,超出她這個年紀(jì)的沉穩(wěn)。
因為傘并不大,閆寒又很紳士為許夢擋雨,自己有半邊身子細雨打濕了,還好冬天的外套一般夠厚也能防點水,應(yīng)該不至于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