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問完,滿以為老爺子能給我娓娓道來一段精彩的神話故事,沒想到這老禿頂給我端起了架子,把手放在嘴邊,輕輕的咳了幾聲。
我趕緊用腳踢了踢闖子,示意他給老神父端茶送水,誰知道這憨貨跟老頭杠上了,把頭一撇裝沒看見。
我這個無語,本想親自去拿,但角落里站著的黑衣后生快了一步,從桌上拿來了礦泉水,擰開蓋子遞給了德拉神父。
德拉神父喝夠了水,這才放下瓶子,給我們講了這個小馬仔的由來。
用他們西方的話說,他們的老大叫耶穌,特別厲害,無所不能,但是他們的老大也有煩惱,就是他的死對頭,撒旦。耶穌有千千萬萬個信徒,撒旦也有無數(shù)個手下,倆人之間從小打到現(xiàn)在,誰也沒服過誰。這一次附在小女孩身上的魔鬼,用他們的話說,叫漢戈瑞(音譯),是撒旦身邊不怎么露臉的小老弟,別看不怎么露臉,本事卻也不小,力大無窮,貪吃成性,也是個不好對付的狠角色。這一家三口本來是來旅游的,卻被德拉神父無意之間碰到了。德拉神父一眼就感覺這小女孩不對勁,從TJ市一路跟到DL市,又從DL市一路跟到了船上。本來這么多天一直相安無事,不知道怎么今天小姑娘就犯了邪,這德拉神父本來就是混耶穌的,當時就不干了,誓要與這漢戈瑞一較高低,結果沒想到南北不分,差點就給人家當了早飯。
“哦!我明白了!”闖子摳著下巴上的胡子,若有所思道:“你丫的是學藝不精吧!”
“嘿嘿……”德拉神父老臉一紅,道:“早年間咱跟著師父算過幾年的命,后來為了響應我爹的號召,才跟著耶穌他老人家混的。”
闖子和神父倆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斗咳嗽,可我的心思完全不在他倆身上。
我的注意力,全在觀察那個黑色衣服的后生。
怎么說呢,從他進來這個屋開始,我就覺得他不對勁。
從進屋開始,他就那么安安穩(wěn)穩(wěn)的站在角落里,一聲不吭,一動不動。頭低著,眼睛盯著腳面,像極了一個犯錯的孩子一般,我觀察過他的呼吸,正常人是一吸一呼,練過功夫的是三吸一呼,像我們會點別的活兒的,都是一吸兩呼。
可是這個人,從進門開始到現(xiàn)在,就沒聽他呼吸過。
而且,這期間我借天眼,觀察過他,一身灰霧蒙蒙的死氣,看不透脈象,也觀不透陰陽。
你說他是鬼,他有活人的反應和舉動,你說他是人,他又有死人的氣息和表象。
這個人,絕不簡單!
等我回過神來,闖子和神父已經坐到了一張床上,也不知道他倆之前都聊了什么,反正他倆現(xiàn)在勾肩搭背的,聊得很投機。闖子自詡神醫(yī),要給德拉神父攛出一副生發(fā)良方,德拉神父也不甘示弱,張羅著要給闖子看上一卦,給他算算親生爹娘。
我是越聽越無語,索性不再搭理他們,轉過頭問向黑衣后生:“還沒請教,這位小哥怎么稱呼?”
話剛遞過去,黑衣小哥抬起頭來,我這才有機會看到他的臉,慘白的臉上,長著十分秀氣的五官,但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的眼睛,沒有眼白,漆黑一片。
就好像你盯著他的眼睛,會在一瞬間跌落無底的深淵,掉落在漆黑無光的煉獄中一般,看不到希望。
甚至連絕望,都是一種奢望。
我趕緊低下眼睛,不敢再與他對視,心中正暗暗揣測著他的來歷,沒想到,他開口了。
“董堯。”
末了又接了一句。
“酆都夜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