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老爺沉聲道:“含笑九泉?那是你不敢殺我,哪怕我只是小小的縣令也是一地之主,我的名字就刻在吏部門口的唱名碑上,我死名落,朝廷必然追究,你鬼道人只能一無所有再次亡命天涯?!?p> 鬼道人擺擺手:“老爺說什么渾話,我可一直期盼著你與這孩子早日團聚,共享天倫呢?!?p> “它不是我的孩子,不是真兒?!笨h老爺堅定道:“它出現(xiàn)的一瞬間我就知道我錯了,它是另一個物種?!?p> 鬼道人依然道:“鬼和我們當然不是一個物種?!?p> 白紅忽然道:“聊夠了嗎?”
鬼道人笑了,很感興趣地盯著白紅,確認了這人他沒見過:“你是?”
“白家白紅。”白紅向前走了兩步:“長話短說吧,縣令后悔了,卻也晚了,縣令的官印和衙中的‘正大光明’匾都被你用青樓女子的天葵所污,失去了對抗你的手段?!?p> “不過,這些東西既然能被污損,自然也可以恢復,你雖打斷了縣令的手腳,卻還是擔心縣令有手段恢復官印和牌匾,索性便將官印藏了起來,或者是直接扔到了荒野,總之官印是沒了?!?p> “可‘正大光明’匾每天都要懸在堂中,你藏不了也丟不了,只能死死看住縣令,不讓他有任何機會接近牌匾。”
“這只鬼天生綠衣,你無法收服只能由它游蕩在縣城附近的荒野之中,這時候來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要誅鬼,一戰(zhàn)之后大敗躲進縣城養(yǎng)傷,鬼追來了?!?p> “不知道是你的手段,還是這只鬼正好在這個節(jié)點上,進城后只殺了一人它就進化到可以進家,局勢瞬間惡化,而此時誅鬼人又想出了新的辦法,與捕房合作誅鬼?!?p> “出于厲害關系,捕房不敢再聽你的敷衍,今晚一戰(zhàn)竟然真被他們控制住了鬼,天賜良機,正是你收服它的好機會!”
白紅說完,鬼道人贊嘆道:“你只是個凡人,且剛來不久,只看了一會兒便推斷出這一切,我不得不贊嘆你也是個天才,要不要加入老道的門派?”
白紅毫不猶豫答道:“可以,不過...我要你現(xiàn)在就給我你的養(yǎng)鬼之術,不得以任何方式控制我,最重要的……”
說著,白紅又向中央紅衣鬼方向走了幾步,臉上露出貪婪之色:“我要它?!?p> 鬼道人被氣笑了,他很確定白紅就是個凡人,這凡人膽子很大很有意思:“你憑什么?”
白紅腳步不停往前沖出:“憑這個!”
說話間白紅便要掄起牌匾,鬼道人眉頭一跳大怒,白紅的目標是鬼鏡。
“找!死!”
鬼道人來到之后第一次怒了,怒不可遏!卻因為之前的大意和小覷,似乎趕不上了。
黑袍人心中那份違和感又出現(xiàn)了,是鬼道人使用了鬼技,街面上除了鬼道人外所有人的時間似乎都停止了。
鬼道人不再優(yōu)雅,他揚起刀大步走向白紅,要將他碎尸萬段。不僅僅是白紅要向鬼鏡出手,更是因為他違逆了鬼道人掌控一切的意志。
所有人都必須服從他。
欲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即將得到紅衣鬼的鬼道人已經(jīng)膨脹到了極點,也瘋狂到了極點。
人狂有禍,禍來了。
鬼道人忽然感覺到自己邁不出腿,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腿被地面粘住了,不對,是地面是土“抱住”了他的腿。
土怎么會動?
還有高人?還有修煉者?就在地下,鬼道人恍然,難怪自己的鬼技沒有對攻擊者發(fā)生功用,因為自己不知道有他,同時也沒有針對他。
使用鬼技中不能再使用,而且這鬼技也不支持短時間內(nèi)連續(xù)激發(fā)。
鬼道人彎腰,將揚起的斬首大刀扎入地下,怕不夠狠不夠深,很用力,斬首大刀整個沒入地面,只留刀柄。
死了嗎?
鬼道人眨了眨眼,一閉一睜眨了眨眼,眼睛睜開的時候,他緊握斬首大刀刀柄的雙手也被地面“抱住”了。
猶如會動的地面,“抱住”了他的雙腳雙手不說,土還在蔓延,向著他的全身蔓延。
鬼道人稍微有點慌了,心念一動溝通其中一只青衣小鬼回來,想要讓它去地下“看看”,順便擊殺敵人。
青衣小鬼飛遁而來,卻還來不及飛到鬼道人身邊的時候,鬼道人身后的地里破土而出了一個女人。
是林,林琳。
林琳破土而出,嘴里怒吼著:“去你奶奶的!”
一招雙峰貫耳雙拳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向鬼道人兩側(cè)太陽穴。
還有人!?
鬼道人怕了,他既掙不脫地面的糾纏,也躲不開兩側(cè)的雙拳,就蹲在地上,完全不設防的任由林的雙拳錘在了他的雙耳邊。
太陽穴是人體腦袋上最脆弱的位置之一,鬼道人只會養(yǎng)鬼,沒有什么金剛不壞的煉體之術,況且林瞬間爆發(fā)出來的是何等巨力!
“噗!”
如同鬼道人殺楊胡子般輕松寫意,林的雙拳也同樣輕松錘爆了鬼道人的腦袋。
鬼道人死,眾人的時間回來了。
白紅掄起的牌匾砸飛了沒有鬼道人法力加持的鬼鏡,鬼鏡“滴嚕?!睗L到了墻邊。
兩只青衣小鬼一前一后鉆進了鬼道人懷中,旁邊的林嚇了一跳,只往后退了半步便又改變主意,左手勾拳右手肘擊,勾拳打在了鬼道人胸口,肘擊砸向鬼道人無頭的脖頸,胸骨碎裂的同時整條脊椎也被肘擊砸斷。
這鬼道人應當是死了吧!
林琳大著膽子往鬼道人懷中一摸,竟摸出兩面鬼鏡,想必是因為鬼道人死了,鬼鏡自動封印了兩只青衣小鬼。
陳書生與賈語前后從林琳破土而出的洞口鉆了出來,二人第一眼便看到了身前鬼道人的殘破遺體。
“這女人超兇!”
恐怖如斯,決不能惹。
不忍再看,賈語一抬頭,恰好與剛剛打飛了鬼鏡的白紅目光相遇。
白紅淡然道:“你們果然與我們不同?!?p> 賈語卻道:“你竟與我想象不同?!?p> 白紅:“你們是資深者?”
賈語:“你竟然會拼命?”
白紅:“為什么一直不承認?”
賈語:“是因為楊胡子的死?”
白紅:“……”
賈語:“……”
二人完全不理對方在問什么,幾乎同時開口,又幾乎同時閉嘴。閉嘴之后二人都明白,對方永遠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
二人閉嘴的瞬間,黑袍人的叫聲響了起來:“鬼叫,小心!”
紅衣鬼先被困住,后又被鬼鏡罩住,早就一腔“憤怒”無處發(fā)泄,自鬼道人來了之后,捕房內(nèi)的怨氣再沒了阻擋,讓紅衣鬼一次吸了個夠,也強大了不少。
鬼叫!強大后又積蓄良久的紅衣鬼可以使出新的鬼技。
缺少了鬼鏡壓制的紅衣鬼如同氣球般漲大,越來越大,黑袍人修為不高,可出生名門見識不低,他一眼就認出了這一式鬼技,大聲提醒。
鬼是有仇恨鏈的,今晚之前它的仇恨目標是黑袍人,今晚先被困住,后又被鬼鏡罩住,鬼鏡令它懼怕,它的第一仇恨者變成鬼道人,鬼道人已死,第二仇恨者是鎖了它半夜的趙捕頭。
鬼叫是有指向性的,目標就是趙捕頭。
漲大后的紅衣鬼鬼衣分開露出了嘴,嘴一張,鬼叫來了。
雖然有黑袍人的提醒,可趙捕頭與紅衣鬼對抗了半夜,又經(jīng)歷了鬼道人的出現(xiàn),強勢碾壓全場,然后又突兀地被亂入者錘死,此刻早已是身心俱疲,哪有余力對抗這一式鬼技?
鬼叫其實是沒有聲音的,大概除了趙捕頭其余人什么都沒聽到,只看到紅衣鬼漲大之后吐出一口氣,而后趙捕頭七孔流血滾落在地。
局勢措手不及的惡化讓所有人驚呆了。
“噗通”,賈語身邊的陳書生也突然倒地,同趙捕頭一般七孔流血。
賈語還來不及震驚,更來不及去摻扶陳書生便又聽到了黑袍人的大吼:“金剛鎖,誰去接??!”
鬼使神差的,距離趙捕頭最近的賈語跨出去抓金剛鎖,而金剛鎖在趙捕頭倒地之后被鬼衣拖出,向著紅衣鬼而去。
來得及,賈語一把抓住金剛鎖鏈子末端的枷,卻哪里敵得過紅衣鬼的拉扯之力。
情急之下,賈語大喝一聲:“起?!?p> 鏈子下地面像是活了一般,化作十幾雙手沿途死死抓住金剛鎖鏈,賈語心頭稍松,勉強穩(wěn)住了,卻異常吃力。
“八方困邪陣,絕對不能倒!”
黑袍人又叫了起來:“去個人,拿斬首大刀擋住捕房大門,不能再讓它吸怨氣了,否則下一波鬼叫誰擋得住?”
黑袍人能感到捕房內(nèi)的怨氣早已十去七八,決不能讓紅衣鬼再吸到“一口”。
林琳一激靈,只撇過頭不再看七孔流血的陳書生,一把大力拔出地下的斬首大刀快步跑到捕房門外。
賈語忽然也叫了起來:“我頂不住,金剛鎖要被拉過去了?!?p> 黑袍人躺在地上依然爬不起來,只得強行驅(qū)使先前被兩只青衣小鬼打傷的牛蠱沖過去,做出攻擊舉動襲擾紅衣鬼。
白紅也抓起牌匾,“正大光明”四個字對著紅衣鬼發(fā)出了微弱的黃光,這牌匾雖然被縣老爺恢復了功用,可剛剛恢復,效用只是一般,卻遠勝于無。
林琳將斬首大刀刺進地面,正面擋住捕房大門,而后跑向賈語,卻聽縣老爺沉聲道:“扶本官過去?!?p> 林琳腳步稍有猶豫,縣老爺繼續(xù)道:“趙捕頭身死,金剛鎖無主,無主即無力,本官可以任命新的捕頭,任命一出,金剛鎖自有靈性抵抗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