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冰水澆醒他!”明鏡高懸,一個縣官威嚴地坐在大堂之上,喝道。
一名衙役提起一桶從深井中舀出的冰水,猛地向地上一具尸體潑去。
凌云睡得正香,忽然感覺到身體一陣冰寒,直透胸背,瞬間從美夢中驚醒,只見身上套滿枷鎖,肉體早已皮開肉綻,兩邊衙役兇神惡煞,堂上端坐著怒目圓睜的縣官,官帽兩翅長的活像兩根筷子。
正在凌云迷惑不解之際,縣官怒喝道:“臺下惡人,你可知罪!”
“知罪?我犯了什么罪?”凌云迷茫問道。
“抄手問事,量爾不招,來人啊,用刑!”縣官扔下一枚竹簽,兩旁虎視眈眈的衙役抄著水火棍便沖了上來。
“別動手!”凌云大喝。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如招了先,后面再看是什么事情。
“我招了?!?p> 縣官大喜,說道:“算你聰明,臨死前省卻很多皮肉之苦,簽字畫押吧。”旁邊的師爺將準備好的判紙放到了凌云面前,還有一盤紅印泥。
凌云掃視了一眼判紙,瞪大了眼睛,上面全是繁體字,但他大略都認識。
判紙上主要寫道:“案犯某春,胡家奴仆,為人陰狠,行畜生事……犯事十余起,涉人命死傷三十七條,其一為蒲北村茅草屋焚尸案,死十一,皆為窮苦乞丐,其二為蔣家滅門慘案,死五口,其三為丫鬟遇害案,因求奸不允,胡家丫鬟被兇犯或犬決、或焚尸、或刀殺,共計六人,其四……其十一,殺布店掌柜,棄尸于南城門外,其十二……,共計十三起,罪大惡極,應處極刑!”
凌云瞠目結舌,苦苦搜尋記憶,可小春明明是個良善之輩,從來沒有做過犯法之事,更別說干這些喪盡天良的殺人勾當了。
他記起昨晚,自己從布店出來,感覺肚子有幾分餓了,于是進了旁邊一家酒樓。
沒想到伙計熱情地迎了上來,于是他拿出布店老板找給他的一兩銀子,點了一桌豐盛的酒菜,飽食了一頓,剩下的許多飯菜,他叫來街邊的乞丐進來飽餐一頓。
酒店掌柜的在旁邊陪著笑臉,固然心里不太樂意,也不能說什么,心里還以為這位是丐幫的某位長老,帶著一幫小乞丐來大吃大喝一頓。
走出酒樓,凌云去了一家成衣店,買了一件不太合身的大褂,勉強換掉了身上那件臟兮兮臭烘烘的衣服。
穿上了一身華衣,走在路上感覺頓時不同,擦身而過的行人都掛上了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樣嫌棄地避而遠之。
久未洗澡,渾身不舒服,凌云打算找個洗澡的地方,舒舒服服泡個澡。
走遍了大街,可惜這條街上并沒有類似浴室的地方。他轉念一想,未必去專門的浴室,住宿的酒樓總有洗澡的地方吧,于是走到街上最繁華的一家大酒樓,這家比剛才吃飯的那家要闊氣的多,足有四層之高,是街上最高的建筑。
酒樓牌匾巍峨,蒼勁有力的魏碑體寫著“萬仙樓”。
進門之后,老板娘熱情地迎接過來,畢竟一身華衣,看上去便是有錢的主,只是這個老板娘濃妝艷抹,一股濃烈紛雜的香味襲來,仿佛香水里拌蔥,凌云幾欲嘔吐,反而要避她而遠之了。
酒樓大堂裝飾俗氣,大紅大紫,處處香味襲人,各色綢布遮掩而下,絲弦管樂響動著異域之樂,大堂里男女混坐一桌。
凌云立刻便知道這是個什么場所:“可憐的小春,死前還是個處男,今天幫他來此破個處,冥冥之中恐怕也是天意,天意難違啊?!?p> 半推半拉,凌云被老鴇子安排在角落的一個桌子上,隨即來了三個濃妝艷抹的姑娘走到桌邊。
“大爺,看上哪位了?”老鴇子諂媚地笑道。
凌云掃視了一眼,感覺這三位白色的粉妝下,都有些上了年紀,最小的恐怕也是個半老徐娘了,另外兩位未必比老鴇子年輕多少。
“咳,有沒有年輕點的?”凌云問道。
老鴇子眼睛放出了光,說道:“就知道大爺口味高,那就二樓請了?!?p> 二樓不同于一樓,是一個個獨立的小房間,老鴇子帶著凌云進了一間房,里面是一張遮著布簾的大木床,屋里簡單地擺著一張茶桌,幾把椅子,旁邊還有一條長凳,不知何用。
“有洗澡的地方嗎?”凌云問道。
“有有有,大爺真會玩,請來三樓?!崩哮d子喜道。
每一層的花費都要漲一倍,老鴇子自然喜歡這種闊氣的客人。
三樓的房間擺設與二樓相差不大,只是房間里多了一個圓形的大木桶。
老鴇子問道:“這間大爺滿意嗎?”
凌云環(huán)視了一圈,心想:“不知道四樓是什么樣子,算了,下次再去吧,今天先痛痛快快洗個澡再說。”
“就這間吧,快點把洗澡水滿上?!绷柙频?。
老鴇子有些詫異,洗澡應該是最后的步驟才是,不過既然大爺想要先洗澡,她也沒有異議,一會最后再洗一次澡,可以收兩遍錢,何樂不為。
沒有多久,洗澡水便打滿了。本來大酒樓的鍋里一直燒著熱水,只是伙計一桶一桶提上來費些力氣,時間倒沒用多久。
凌云早已和老鴇子說好,自己先洗澡,然后再選姑娘,所以無人打擾,痛痛快快地跳進木桶里,泡起熱水澡來。
熱氣蒸騰,正在昏昏入睡之際,聽到酒樓后院傳來了女人的哭叫聲。
幾聲迅疾的鞭打聲,一個男人粗厚的嗓音:“你再哭!驚著客人,非打死你!”
凌云趴在窗戶上,往后院望去。
那女子抽泣著壓低了聲音,一身單薄的衣服,露出幾根鞭打的鞭痕,下面是白皙帶著血痕的肌膚。
此時初夏未至,天氣微涼,尤其是太陽落山了,暮色將起,女子有些瑟瑟發(fā)抖,不知道是因為鞭打的疼痛還是天氣的寒冷。
凌云不禁有些同情,這個黑暗的時代,女人竟然被逼良為娼,想起自己那個時代,無數(shù)金錢物質的誘惑,自愿做娼妓的女人多不勝數(shù),完全不需要逼良為娼了。
可是自己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拯救得了這一個,拯救得了天下千千萬萬妓院里的雛兒嗎?更何況救了她,如何讓她自力更生活下去?這個世界,沒有田地,沒有儲存糧食,恐怕一個冬天就餓死了。
凌云心不安,又不忍看,閉著眼睛繼續(xù)泡澡,心里跳個不停。